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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先来后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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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陌闻的眼神在钟繁身上凝滞了一瞬,随后抿了抿嘴,小幅度的点头作为礼貌的招呼。
钟繁仍旧没搭理,静静站在原地看着“久别重逢”的两人。
“兄长你怎会出现在此?”燕知悠朝后撤了一步,皱着眉将邓陌闻从上到下打量了个遍。
“回陵阳的路上途经京城,大伙儿近些时日赶路舟车劳顿,便进城来歇歇脚。这又凑巧看到了府中的马车,我便进来瞧瞧。”女孩紧锁的眉头直到听到邓陌闻的开口宽慰才松动了些。
“那我们快回府吧!”燕知悠也顾不得什么布匹,抬起脚就要离开,嘴里还念叨着府中长辈日日夜夜的担忧,“自你去往陵阳后,舅母就一直挂念着你。怕你孤身一人在那儿又忙于政务疏于照料自己,怕你三餐不定,因此日日哀叹,满面愁容。”
“年前舅母还上山去替你求了签呢。”说着,脸上还浮起了笑,但笑容转瞬即逝,很快就被可惜占据,“那日天色不佳,舅舅本是不想让她去的,可舅母坚持说那天是一年中难遇的好日子,所以即便下了雨,她还是到了山顶的寺庙求了签。”
“我虽不知为你所求是何事,但舅母说签面特别好,是上上签。”
“只可惜山路本就崎岖,又下雨湿滑,舅母下山时伤到了脚。”怕邓陌闻担心,燕知悠话没过多停顿,就急急忙忙地接上,“好在并无大碍,前几日御医来了府中,说再过几天便能行动如常了。”
邓陌闻略显愧疚地垂下头,话语中带着些许自责:“怪我让母亲担忧了。”
“这是什么话?你孤身在外本就艰难,又怎能怪罪自己。只要你没事,那家中众人便就放心了。游子离家乡,平安即是最好事。”燕知悠提高了声音,瞪大了眼睛一脸忿忿不平的模样,似是不满邓陌闻如此贬损他自己。
邓陌闻笑了笑,有意打破这略显紧绷的局面:“对,至少我现在正好好地站在这。”
听他这样说,燕知悠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却仍旧没忘记刚才的话茬,招呼着邓陌闻:“快些回府吧,舅母格外想念你呢。”
邓陌闻偏过头看了眼门外的天色,推辞道:“时辰不早,若是因为我误了大家的行程……”
“对对,不能这样。”燕知悠小声地自言自语,“那兄长要照顾好自己,虽然公务劳累但也一定要顾及自己的身体。”
“记着了。”邓陌闻的笑还挂在脸上,眼睛一撇又对上了钟繁的视线。
钟繁的眼里也含着笑,这次邓陌闻却看不出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就像一个只有锁孔的密制的铁匣子,只有用密匙打开,否则除了主人,无人知道其中封存的究竟是何。可惜的是,那把能开锁的密匙,只有主人拥有。
他收回目光,对着燕知悠嘱咐:“早些回去,代我给母亲问好。”
燕知悠颔首,随即吩咐身旁的伙计:“把东西拿出来吧。”
没一会儿,几个伙计便从屋内搬出一口檀木箱子。
“打算着是新年给你送过去的,但是驸马之事突然……本以为没了机会,没料到你竟回了京,那便把这些带回去吧。”她打开木箱,里面是摆放整齐的衣物。仅仅是打眼一瞧,也能看出做工的精细和用料之不菲,“这些都是舅母专门挑的料子,兄长别薄了她的心意。”
邓陌闻本还在犹豫,思考着该如何拒绝。这些衣物在京城都属上好的料子,在陵阳那种偏远地区更是打眼,若真是穿了城中百姓定然是会多想的。但一听是沈夫人的心意,到嘴边的话却说不出口了,最后只得点头应下。
似是怕对方再变出其他物件,邓陌闻赶紧掐断了她的念头:“知悠,此次进京实属意外,陵阳山高路远,我不可久留。”
燕知悠低头看了眼厚重的木箱,询问道:“木箱笨重,只凭兄长怕是难以搬行。兄长一行如今在何处歇息,让下人们运到那地即可,既能节精省力,又可缩减耗时。”
“无妨,地方不远,花不了多少时间。倒是你,若是回去晚了母亲又该担忧了。”邓陌闻盯着她,好心提醒道。
燕知悠看了眼将黑的天色,想到平日里舅母对她晚回府的词严令色,心中一阵后怕。随即叫来伙计,要将她已选好的料子付账。
伙计一看,提醒道:“燕小姐,那匹春燕衔柳云锦您还要吗?”
燕知悠张嘴,刚想说话,却被湘怡打断:“这云锦是我身旁这位小姐的!”
“小湘怡,咱们店可没谁先看上就给谁的道理。”伙计也不遑多让,同湘怡呛声道。
钟繁见如此情形,朝着邓陌闻的方向白了眼,随即上前阻止了互不相让的两人:“湘怡,店中定是有店中的道理的,不可坏了规矩。”
伙计一听她这么说,赶忙应和道:“小姐着实体恤我们,一看便知您定是名门闺秀。这并非是我强求,但是店中的规矩着实破不得。”
“我自然是晓得的,我同燕小姐一齐看中了这匹云锦,说明我运气好,能与她有相同的眼光,亦说明你们这儿料子精细,能入了燕小姐的慧眼。”
说罢,钟繁不着痕迹地瞄了燕知悠一眼,随后言辞恳切:“母亲向来体弱,今年又是难遇的冷冬,她受了寒便一病不起,不知是否还能撑到开春。我想着亲手替她做件衣裳,以了却她此生夙愿。不知燕小姐可否割爱,将这云锦让与我。”
燕知悠眼睛波光粼粼,掏出手帕掩面,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您真是抬举我了,如此夸奖知悠实在承受不起,小姐如此孝顺才着实值得赞扬。我本无意与您争抢,只可惜碍于刚才匆忙,我又与兄长久别重逢多语了几句,没赶得上同您说,差点横刀夺爱。这本就是您先看上的东西,无论店中是何规矩,我定然是要遵循这先来后到的规矩。”
“那我也不客气推辞了,多谢燕小姐割爱。”钟繁上前一步,握住燕知悠的手,感谢道。
“本就是小姐您的东西,又何必感谢我。”燕知悠抽出一只手,覆在了钟繁的手上,“往后若是有何需要,都可来燕府找我。”
两只手交叠缠绕,温度在其中互相传递蔓延。钟繁看向对方的眼里多了几分柔和的赞赏。
“真是谢过燕小姐了。不过时间不早,我便先行告辞回客栈了。”她拿开手,抱着云锦出门扬长而去。
燕知悠和邓陌闻也相继离开。
直到店内没了客人,那位伙计像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惊觉:“那位小姐还没结账!”
湘怡不解地问道:“哪位?”
伙计叉着腰,嘟囔着嘴:“就是那位拿走春燕衔柳的小姐。”
“沈小姐?”湘怡脸色一变,抬起头满脸骄傲,“她早就付过银子了,不信你瞧瞧钱匣子。”
伙计打开钱匣子,对着账本细细清点了一番,分文不差的账目使得她挠了挠头,满是疑惑,“那位小姐何时结的银钱。”
湘怡托着下巴卖关子似的打哑谜:“你猜猜。”
见对方此刻没有陪她胡闹的兴致,湘怡才老实道出原委:“燕小姐与邓公子相见时,沈小姐便给了我银子让我去结账。”
伙计面上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心中不禁感叹起这位沈小姐的机灵。“所以,无论燕小姐是否愿意将云锦相让,这位沈小姐能够将其带走。”
湘怡点头,补充到:“看似相让与否是由燕小姐决定,但毕竟是沈小姐先看上的,若是不相让……”
“那燕小姐便是夺人所爱!”伙计顿悟,心中对这位沈小姐的敬佩更加深刻,“小湘怡,这位沈小姐究竟是哪家的千金?我为何以前从未在京城见过?”
“京城的权贵众多,怎能是你我能知晓的。不过我觉得,她的家世定然是顶顶好的。”
……
钟繁抱着云锦,走在回无名阁的路上。肚子不合时宜的响起,碰巧前面的珍食坊还亮着灯,她便走了进去。
即便已经天黑,店内的客人也不算少。钟繁挑了个干净的位置落了座,随意点了份餐食打算填饱肚子。
“听闻郡主在招夫婿?”不知是周边哪一桌传来的声音。
“不知这郡主会看上何种男子啊。”另一道声音感叹道。
“驸马可是状元郎,那郡主要找的夫婿自然不能比她父亲差啊。”前一道声音语气笃定。
“不能比状元差……那最差只能是状元了啊。看来我是没戏了。”另一道叹了长长的气,有些沮丧,“只是听闻郡主自幼便由驸马教导,才学出众,真想见识一番啊。”
“就算不是状元也同你毫无关系,长公主之女,长公主啊,皇帝的胞妹的独女,怎能看上我们这种老百姓。”
“说的也是,本就与我们无关,不过要是真看上了我那才怪异吧。”
钟繁听着两人的对话,有些忍俊不禁。
对面传来声响,原以为是点的餐食上了桌,没想到一抬头,又看见了那位不想见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