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钉》妖烟序

36、冬日暖阳

　　千恋酒吧内暖光流淌，众人围坐一桌，气氛是少有的融洽与温馨。

　　连安明媚的存在也为这份暖意增色不少。

　　“小安，你妈妈现在自己能走一小段路了。”周蕴灵夹了颗丸子放进安明媚碗里，转头叮嘱安欲殊，“有空多陪她出去走走，别总让她坐着。”

　　安欲殊笑着应了声“知道”，手上细致地将一块剔净鱼刺的鱼肉夹到花满衣碗里：“现在我去晚一点，我妈都要催我了。”

　　“这不是挺好嘛，说明恢复得越来越好了。”周蕴灵欣慰道。

　　安欲殊摇摇头，语气里却带着希望：“还差得远呢，慢慢来。”

　　安明媚安静地吃着碗里的食物，并未插话，但那双曾常年木然的眼中，此刻却悄然映着灯火的微光，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生气。

　　晚饭后，周蕴灵将安明媚留下，自己随夏云柏的车离开了。花满衣和夏榭屿、许顾弦两个小孩一起结伴回房复习，安欲殊则扶着母亲慢慢上楼。

　　安明媚的腿脚仍不太利索，行走时需倚靠着旁人的支撑，那小心翼翼一步一顿的模样，恍如多年前那个蹒跚学步的幼童。

　　只是时光流转，角色互换。曾经被牵着手引导的孩子，如今成了那双可以依赖的臂膀。

　　安欲殊将母亲在床边安顿好，用温热的水和毛巾仔细地为她洗净脸颊与手脚。

　　“我去给你热杯牛奶，”她放下毛巾，轻声叮嘱，“等下酒吧就要开门了。要是有什么事，一定要叫我，知道吗？”

　　安明媚闻言，轻轻点了点头。就在安欲殊转身欲走的刹那，她忽然开口："欲殊，我记得你很喜欢雪吧？"

　　"欲殊"这个称呼，多久没从母亲口中听到了？安欲殊整个人怔在原地，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嗯。怎么了？”

　　“你想不想每年都看到雪？”

　　安欲殊心头猛地一跳，声音不自觉地发颤：“想啊。那你觉得……哪里年年都能看到雪？”

　　“……北城，是个好地方。”安明媚顿了顿，轻声说道。

　　安欲殊不可置信地望着面前的女人，快步走回床边蹲下，与她平视：“你的意思是……你想去北城，是吗？”

　　“对不起。”安明媚偏过头，“我对这些早就没什么感觉了。但我知道，那里一直是你的梦想。”

　　“妈，这是我的梦想啊！”

　　此刻她的话，与多年前那个无能为力，只能愤怒呐喊的声音重叠在一起。

　　而此时安明媚的道歉，让安欲殊心中五味杂陈：“我说不出能完全原谅你这种话……但你是我妈……”

　　安明媚转回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目光却异常清明：“可我觉得，现在还不算晚，不是吗？这里困住我们太久了。年轻时心比天高，却没想到最后在这个小地方蹉跎了青春……我的梦，是拾不起来了……”

　　安欲殊垂下头，沉默良久。恍惚间，她想起当年作为吴城大学计算机系专业第一的安明媚，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那就走吧。”

　　她站起身，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我去给你倒牛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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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晚酒吧打烊后，安欲殊叫住了正要回房的夏云柏：“你那边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挺顺利的。”夏云柏停下脚步，敏锐地察觉到她语气中的异样，“怎么了？”

　　安欲殊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杯沿打转：“我妈想通了，她愿意去北城。”

　　夏云柏神色一正：“那你怎么打算？”

　　“这一走，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她仰头饮尽杯中残酒，“先把老房子和我那辆车处理掉吧。”

　　夏云柏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拍了拍她的肩：“你想清楚就好。”

　　“还有千恋，”安欲殊环视着这间承载了太多回忆的酒吧，“大家都走了，总不能把它卖了吧？”

　　夏云柏的目光也随着她在这熟悉的空间里流转：“不如......问问灵姨？”

　　“嗯。”安欲殊将空杯放在吧台上，“今天先这样吧。改天把大家都叫来，好好商量。”

　　“好。”夏云柏目送她转身，“晚安。”

　　安欲殊回到房间时，花满衣正半躺在床上举着书看。见她进来，花满衣把书一放，扬起脸笑道：“终于忙完啦？快快快，赶紧洗个香香，睡美容觉去！”

　　“还说我呢，”安欲殊忍不住笑，“你看看这都几点了，自己不也还没睡？”

　　花满衣抱起书，一脸正经：“我这可是在复习！”

　　安欲殊边走边应：“行，那你等我一会儿，我有件事跟你说。”

　　花满衣朝她俏皮地比了个OK的手势。

　　半晌，安欲殊带着一身湿润的水汽和淡淡的迷迭香气，轻柔地环抱住花满衣，低声问：“你什么时候回北城？”

　　“等那边安定下来就走。”花满衣想了想，“估计年后，最晚也不会超过初春。”

　　安欲殊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笑意：“那还挺好的。”

　　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柔软：“今天我妈跟我说了好多话……有些听起来怪难为情的。但大概意思是，她想通了。这样，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北城，往后每一个冬天，都陪你一起过。”

　　花满衣偏过头看她：“我们早上不是都说好了吗？”

　　安欲殊有些不好意思，轻声解释：“那时候觉得要过我妈那一关可能不容易，得费不少功夫，就没敢把话说得太满，也没敢想得太远……抱歉。”

　　“没事呀，”花满衣语气柔和，“只要我们一直在变好，不就够了吗？”她说着伸出手，轻轻环住安欲殊的脖子，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脸颊，“那等我们到了北城之后，你有什么打算吗？”

　　安欲殊坦言：“其实我自己也还没想清楚。”

　　花满衣眼睛一亮，接话道：“那，和我一起上学怎么样？”

　　“可以吗？”安欲殊抬眼问。

　　“为什么不可以？”花满衣边说边摸出手机，瞥了一眼时间，“哎呀，都这么晚了……现在联系老师不太合适，明天再说吧。”

　　随后她拉着安欲殊往被窝里钻，语气笃定：“总之，以你的实力，肯定没问题！”

　　见安欲殊仍有些欲言又止，花满衣凑近说道：“你是不是在担心年龄？放一百个心吧！每年那么多复读生读到二十多岁都没人说什么，你一个十九岁的超级学霸，还自卑什么呀？”

　　安欲殊被她逗得笑起来，伸手将人按进怀里，声音轻柔：“你呀，真是上天送给我最最最最最珍贵的礼物。”

　　“那我就是你最最最最最贴心的亲亲宝贝！”花满衣在她怀里闷着声笑。

　　安欲殊低头，将一个温柔的吻轻印在她的额间：“嗯，你是我最最最最最重要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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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了好一会儿，花满衣累了，像只小猫似的在安欲殊颈窝里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姿势，便不动了。

　　安欲殊感到怀中人呼吸渐渐变得清浅绵长，也收紧手臂，在令人安心的气息里沉沉睡去。

　　夜色渐浓，月光如一道柔软的纱幔，轻笼在相拥而眠的两人身上。

　　她们的呼吸轻柔交织，直至晨光微熹。

　　一夜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