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丘》西门蒹葭

11、Chapter11【谁成全了谁】

　　Chapter11【谁成全了谁】

　　那些繁华丰盛的假象，藏不住仓惶破落的真相。
　　当无所遁形的记忆一再重返，才看清，原来相逢的一切，都只是戏剧一场。
　　——夏辛未

　　处理掉各类文件时，已经是中午了。
　　去盛长安的办公室找他吃饭，却正好看到他揽着其他的女人正好出门，心照不宣地一笑。
　　“夏总，不好意思。”唇角浅笑，一双桃花眼妖得魅惑。
　　揶揄地瞪了他一眼，还是笑道，“盛律师，好好享受。”眼光飞了飞他身边的女人。

　　一个人坐在餐厅靠窗的地方，胃里空虚，喉间却是想呕吐的感觉，应该是怀孕的影响吧。手不自觉地覆盖上小腹，那里的那个小生命，在她的身体里生根发芽。
　　点了满满一桌的菜，甜的，酸的，辣的，举起筷子，又发现什么都不想吃。
　　泡着热汤好歹吃了一碗饭。
　　想打包，却又放弃。给谁吃？她只是一个人而已。

　　到公司楼下，正好遇到邮递员，有她的明信片。
　　来自意大利，米兰。
　　上面是米兰大教堂，哥特式的建筑，华丽壮美。
　　翻转，看到背面，她熟悉的的字迹，“冬至渐寒，记得加衣添暖。”
　　看看邮戳，已经寄了一个多月。冬天，早就来了。
　　他在旅游吧。闭上眼睛，仿佛也看到，他高大的身影，背着大大的旅行包，行走在异国的街头，坐在路边让流浪的画家画画，在塞纳湖畔看落日，在地中海享受阳光。
　　这是他们曾经约定的未来。
　　可是，她失约了。
　　抬头看冬日的阳光，有些恍然。
　　5年了，林撤生，你好吗？
　　在公司楼顶，坐在长椅上，闭上眼睛，阳光温柔地落在脸上，手里捏着那张明信片。
　　思绪一瞬间就飞回那并不遥远的过去。

　　听着教授讲着她并不感兴趣的财务知识。眼神不自觉地飘到窗外，却看到那个身影。
　　林撤生，他站在窗外的树下，看着她。
　　她一直都记得那一幕，像色彩浓郁的油画一般，鲜活了一切。枝叶繁盛的梧桐树，树叶都黄了，密密地缀在枝上，沉沉地压着，不肯坠落。
　　他站在那里，黑色的呢大衣，衬得脸病态的苍白。有些忧郁的，悲伤地看着她。
　　“他消瘦了许多。”在漫长的对视后，心里浮起来的第一句话是这个。
　　有些狼狈地收回眼光，不自觉收紧的手指。
　　不敢再去看。
　　难堪么？心疼吧？羞愧吗？
　　那些复杂的情绪，像搅乱了的色彩，最后模糊成一团丑陋的暗色。
　　听到下课的铃声便逃似的跑了出去，路过他时，没有丝毫的迟疑，更是加快了脚步。
　　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躲起来，想要哭，却哽咽在喉咙里，哭不出来。
　　难过得窒息。
　　再见他。她不配。
　　而那个人，却执着了，天天守在那里。
　　她成了千夫所指的对象。像一张无形的网，把她囚禁深海，无法呼吸，无法逃离。
　　直到欧槿苒终是忍不住，她抱住她哭泣，“夏辛未，你真的没有心么？你真的没有心么？”
　　她抱住她，“槿苒，难道你不知道么？我的心已经给了他，其他再也给不了了。”
　　她闭上眼睛，“槿苒，替我守着他吧。”
　　至少，他不会孤单，至少，他会慢慢忘了她，至少，彼此间还剩美好的回忆。
　　然而，一切都不如她想象的那般容易。
　　林撤生的父母找上了她，他们本就是学校的教授，在她面前真挚诚恳，把鄙夷掩饰得滴水不漏，“夏小姐，就算看在我们澈生对你一片痴情的份上，你放过他吧。我们林家一定会记得你的恩情。”
　　她诧然。
　　“学校取消了澈生保送研究生的资格。说是股东之一锦华企业陆总的示意。”
　　“陆锦烨？”她失声说出他的名字。
　　“夏小姐，求你回去给陆总再说说，我们家只有这一个孩子，全部的希望都在他身上，不能看他人生路上出了这样的偏差啊。也请你和澈生再说说，让他放弃吧，断了他的念想，也许还来得及。”
　　她站在他们面前，那么难堪。以一个被包养的女学生的身份，她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和林撤生牵着手出现，带点羞怯地叫伯父伯母。
　　当再一次站到林撤生面前，每分每秒都是折磨。她已经退无可退。
　　“你终于肯见我了。”他淡淡地道。
　　“学长。不要，不要再等我了。”喉咙干涩，慢慢地说出这样的话。
　　“辛未，我知道你喜欢我，你7岁就开始喜欢我。”
　　“那又能怎么样呢？”
　　“我已经毕业了，可以不读研，找工作，一起挣钱治疗伯父。”
　　她笑，轻轻地，心已经累了，“太慢了，林撤生，陆锦烨能给我的更多，我何必要去受苦呢？”
　　轻软的话，如同利刃一样，一点一点缓慢地刺进他的心。
　　“况且，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本来就是这样的女人呢？或许，我真的喜欢他呢？睿智，成熟，有钱……”
　　“够了。”男人低低地吼出，他伸手抓住她的肩膀，“不用说了，我知道你不是这样的人。”
　　“我……”话没出口，他伸手按住她的嘴，温柔笑了，“我知道，你的话越狠，我越清楚，你不想连累我，可是，你不是鱼，焉知鱼之乐呢？都是我甘愿，夏辛未，10岁那年，我就决定，要保护你呢。”
　　泪水就在那一刻，决堤而出，淌在他的手上。
　　她突然抱住他，用力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直颤栗。
　　“不要怕，我在，辛未，我一直在。”男人低低地声音在她耳边回响。
　　她闭上眼睛，就这一次，就这一次吧，纵容自己沉沦在这个拥抱里。
　　“学长，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值得更好的人。”暗暗下了决定，心底如是说。
　　每一次面对陆锦烨时，都会紧张，他像是来自极北之地，带着让她心怯的寒意，那双墨黑的眼睛，更是深不可测。
　　饭桌上，两个人很少说话。
　　像是漫不经心，她问他，“你把林撤生怎么了？”
　　“哦。”他喝了一口汤，“没怎么，就让校长取消了他的保送资格。”
　　她撇了撇嘴，“可是，他还在缠着我啊。”
　　“是么？”他继续吃饭，没有表情。
　　“你应该让他读研的，研究生校区离我学校远，这样，他就没办法骚扰我了。”不动声色的低头吃饭，掌心却不自觉地出了些微汗。
　　他转头看着她，那双眼睛定在她脸上，半晌，终于转回头笑了笑，“好主意。”
　　那是她第一次看见他笑，像春阳融了冬雪，温暖得水流成海。
　　所以，她没看清楚他笑容里的别有深意。
　　一直都是她不懂啊，18岁的她，哪里是他的对手。她的小聪明在他眼里，就像一条招摇过市的狐狸尾巴，无所遁形。

　　谁了泪，成全了谁的美。
　　我愿用一生成全你一世繁华。
　　却不知，成就的，只是一场石破惊天的离殇。
　　——夏辛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