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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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热液体漫过凌素衣的腰际，滑腻的肉壁随着凶兽的呼吸微微起伏，凌素衣倒在其中，意识昏沉得像是浸在水里。
她懒得动，任由身体随波漂浮，直到指尖忽然触到一块坚硬的异物，才勉强撑开眼皮。
摸索过去，那东西被一层薄薄的软组织包裹着，拨开后竟是一具魔修尸身。
尸身早已被消化液腐蚀得面目全非，唯有怀中紧紧裹着的兽皮还算完好。凌素衣费力将兽皮抽出，上面的墨汁虽已模糊，却能辨认出“清心魔记”四个大字。
她忍着恶心，逐字逐句地看下去。
前面的内容与传闻一致，可读到末尾，“欲修此功，必先自斩心魔，舍却七情六欲，方证大道”
凌素衣怔住了，随即猛地攥紧兽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十三年蛮荒的苦楚，对沈雪宁的恨，对洛瑶的怨，甚至刚才那转瞬即逝的期待与彻底的绝望，这些都是支撑她活下来的东西。若要舍却这一切，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好一个卑劣的骗局。”她低声开口，声音沙哑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周身魔气不受控制地翻涌起来，将周围的温热液体震开一圈涟漪。
怒火取代了绝望，让她原本麻木的身体重新有了力气。她抬手，弯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微弱的紫光。
就在这时，溶洞外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与交谈声，断断续续穿透玄螭厚重的皮肉，传入腹中。
“师父说，玄螭涎水能溶金石，只有它能解开药引的封印。”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
“小心点，这东西是上古凶兽，不好对付。”另一个声音回应。
“放心，我们这么多人，还拿不下一头畜生？”
凌素衣冷笑一声，又是为了玄螭涎水。
沈雪宁为了这东西能毫不犹豫地推她去死，如今又来一批送死的。她闭上眼，懒得理会，可外面的动静却越来越大，兵刃交击声、怒吼声、惨叫声接连不断，最后只剩下一道带着哭腔的女声，在溶洞中回荡：“救命……谁来救救我……”
那声音带着绝望，让凌素衣想起了当年被弃在蛮荒时的自己。她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开口，声音清冷空寂，透过玄螭体内的空腔传到外面：“洞口左侧是死角，它打不到那里。”
外面的女声顿了顿，像是没想到会有人回应，随即连忙问道：“前辈？您在哪里？还有什么办法能对付它？”
“它右眼之前受了伤，是弱点。”凌素衣补充道，语气依旧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说完，她便不再出声，靠在肉壁上调息。
外面传来玄螭吃痛的嘶吼声，显然那女子听了她的话。可没过多久，嘶吼声愈发狂暴，紧接着便是重物坠落的响动，那道女声再次响起，带着哭腔与急切：“前辈！它太厉害了！我师兄们都死了！求您救救我！”
凌素衣皱了皱眉，刚要拒绝，便听见那女子继续喊道：“我是碧水宗水落！我们宗门有秘宝朱离丹，能活死人肉白骨，还能稳固修为！只要您救我出去，我把朱离丹给您！求您了！”
朱离丹……凌素衣眸光微动。
她此刻伤势惨重，魔气运转不通，若能得到这等秘宝，不仅能恢复伤势，或许还能借此突破瓶颈。更重要的是，她不能就这么死在玄螭腹中。
心中有了决断，凌素衣不再迟疑。她深吸一口气，凝聚起体内剩余的魔气，尽数灌注到弯刀之上。紫色的魔焰在黑暗中亮起，映出她冰冷的侧脸。她对着玄螭腹内一处相对薄弱的肉壁，狠狠挥出一刀。
“轰！”
巨响从玄螭腹中传出，这头上古凶兽吃痛，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巨大的身躯剧烈扭动起来，溶洞顶部的碎石纷纷掉落。肉壁被撕开一道裂口，强光瞬间涌入，刺得凌素衣眯起了眼睛。
她抓住机会，翻身从裂口跃出，落地时踉跄了一下，随即迅速稳住身形。周身浴血，衣袍破碎不堪，却难掩那份拒人千里的冷冽。她一眼就锁定了不远处躲在岩石后的水落，快步冲了过去。
水落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一身鹅黄色衣裙沾满了血污与尘土，手中紧握着一把短刀，刀刃上还在滴血。看到凌素衣冲来，她眼中闪过一丝惊惶，随即化为狂喜：“前辈！”
“走！”凌素衣没多余废话，一把抓住水落的手腕，不等她反应，便拖着她朝着洞口方向狂奔。身后的玄螭因腹内创伤与逃脱的猎物愈发狂暴，巨大的长尾扫过，洞壁轰然坍塌，碎石在两人身后紧追不舍。
水落被拽得踉跄，只能拼尽全力跟上凌素衣的脚步，耳边全是玄螭的嘶吼与石块坠落的轰鸣。直到冲出溶洞，进入渡攸州边缘的荒原，感受到外面清新的空气，两人才终于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喘气。
玄螭体型庞大，无法离开溶洞范围，只能在洞口处疯狂咆哮，却始终无法追出。
危机暂时解除，水落缓过神，脸上露出感激的神情，可随即又垮了下来，支支吾吾地说道：“前、前辈……实在对不住，朱离丹……它不在我身上。”
凌素衣扶着膝盖的动作一顿，缓缓直起身。
她没有立刻发怒，只是转过身，目光落在水落身上。那眼神特别的平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像是寒潭深冰，看得水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你耍我。”
凌素衣的声音依旧清冷，没有拔高音量，也没有流露半分激烈的情绪，可每个字都透着威严与不悦。
明明是陈述的语气，却让水落浑身一颤，连忙摆手解释：“不是的前辈！我没有耍您！朱离丹是宗门至宝，我出门时师父只让我带了信物，丹药还在宗门库房里！我发誓，只要您跟我回碧水宗，我一定把丹药双手奉上！”
凌素衣看着她慌乱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讥诮。
又是一场算计，无论是沈雪宁，还是眼前这个看似单纯的小丫头，都在利用她。她周身的魔气微微涌动，带着凛冽的寒意，却终究没有发作，现在杀了这丫头毫无意义，碧水宗的朱离丹，她必须要得到。
“带路。”凌素衣收回目光，语气依旧冰冷，听不出情绪起伏，却带着不容违抗的命令意味。
水落见状，连忙点头：“好！好！前辈跟我来！”
天绝门主峰殿外，层层结界泛着耀眼的金光，将殿宇与外界彻底隔绝。
沈雪宁一身染血的白衣尚未换下，肩头的伤口虽经初步处理，却仍在隐隐渗血，与渡攸州归来时相比，她的脸色愈发惨白，眼底萦绕着挥之不去的阴霾。
进入殿内的那一刻，她便以灵力布下双重禁制，传下死令：“闭关期间，任何人不得擅入，违者以门规处置。”
话音落下，她胸口的痛又一次袭来，那股属于凌素衣的绝望与悲凉，日夜啃噬着她的神魂。
她盘膝打坐在蒲团上，掌心攥着盛有玄螭涎水的玉瓶，瓶身的凉意无法驱散心底的灼热痛感。她强迫自己沉入修炼，试图以灵力压制翻涌的情绪，可脑海中反复浮现的，始终是凌素衣被推出去时那双写满震惊与绝望的眼睛。
不知过了几日，殿外突然传来灵力波动，禁制被强行撕裂的响声打破了殿内的死寂。
沈雪宁没有睁眼：“谁？”
“雪宁。”
轻柔的呼唤伴随着灵力波动传来，闭关殿的禁制被轻易撕开，洛瑶提着食盒缓步走入，粉色的衣裙在肃穆的殿内格外的扎眼。
她将食盒放在案上，自然地走到沈雪宁身边，伸手便要触碰她的额头，“你闭关这些天脸色越来越差，我炖了补汤给你。”
沈雪宁没有躲闪，只是缓缓睁开眼，眼底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我下过令，闭关期间不许任何人擅入。”她的语气平淡，没有往日的冷厉，更多的是一种被心事耗尽精力后的倦怠。
洛瑶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收回，脸上露出委屈又带着几分嗔怪的神情：“我担心你啊。”
她顺势坐在沈雪宁对面的蒲团上，目光落在她苍白的脸上，关切地问道，“你是不是还在想大师姐？她……她真的死了吗？”
嗡的一声，沈雪宁的脑海像是被重剑击中，浑身猛地一震，放在膝上的手指瞬间收紧。
她看向洛瑶，眼神中飘着复杂的情绪，有迟疑，有疲惫，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侥幸：“应该……死了。玄螭的凶性你是知道的，被它吞入腹中，绝无生还可能。”
话虽如此，胸口那股持续的心痛却像是在反驳她的话，让她心头愈发烦躁。
洛瑶看着她的模样，眼底了然，声音放得愈发轻柔：“其实有些事，或许告诉你真相，你反而能安心。”
沈雪宁皱紧眉头，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不安：“什么真相？”
洛瑶抬起头，脸上的关切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诡异的笑意：“关于大师姐当年的事。”她轻笑出声，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那些你认定是她残害的同门，那些被灭的弟子长老们，其实都是我做的。”
“不可能！”沈雪宁神色一惊，厉声打断她，浑身金光涌动，“我亲眼看到她……”
“看到她所谓的‘罪证’？”洛瑶嗤笑一声，“那些不过是我让系统帮你篡改的记忆罢了。”
“系统？”沈雪宁瞳孔骤缩，脑海中那些模糊的、与记忆相悖的片段突然翻涌上来，凌素衣被定罪时躲闪的眼神，自己当时莫名的烦躁与笃定，还有那些事后想不起来的细节，此刻都有了诡异的解释。
她后退一步，撞在身后的石壁上，胸口的疼痛骤然加剧，这一次，是属于她自己的、混杂着惊惶与后怕的剧痛，“你在胡说什么……记忆怎么可能被篡改？”
“为什么不可能？”洛瑶站起身，缓步走向她，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炫耀，“系统能抹去你的记忆，能让你坚信我编造的谎言，能让你亲手对付你最疼爱的徒弟。你以为你废她修为、断她四肢是为了门规？不过是我借你的手，报当年她抢了我风头的仇罢了。”
沈雪宁浑身血液仿佛瞬间凝固，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她看着面前洛瑶熟悉的脸，只觉得陌生又恐怖。
那些对凌素衣的厌恶与果断，那些自以为是的正义凛然，此刻都变成了刺向她自己的利刃。
她想起凌素衣在溶洞中嘶吼着“是洛瑶陷害我”，想起她哭着问“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想起自己推她出去时，她眼中那丝转瞬即逝的期待彻底化为死寂。
“不……不是这样的……”她摇着头，声音嘶哑破碎，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眼眶，“我怎么会……我怎么能……”
悔恨如同潮水将她淹没，她捂住胸口蹲下身，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像是被生生揉碎。她冤枉了自己最疼爱的徒弟，亲手将她推入蛮荒炼狱，又在她伸出援手时，给了她最致命的一击。
“师尊，你看，这些回忆多痛啊。”洛瑶走到她身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语气温柔得像是在蛊惑，“忘了吧，把这些都忘了，我们还像以前一样，一起执掌天绝门，不好吗？”
沈雪宁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的眼中满是崩溃后的清明，她抓住洛瑶的手腕，声音颤抖却带着质问：“你……你怎会有如此诡异的实力？能篡改人的记忆……这绝非寻常修士能做到的！”
洛瑶脸上的温柔笑意淡去，眼中闪过一丝轻蔑：“因为我有系统啊。”
“系统？”沈雪宁愣了一下，下意识地以为是某个人名，连忙追问，“此人是谁？修为究竟多高，竟能有这般通天手段？”
洛瑶看着她懵懂的模样，忍不住笑了出来，笑声里带着狂傲与不屑：“他不是人。”
她凑近沈雪宁，一字一句地说道，语气是掌控一切的得意，“他的力量，足以毁天灭地。”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沈雪宁的脑海。
她怔怔地看着洛瑶，瞬间明白了一切。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