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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古墓丽影(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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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赌徒刚付完钱,拎着酒壶和油纸包着的熟肉,哼着小调转身,迎面就撞上了神色冷峻的林捕头,顿时吓得一哆嗦,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
“官、官爷……”他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林捕头目光如刀,在他脸上和钱袋上扫过,沉声道:“看你面生得很,近来在何处发财啊?这钱袋鼓胀,来路可正?”
“正!正!绝对是正路!”赌徒冷汗直冒,慌忙解释,“是、是小的刚刚手气好,赢、赢了一点……”
“哦?在哪个赌坊赢的?赢了多少?可有证人?”林捕头一连串的问题砸过去,语气不容置疑,“跟我回衙门登记备案一下。”
“啊?官爷,这……这不用了吧?小本买卖,小本买卖……”赌徒吓得面如土色,进衙门?他这种底子不干净的人,进去还能轻易出来?
倚华站在不远处,一脸好笑地看着,果然当官的就是威风。
那赌徒央求着,差点跪下:“官爷!小的……小的真的什么坏事也没干啊!”
“没干?”倚华缓步上前,目光如冰刃般刮过他的脸,“盗墓,还将我卖入软红阁,这不算坏事?”
赌徒看清是倚华:“姑、姑娘……是小的有眼无珠,小的该死!可、可那也是生活所迫……”
“少废话!”林捕头厉声打断,“再让我发现你犯事,绝不是警告这么简单了!”
“是……是!”那赌徒忙不迭点头,匆匆转身离去。
这时,他恰好听到林捕头对倚华低声道:“……香烛、桃木剑须得上等,还需要什么?”
“还有与珍珠相关的物品。”
赌徒手脚一僵,耳朵猛地竖起。
倚华蹙眉回应:“只盼她能安息,莫再害人……”
珍珠?安息?
这几个字像惊雷般炸响在赌徒耳边。他不敢再听,抱紧了自己的钱袋子,头也不回地扎进人群,心跳如擂鼓。
他七拐八绕,确认无人跟踪后,才溜进城南一处低矮破旧的土坯房。
“当家的,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一个面容憔悴、穿着打补丁粗布衣裙的妇人从灶间迎出来,正是他的媳妇。她接过他手里的东西,疑惑道:“挣了这么多钱?哪来的?”
那赌徒将钱袋子交到妇人的手中,神情寂寥不已。
“你这是怎么了?”妇人觉得奇怪,“闷闷不乐的。”
“官府在查珍珠的事情。”那赌徒坐在桌案边,妇人为他盛饭。
“什么?”妇人手一抖,脸色瞬间也变了,“他们……他们查到什么了?”
“我听见那捕头和那个被我卖掉的丫头说话,他们买了香烛木剑,好像是要做法事,让她安息!”赌徒越说越慌,在狭小的屋子里团团转,“他们会不会……会不会查到我们头上?”
妇人眼神闪烁,强作镇定:“胡说什么!珍珠那是自己命不好,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况且……”
“可我知道啊!”赌徒猛地站住,眼睛瞪得溜圆,“但是你我……”
“住口!”妇人厉声打断他,神色惊恐地扑上去捂住他的嘴,声音发抖,“你想死吗?”
赌徒被她眼中的恐惧震慑,讷讷地闭上了嘴,但脸上的慌乱丝毫未减。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一屁股坐在破凳上,喃喃道:“可这心里……总是不踏实。珍珠她……她死得那么惨,现在又闹鬼,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冤魂不散,回来报仇了?”
妇人闻言,身子也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眼神飘向窗外软红阁的方向,充满了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
“别自己吓自己!”她强撑着语气,“喝酒!喝了酒就什么都不想了!”
然而,两人都知道,有些秘密,如同地底奔涌的暗流,一旦开始翻涌,就再也压不住了。
那赌徒与妇人在屋内惶恐的对话,一字不落地被窗外一道悄无声息的身影听了去。倚华本就心思缜密,见那赌徒听到“珍珠”后神色大变、仓皇离去,便多了个心眼,悄然跟了上来。
就在屋内两人相对无言,被恐惧与回忆折磨时,“吱呀”一声,那扇破旧的木门被轻轻推开了。
倚华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夕阳的余晖在她身后勾勒出一道清冷的轮廓。她目光平静地看着屋内惊骇欲绝的两人,反手将门掩上。
“看来,我来的正是时候。”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把你们知道的,关于珍珠的故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
“姑、姑娘……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赌徒还想狡辩。
倚华缓缓走近,目光扫过妇人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钱袋,又落回赌徒惨白的脸上:“若真什么都不知道,方才为何那般惊慌?若真与你们无关,为何一听官府追查,便怕成这般模样?我既能找到这里,便不是来听你们说谎的。”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她顿了顿,语气放缓,却带着更深的压力:“别耍小聪明,你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
他想起了那个夜晚,那座被他们撬开的古墓,那具在棺中沉睡数百年却容颜如生、然后在他们眼前缓缓睁开双眼的女子……她不是人!她是……她是那个本该长眠于地下的……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的心脏,他旁边的妇人虽然不明就里,但见自己男人被一句话吓成这般模样,也知眼前这女子绝非凡人。
倚华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们,眼神里没有得意。她并不需要承认或否认什么,有时候,未知的恐惧,才是最能撬开嘴巴的利器。
赌徒说道:“我只知道,在三年前,珍珠确实是软红阁的阁主,风华绝代。她与对面清茗轩的伙计阿南真心相爱。阿南倾其所有,甚至借下高利贷,仍凑不齐天价的赎身钱……”
妇人说道:“那晚,我和当家的……我们当时都在清茗轩帮工,亲眼看到珍珠姐和阿南在阁楼吵架。王员外家的大公子带着人闯了进来,要强行带走珍珠姐!”
赌徒接口道,声音沙哑:“阿南上前阻拦,被王家恶仆打得半死!珍珠姐为了护住阿南,抓起剪刀以死相逼……混乱中,不知被谁推了一把……她、她真的就从那窗口掉了下去!”
“是王家大公子!”妇人说道,“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他推的!他见闹出了人命,也慌了神。当时的老鸨怕得罪王家,更怕事情传出去阁子开不下去,就……就和王家人一起,把珍珠姐的尸身连夜运走,不知埋在了哪里!还威胁我们,若敢说出去,就让我们和阿南一样下场!”
“阿南哥……”赌徒抹了把脸,泪水混着污渍,“他被打成重伤,没熬过几天就……就没了。我们害怕,不敢声张,偷偷离开了清茗轩,隐姓埋名躲到了这里……可这心里,没有一天安生过!”
倚华静静地听着,心中波澜起伏。原来如此!三年前的真相,并非简单的意外,而是豪门逼命,草菅人命,再加上老鸨的助纣为虐和毁尸灭迹!
王公子的兄长是害死珍珠的直接凶手!而现在的王公子之死,很可能是珍珠的怨灵回来复仇。
“珍珠的尸身,埋在哪里?”倚华问出了最关键的问题。
夫妇二人茫然地摇头:“不知道……那晚是王家家丁和老鸨的心腹去处理的,我们真的不知道……”
线索在这里似乎又断了。但倚华至少弄明白了三年前惨案的轮廓。
夜幕渐渐降临,倚华走在回软红阁的路上,心情沉重。三年前的冤情已然明朗,可五十年前的卷宗,以及那两个“珍珠”之间的诡异联系,依旧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葛天师的法事,能否召唤来真正的“珍珠”?而她,又会说出怎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