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哄声里的暗恋》宁疏月

26、跑操

　　跑操

　　周一清晨的操场已被整齐的脚步声填满。宁知夏站在高一（1）班跑操队伍的末尾，看着前方密密麻麻的背影，指尖悄悄攥紧了校服下摆。广播里播放着轻快的跑操音乐，节奏明快得让她有些喘不过气——作为非遗精英班的学生，她本可以凭着每周三次的刻纸集训申请免跑，可今天，她特意提前跟班主任说了“想融入班级”，固执地站在了队伍里。

　　“知夏，你真要跑啊？”身边的苏晓棠压低声音，“你上次八百米跑下来差点低血糖，何必遭这份罪？”

　　宁知夏摇摇头，目光越过身前的同学，悄悄望向斜前方的队伍。高一（2）班的队伍就在隔壁，王砚辞站在他们班的中后排，白衬衫的衣角被风轻轻扬起，跑姿挺拔得像棵青松。她其实早就打听好了，跑操结束后，两个班的教学楼入口相邻，只要她能站在队伍前排，就能和（2）班差不多同时抵达走廊，或许能和他并肩走那么一小段路。这个念头在她心里盘桓了两天，连写检讨时都忍不住分神规划，最终还是抵不过那份小心翼翼的期待，咬着牙放弃了免跑的机会。

　　“没事，慢慢跑就好。”宁知夏深吸一口气，随着队伍的移动迈开脚步。她的体能向来不好，才跑了半圈，呼吸就变得急促起来，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腿也开始发软。身边的同学一个个脚步轻快，只有她落在后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校服的领口。

　　她忍不住抬头望向王砚辞的方向，恰好看到他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侧脸的线条在晨光里格外清晰。不知是不是她的目光太灼热，王砚辞像是有所察觉，转头往这边看了一眼。宁知夏心里一惊，连忙低下头，脚步乱了半拍，差点撞到前面的同学。

　　“小心点！”苏晓棠扶了她一把，“你看什么呢？脸都红了。”

　　“没、没看什么。”宁知夏的心跳得飞快，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她不敢再抬头，只能盯着自己的运动鞋尖，跟着队伍的节奏机械地迈步。可脑海里却不受控制地回放着刚才那一眼，他的目光似乎没什么特别，却让她的脸颊烫得能煎鸡蛋。

　　跑操音乐还在循环，一圈又一圈的跑道像是没有尽头。宁知夏的体力渐渐透支，脚步越来越沉重，眼前甚至开始有些发花。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落在队伍后面，就再也赶不上（2）班的步伐了。她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借着那一点点刺痛维持着清醒。

　　“宁知夏，要不要我扶你？”前排的女生回头看了她一眼，眼里带着担忧。

　　“不用，谢谢。”宁知夏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她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狼狈，头发被汗水打湿贴在脸上，脸色苍白，嘴唇却因为用力而泛着红。可一想到跑完就能看到王砚辞，或许还能和他说上一句话，她就觉得浑身又多了几分力气。

　　终于，广播里传来了结束的指令。宁知夏几乎是立刻就停下了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连站都有些站不稳。苏晓棠连忙扶住她，递过一瓶水：“你看看你，何必呢？跑成这样。”

　　宁知夏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稍微缓解了一些不适。她抬起头，目光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着王砚辞的身影。（2）班的队伍就在不远处，王砚辞正和身边的男生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快走吧，再不走就跟不上了。”宁知夏拉着苏晓棠，快步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她的腿还在发软，每走一步都有些踉跄，可脚步却异常坚定。她知道，这是她唯一能和王砚辞“顺路”的机会。

　　果然，随着人流的移动，两个班的队伍渐渐汇合到了一起。宁知夏刻意放慢了脚步，调整着自己的位置，刚好走到了（1）班队伍的前排，而王砚辞所在的位置，就在她的斜后方一点点。她能清晰地听到他和同学说话的声音，温和而有磁性，像春风拂过湖面，让她的心里泛起阵阵涟漪。

　　“刚才跑操的时候，我好像看到你差点摔倒？”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宁知夏的脚步猛地一顿，心脏瞬间漏了一拍。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王砚辞正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手里拿着一瓶水，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担忧。“你、你看到了？”宁知夏的脸颊瞬间红了，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我没事，就是体能不太好。”

　　“你不是非遗精英班的吗？可以免跑吧？”王砚辞走到她身边，和她并肩走着，“怎么今天也跑了？”

　　“我想……想融入班级，多和同学们一起活动。”宁知夏找了个借口，不敢说出自己真正的心思。她能感觉到身边同学投来的好奇目光，脸颊更烫了，只能低着头，盯着脚下的路。

　　王砚辞点点头，没有再追问，只是放慢了脚步，和她保持着同样的节奏。“下次如果不想跑，就别勉强自己了。”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宁知夏的耳朵里，“身体最重要。”

　　“嗯，我知道了。”宁知夏轻轻应了一声，心里暖暖的。她没想到王砚辞会注意到自己，还会关心她的身体。虽然只是简单的几句话，却让她觉得刚才跑操时的疲惫都烟消云散了。

　　两人并肩走着，身边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耳边是同学们的欢声笑语，可宁知夏却觉得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她和王砚辞的脚步声，还有自己越来越快的心跳声。她偷偷瞥了一眼身边的少年，他的侧脸在晨光里格外好看，睫毛很长，鼻梁高挺，嘴唇的线条也很柔和。

　　“你那篇检讨，老师真的没说什么吗？”王砚辞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嗯，老师只是让我以后遇事冷静一点。”宁知夏抬起头，对上他的目光，“其实我真的不介意写检讨，能帮到你就好。”

　　王砚辞看着她认真的样子，心里泛起一丝暖意。他知道，宁知夏是个善良而勇敢的女生，上次为了替他辩解，不惜和别人发生争执，还受到了处分。这份心意，让他格外珍惜。“不管怎么说，都要谢谢你。”他真诚地说，“如果不是你，那些谣言不知道还要传多久。”

　　“不用谢，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做的。”宁知夏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你本来就是被冤枉的，我只是不想看到别人污蔑你。”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教学楼的入口。（1）班和（2）班的教室在同一层，走廊相邻。宁知夏知道，再过一会儿，他们就要各自回到自己的班级，这场短暂的同行也将结束。她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落，却又觉得很满足——至少，她实现了自己的心愿，和他并肩走了一段路，还说了这么多话。

　　“那我先回教室了。”宁知夏停下脚步，转过身对王砚辞说。

　　“嗯，好。”王砚辞点点头，“上课别走神，有不会的数学题，记得来找我。”

　　“好，谢谢你。”宁知夏的心里甜丝丝的，她用力点点头，转身朝着（1）班的教室走去。走到教室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王砚辞还站在原地，正朝着她的方向看过来。四目相对，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笑，然后各自走进了教室。

　　回到座位上，苏晓棠立刻凑了过来，一脸八卦地问：“知夏，刚才你和王砚辞聊什么呢？聊了这么久！”

　　宁知夏的脸颊微红，嘴角却忍不住上扬：“没什么，就是聊了聊跑操和检讨的事。”

　　“真的没什么？”苏晓棠挤了挤眼睛，“我看你们聊得挺投机的，他还特意放慢脚步等你呢！”

　　宁知夏没有否认，只是轻轻笑了笑，拿出课本准备上课。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的脸上，暖洋洋的，就像她此刻的心情。她知道，自己今天的坚持是值得的。虽然跑操跑得很累，可她不仅和王砚辞多了一次交流的机会，还感受到了他的关心。

　　接下来的几天，宁知夏依然坚持跑操，每次都站在班级的前排。她的体能渐渐好了一些，不再像第一次那样狼狈。而王砚辞似乎也习惯了在跑操结束后，和她并肩走回教学楼。他们的话题渐渐多了起来，从学习上的难题，到刻纸的技巧，再到喜欢的书籍和电影。每次聊天，宁知夏都觉得自己和王砚辞之间的距离又近了一步。

　　有一次，跑操结束后，王砚辞突然递给她一个小小的笔记本。“这是我整理的数学错题集，里面有一些解题技巧，你可以看看。”他说，“上次你说数学有点难，或许能帮到你。”

　　宁知夏惊讶地接过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的字迹工整清晰，每一道错题都标注了详细的解题步骤和易错点。她能看出，王砚辞整理得非常用心。“谢谢你，王砚辞，你真是太好了！”她的眼里满是感激。

　　“不用谢，互相帮助嘛。”王砚辞笑了笑，“你也可以把你的刻纸技巧教给我，我还想再学刻一种花呢。”

　　“好啊！”宁知夏立刻答应下来，心里满是欢喜。她没想到，王砚辞会对刻纸这么感兴趣，更没想到，他们之间还能有这样的“互相帮助”。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知夏的跑操再也不是单纯的“为了和王砚辞同行”，而是变成了一种习惯。她喜欢上了清晨的阳光，喜欢上了和同学们一起奔跑的感觉，更喜欢上了和王砚辞并肩走在走廊里，分享彼此心事的时光。

　　她依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暗恋，也没有期待过什么轰轰烈烈的故事。对她来说，这样淡淡的相处，这样真诚的关心，就已经足够美好。就像她刻纸上的雏菊，默默生长，静静绽放，却有着最动人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