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辅助不可能这么可爱》碎银妃

14、姐姐，你怕我吗？

　　同盟缔结，气氛却并未缓和，反而更添了几分微妙的紧绷。

　　李文蕊抽回手，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和力道。她退后一步，重新在椅子上坐下，刻意拉开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孤注一掷达成协议的人不是她。

　　“现在怎么办？”她公事公办地问，目光落在病房雪白的墙壁上，不去看他，“星耀科技这次失手，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优选生活’那边，王经理虽然暂时稳住，但星耀的‘提醒’就像根刺。”

　　周沐靠在床头，闭着眼，似乎在积蓄力气，也像是在思考。过了片刻，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恢复了惯有的冷静条理：

　　“‘优选生活’的项目必须继续，而且要快。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明牌，也是最好的掩护。王经理那边，你继续保持‘林晚’的姿态，态度可以再强硬一些，艺术家的偏执和不通人情世故，有时候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会尽快出院，后续的生产和与平台对接，我来跟进。”

　　“你？”李文蕊皱眉看向他满身的伤，“医生说你至少需要观察一周。”

　　“等不了一周。”周沐睁开眼，眼底是沉淀下来的冷厉，“他们不会给我们那么多时间。我必须尽快拿到父亲留在外面的东西。”

　　“什么东西？在哪里？”李文蕊追问。

　　周沐看了她一眼，这次没有回避，但答案依旧模糊：“一个U盘，可能藏着当年的一些关键数据和通讯记录。位置……等我确认了再告诉你。”

　　他还是有所保留。李文蕊心里清楚，这合作的基础本就脆弱不堪。

　　接下来两天，李文蕊医院公司两头跑。她以“林晚”的身份，强势且高效地推进着与“优选生活”的合同细节，同时还要稳住公司内部隐隐浮动的人心，疲惫不堪。

　　周沐的身体素质好得惊人，加上年轻，恢复得很快。虽然医生严令禁止，但他已经开始在病房里用笔记本电脑处理事务，屏幕上是李文蕊看不太懂的复杂界面和代码。

　　他工作时极其专注，眉心微蹙，侧脸线条冷硬，与平日里那副或乖巧或深沉的模樣截然不同，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锋利感。只有在她进出病房时，他才会短暂地抬一下眼，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一瞬，然后又迅速回到屏幕上。

　　两人之间的交流大多限于公事，简洁，高效，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仿佛之前的种种纠葛都不曾发生。但那种无形的张力，却始终萦绕在空气中。

　　这天下午，李文蕊处理完公司的事情，带着一份需要他过目的生产进度表来到医院。推开病房门，就看到周沐正试图单手扶着墙，有些艰难地想要站起来，额头上因为用力而沁出细密的汗珠。

　　“你干什么？！”李文蕊吓了一跳，赶紧放下东西冲过去扶住他，“医生说了你不能乱动！”

　　她的靠近带来一阵淡淡的馨香，不是香水，像是某种洗衣液混合着她本身的味道，清爽干净。周沐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借着她的力道站稳，声音有些低沉：“躺久了，想活动一下。”

　　他的个子很高，这样近距离地靠着，李文蕊几乎整个人都被笼罩在他的影子里，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膛传来的热度和因为忍痛而略显紧绷的肌肉线条。她的脸颊莫名有些发烫，下意识地想松开手。

　　“别动。”周沐却低声阻止，手臂微微用力，带着她慢慢挪到窗边，“扶我到窗口站一会儿。”

　　他的语气很自然，带着伤患特有的理直气壮的虚弱。李文蕊只好硬着头皮，半扶半抱着他，一步步挪到窗边。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暖洋洋地洒在两人身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楼下花园里散步的病人和家属，一片安宁景象，与病房内暗流涌动的紧张格格不入。

　　周沐静静地看着窗外，侧脸在光线下显得有些柔和。良久，他忽然低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她：

　　“怕吗？”

　　李文蕊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怕什么？”

　　周沐转过头，目光沉静地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太过深邃，仿佛能看进人心里去。“怕我。怕星耀科技。怕这条看不到尽头的路。”

　　他的问题直接而犀利，戳破了这几天两人刻意维持的平静表象。

　　李文蕊的心跳漏了一拍。怕吗？当然是怕的。她只是一个想过安稳日子的普通人，却被卷入了商业间谍、资本倾轧甚至可能更黑暗的漩涡里，身边还跟着一个身份成谜、心思难测的“盟友”。

　　但她看着周沐近在咫尺的脸，看着他眼底那不易察觉的、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疲惫和孤寂，到嘴边的“怕”字，忽然就哽住了。

　　她别开脸，避开他那过于具有穿透力的目光，语气故意带上几分轻松，甚至是一丝不易察觉的、连她自己都意外的亲昵：

　　“怕你啊？”她歪头打量着他，嘴角勾起一抹戏谑的弧度，“一个躺在病床上动一下都呲牙咧嘴的……弟弟？”

　　“弟弟”两个字，她叫得又轻又快，带着点调侃，像是在故意打破这过于沉重的气氛。

　　周沐整个人明显顿住了。

　　他缓缓转过头，黑眸骤然加深，像是瞬间掀起了漩涡，紧紧攫住她，里面翻滚着惊讶、错愕，还有一丝……被冒犯般的不悦，以及更深处的、晦暗不明的情绪。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阳光透过窗户，勾勒出空气中飞舞的微尘，也照亮了两人之间那不足半尺的、充满了暧昧与危险的距离。

　　他看着她，看着她强装镇定却微微泛红的耳尖，看着她那双因为戏谑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眼睛，喉结不受控制地滚动了一下。

　　然后，他忽然俯身，凑近她。

　　带着药味和独属于他的清冽气息瞬间将她笼罩。他的鼻尖几乎要碰到她的，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脸颊，带来一阵细密的战栗。

　　“弟弟？”他重复着这两个字，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危险的、沙哑的磁性，像羽毛搔刮过心尖，又像带着倒钩的软刺，“李文蕊，你确定要这么叫我？”

　　他的眼神太过侵略性，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欲，与平日里那个或乖巧或冷静的周沐判若两人。

　　李文蕊的心脏狂跳起来，几乎要撞出胸腔。她被他突如其来的逼近和充满压迫感的气势弄得手足无措，脸颊不受控制地烧了起来，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想后退，腰却被他没有受伤的那只手虚虚地揽住，虽然没用多大力道，却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声音干涩得厉害。

　　周沐的目光从她慌乱的眼睛，缓缓滑到她微微张开的、因为紧张而有些干燥的唇瓣上，眼神幽暗得像深不见底的夜海。

　　“姐姐，”他开口，这两个字从他唇齿间溢出，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缱绻和挑衅，“你叫出口，就要负责的。”

　　他的尾音微微上扬，带着蛊惑，也带着威胁。

　　李文蕊浑身一僵，感觉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她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俊脸，看着他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将她吞噬的黑暗浪潮，一种混合着恐惧、羞赧和一丝隐秘兴奋的情绪，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四肢百骸。

　　她好像……玩脱了。

　　招惹了一头受伤的，却更加危险的野兽。

　　病房里安静得只剩下两人交织的、有些紊乱的呼吸声。阳光炽热，将两人贴近的身影，在光洁的地板上，拉出一道无比亲密、又充满了张力的剪影。

　　“叩叩叩——”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敲响，护士推着护理车走了进来：“36床，换药了。”

　　旖旎而危险的气氛瞬间被打破。

　　周沐直起身，揽在她腰间的手也自然而然地松开，脸上恢复了惯常的平静，仿佛刚才那个充满侵略性的男人只是她的错觉。

　　李文蕊如蒙大赦，连忙后退两步，拉开距离，脸颊上的红晕却一时难以消退，心脏还在砰砰狂跳。

　　护士熟练地准备着换药用品。

　　周沐配合地坐回床边，在护士掀开他病号服，露出肋下大片青紫狰狞的淤伤时，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是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站在一旁、神色还有些恍惚的李文蕊。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一丝探究，和一抹极淡的、得逞般的笑意。

　　李文蕊对上他的目光，心头一跳，慌忙移开视线，假装去看窗外的风景，耳根却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红。

　　弟弟？
　　姐姐？

　　这看似玩笑的称呼，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彻底搅乱了这一池本就波澜暗生的春水。

　　同盟的关系，似乎正朝着某个不可控的方向，悄然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