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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初见鬼 ...

  •   最终傅誉还是决定妥协,雷悬在头顶不得不屈服,真理永远在雷电打击范围之内。

      傅誉伸出右手,“傅誉。”红色手绳从袖口滑出,环着手腕,细看还缠着几缕白色猫毛。

      “梅又乾。”梅又乾顿了一下,手轻轻搭了在傅誉的掌心,他的手冰凉,傅誉像托着一捧雪,他突然下意识握紧捏了捏,直到觉察到对方抽手的迹象,才松开。

      屋子里有那么冷吗?

      等安顿好这位不速之客,天已经蒙蒙亮了。

      傅誉没有丝毫睡意,盯着桌子上梅耀明送给他的见面礼发呆。

      这是一个商周时期的龟甲,的确是一个好物件。但回想起梅耀明当时的表情,窃喜里透露着不爽,又带着莫名的敌意。怪让人费解的。

      更难以置信的是,此时此刻在他家里的客房住着老天爷给他分配的媳妇儿,还是个男的。一个母胎单身二十五年的直男世界观彻底崩塌。

      整件事两位师父的态度也都透露着诡异,自己家的师父常年在山上闭关,可能是信号不好或者是单纯不爱搭理他,发消息十条回一条不错了,破天荒秒接电话。

      梅师叔更是奇怪,把自己亲徒弟扔在一个陌生人家里连夜赶路回去了,那走得叫一个头也不回。

      再说这个梅又乾,虽然玄门的能人异士很多,像什么通灵能跟神鬼对话的,活了几百年不死的,没事闲的吹笛子操控蛇群的……但是绿色的眼睛他还是第一次见,像童话里那种生活在森林中的精灵。

      手跟冰块似的,这都开春了有那么冷吗?

      想到这,傅誉摸出手机调了调屋子的控温系统。

      梅,又,乾。

      这三个字在他嘴边翻来覆去,没有钱?谁给取的名字,不会是命里缺财吧。

      刚好本少爷是财星有源,四库丰盈,命里最不缺的就是钱。

      想了一通,什么都没想出来,意识逐渐模糊,睡着了。

      第二天,傅誉起了个大早做饭。

      手没闲着,脑子也转个不停。他要坚守底线是绝对不会喜欢男人的,对这种包办的行为更是不齿。只当是亲戚家的小孩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托他照顾。两个从未见过的人生活在同一屋檐下,这难道不叫一段意料之外的缘分吗?

      一个卦师难道还能让卦难住?

      天风姤,不过如此!

      正在他暗自得意的时候,客房门开了。

      梅又乾穿着浅色条纹毛衣,腰的轮廓在宽大的毛衣里若隐若现,搭了一条咖色长裤,显得腰细腿长。带了一副黑框眼镜天真的想要束缚住那双绿色眼睛的侵略性。

      早上阳光透过落地窗撒进客厅,将梅又乾完完全全裹了进去,整个人都亮着金边儿,体现出一种攻击与平和矛盾的美,傅誉刚想叫他过来吃饭,一回头声音噎在嗓子出不来。

      我去,怎么跟个天使一样。

      心脏又毫无规律地跳了起来。

      跳得总是那么不合时宜,这么不听话要不要去医院给你支个架啊。

      下午傅誉接到母亲大人电话要回家一趟,回来已经十点多了,外面还下着雨。一场春雨一场暖,小风阵阵吹的人还挺舒服,骨头缝里那些一整个冬天的积寒都不见了。

      傅誉自言自语道,“皇后娘娘~臣妾瓜尔佳氏求见皇后娘娘~”

      周围商铺都放下了卷帘门,街道退去了白天的喧闹,雨滴有规律的拍在伞上,唰唰声尤为明显。脚下的小路被雨冲刷得很干净,砖块平整光滑那是时间镌刻的痕迹,这一方天地罩在雨里朦朦胧胧重重似画,像是课本上的封面。

      傅誉悄摸声走的后院小门,想着这么晚了梅又乾应该睡。

      上楼的时候尽量放轻动作,将指纹缓缓贴在门锁上,滴一声门开了。地脚灯淡黄色的光把屋子衬得温馨安宁给他一种有人等他回家的错觉。

      客厅中间梅又乾正盘腿坐在地上一只手拿着逗猫棒挥舞得不亦乐乎,嘴角不自觉得挂上了笑意,见他进来肩膀明显一僵,表情瞬间冷酷,逗猫棒被攥紧,似乎它不是逗猫棒而是红缨枪,傅誉只觉得周身温度急速下降,后背发冷,连忙把门关上。

      梅又乾自打傅誉进门就一直盯着他,准确说是傅誉身后的方向。

      “怎么了?”傅誉还杵在门口,也跟着回头看了一眼问“看什么呢?”

      大雨天,昏黄的灯光,一双紧盯着的绿色的眼睛,异常瘆人。

      梅又乾没说话,一张符纸飞出去。傅誉的目光随着符纸落到身后,竟悬空飘了起来,他刚想说话,符纸下突然显现出一个人形。

      一道闪电劈过,照亮了对方的脸,整张脸血肉模糊看不清五官,左侧额头大面积凹陷有白色的粘稠液体渗出,下巴还在不停滴血。跟这张血赤糊啦的脸对了个正着,

      傅誉两眼一翻,晕过去。

      梅又乾本来想把他抬到沙发上后来发现根本拽不动,一人一鬼一猫围在门口。

      他摸了摸傅誉脉搏,跳动得聒噪且有力。

      掐了两下人中没什么反应,梅又乾拍了拍傅誉的脸,“傅誉,醒醒。”

      傅誉手指动了动还是没睁眼。

      梅又乾心下了然,对‘始作俑者’说:“变回生前的样子,”又生硬地拐了个弯“可以吗?”

      小鬼听话的变了模样,无措的站在原地,双手绞着校服边边暴露出她的不安和愧疚。

      “睁眼吧,没事了。 ”

      傅誉先是神经兮兮的睁开了一只眼,见没什么需要打马赛克的内容就强装镇定地从地上坐起来了。

      “哥哥,对不起,我吓到了你。”

      这鬼竟然还会说话,声音稚嫩干净,明显看出这还是一个未成年的小姑娘,身上规规矩矩穿着破旧的校服,蓝色校服洗得发白,袖口处磨得翘边。扎着马尾辫,圆脸圆眼睛,很招人喜欢的长相,难以想象到底经历了什么,才留下可怖的遗容。

      “没事没事,就是太突然了,我没个心理准备。”虽然傅誉一天天以算无遗策的玄学大师自居,可是他真的一次鬼都没见过。

      这是大姑娘上轿头一回,被吓晕也实属正常,只要他不尴尬……怎么能不尴尬!堂堂一米八九点二的大老爷们让一个小姑娘吓晕了!

      傅誉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尖。

      梅又乾:“怪我,匆忙让她显形,才吓到你。”

      傅誉:“怪什么怪,我还得感谢你让我开了眼呢,”见终于有人打破尴尬的空气傅誉连忙接话,又贴着梅又乾小声蛐蛐,“不瞒你说,我还真挺想见鬼的。”

      如果刚才没吓晕的话。

      抬头看向小姑娘,“小同学,你来我家有什么事吗?”

      小鬼依旧很局促, “我闻到你身上有一种味道,同类的味道,我就跟过来了。”

      !?

      同类的味道?

      什么意思,刚才把他一步到位吓成鬼了?

      傅誉一脸惊恐。

      梅又乾适时开始专业知识的普及,“我是天师可能是我身上的味道,你沾染上了。”

      哦,还好,活着真好。

      “你没有去投胎,是有什么执念吗?”梅又乾一秒进入工作状态。

      小鬼摇了摇头。

      天师主要的职责是引渡亡魂送入轮回司,对于为非作歹的恶鬼,十恶不赦的厉鬼,将其捉拿归案再由十大阴帅压入地府,经赏善司、罚恶司、阴律司三司会审,定罪后投入地狱受刑。

      天师更像是行走在人间的地府代言人,维护阴阳秩序稳定。

      梅又乾又换了个问题,“你方便介绍一下自己吗?”

      “我叫杜蔓蔓是二十四中高三的学生,半个月前在学校的废弃实验楼跳下去的……”
      杜蔓蔓曾经也是家里的掌上明珠,母亲的去世成为她人生的分水岭。

      初中的时候父亲再婚,继母又生下了同父异母的弟弟,这对于重男轻女的家庭来说是天大的喜事。理算当然,弟弟的成长需要不断压缩杜蔓蔓的生存空间。没有自己的房间每晚睡在阳台的折叠床上;早上要起来给全家人做早饭;弟弟从小娇生惯养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经常把她的作业撕碎扔进马桶冲走;继母对此视而不见还经常对她拳脚相加,一个十几岁的初中孩子反抗的意识太薄弱了,而短暂的沉默换来的是长久的暴力。

      她以为她考上高中,在校住宿就会逃离这个窒息压抑甚至不能称之为家的地方,而老天总是不愿眷顾苦难的人。高中生活不是她的救命稻草而是她的催命符。她学习成绩好,长得漂亮,很多人都愿意跟她交朋友。而这些她引以为傲的优点也成为了他人嫉妒的诱因。刚开始只是言语上的羞辱,但杜蔓蔓习惯忍受退让。

      人性是最经不起考验的东西,绝大多数的人当知道你没有报复能力的时候,都不会表现为一个贤者,而是会变成吸髓扒皮的恶魔。以前的朋友出于各种原因一个个站在了对立面。泼在书桌上的墨水,被撕扯难以蔽体的衣服,莫名其妙的巴掌,宿舍的女生厕所更是她的噩梦。一张张稚嫩清纯的面皮下是如鬼魅一般的心肠,本来纯净的校园成了恶魔的天堂。

      她也曾向老师向父亲救助。

      可这些自诩成熟的大人又是怎么说的?

      “老师一天也是很忙的,你已经是高中生了,同学之间有误会应该学会自己解决……”

      “怎么他们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啊,你是不是招惹人家了,要念书就老老实实的,你以为我供你念书很轻松吗?这么大了怎么不懂事呢……”

      同学的霸凌老师的无为父亲的漠视继母的苛待,最终让这朵还未绽放的花朵提前凋谢。

      杜蔓蔓像旁观者一样平静地叙述完她短暂的一生。

      傅誉罕见的一言不发,他是一个共情能力特别强的人,情绪十分敏感。

      他甚至可以想象到杜蔓蔓的绝望,她生活中的人哪怕有一个愿意伸出援手可能就会成为这个女孩子命运的转折,但抱歉的是这种幻想只存在于文学创作中。

      梅又乾在她说话时探查了她的因果线,她并未去找那些人复仇。身上甚至没有一丝戾气,完全不像是横死的新丧鬼,这样心地纯善的女孩子拥有这样的结局,实在令人唏嘘。

      梅又乾拿出一个贴着符纸的小坛子,轻声打破沉默,“你还是先到这里面来,避免冲撞到身体不好八字轻的人,到时候因果还要算在你身上。”

      “谢谢。”她又问“那我不会冲到你们吗?而且我是跟这个这个大哥哥回来的,会不会伤害到他呀。”

      傅誉还没出声,就听他身边响起一道清冷的声音,“放心,不会。”

      杜蔓蔓再三确认她的存在对两位好心人没有任何影响才化成一股烟钻了进去。

      小坛子晃了两下,最终安静了下来。

      巴掌大的小坛子放在在茶几上十分不起眼,除了他们两个没人知道她的存在,就像杜蔓蔓的死无声无息。

      静默了片刻,傅誉问,“你怎么知道不会?”

      “我是天师,我能看不出来?”

      “据我所知,不是所有天师都能看出来。”

      “你就当我天赋异禀吧。”

      傅誉直视他的眼睛,痞气地挑了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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