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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熔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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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下行的失重感，远不及李文蕊心中的坠落。
周沐最后那个决绝的背影，像一帧慢放镜头，在她脑中反复播放。命令式的低吼“别回头！”与他之前所有的算计、伪装、甚至那个失控的吻都不同，带着一种原始而真实的、不容置疑的保护欲。
为什么？
他不是只把她当成棋子吗？
为什么要在可能危险的情况下，独自留下？
混乱的思绪被“叮”的一声脆响打断。电梯抵达一楼。
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酒店大堂。安全了？她不确定。周沐的警告言犹在耳。
“别回头！”
她一咬牙，几乎是凭借着本能，低着头，快步穿过大堂，混入人流，冲出旋转门，拦下了一辆刚好下客的出租车。
“去……”她报出公司地址，声音还在不受控制地轻颤。
车子驶离“云顶”，汇入夜晚的车流。李文蕊透过后车窗，紧张地回望那栋高耸入云的建筑，顶层依旧霓虹闪烁，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怎么样了？
那些黑影是什么人？
他们……会对他做什么？
恐惧像藤蔓一样缠绕住她的心脏，越收越紧。她拿出手机，手指悬在周沐的号码上，却迟迟没有按下。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打电话会不会反而害了他？
无力感和焦灼几乎要将她撕裂。
回到公司，她反锁了办公室的门，背靠着门板滑坐在地上。黑暗中，只有她粗重的呼吸声。今晚发生的一切太过刺激，远超她这个“咸鱼”能承受的范畴。
冒充“林晚”的紧张，周沐突然出现的震惊，被监视的恐惧，以及最后他那义无反顾的断后……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精疲力尽，却又神经紧绷，无法放松。
她就这样坐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一丝鱼肚白。
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李文蕊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屏住呼吸接了起来。
“喂？”她的声音沙哑。
“是……李文蕊小姐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紧张的年轻男声。
“我是。你是谁？”
“我、我是小张，‘云顶’会所的泊车员……是、是周先生之前吩咐我，如果……如果他半小时内没下来联系我，就让我打这个电话给您……”
李文蕊的心脏骤然缩紧！“他怎么了？！”
“周、周先生他……他被几个人带走了！从消防通道那边！我看情况不对，就、就赶紧给您打电话了……”泊车员的声音带着恐惧。
被带走了！
最坏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李文蕊眼前一黑，几乎晕厥。她用力掐着自己的大腿，疼痛让她维持住一丝清醒。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吗？带到哪里去了？”她急声问。
“没、没看清脸，都穿着黑衣服，人高马大的……上了一辆没有牌照的黑色商务车，往城东方向去了……”
城东？那里多是废弃的工厂和仓库！
“报警！你马上报警！”李文蕊几乎是吼出来的。
“报、报警？周先生之前特意交代，无论发生什么，绝对不能报警……”泊车员结结巴巴地说。
不能报警？为什么？周沐到底在顾忌什么？那些人的背景……
李文蕊的脑子乱成一团麻。但她知道，现在不是慌乱的时候。
“听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语速极快，“你把车牌号，或者任何你记得的细节，编辑成短信发到这个号码上。然后，忘了今晚的事，忘了你给我打过电话，明白吗？”
挂了电话，李文蕊在原地呆立了几秒，然后像疯了一样冲到自己电脑前。
不能报警，那就自己查！
周沐之前提到过“幕后黑手”，提到过有人要对她动手，利用她牵制他。结合辰星资本的异常关注，以及父亲对周家的恐惧……这一切，必然与五年前启明科技的旧案有关！
她再次搜索“启明科技 周文渊”，这一次，她不再只看表面的新闻报道，而是深入各种财经论坛、商业爆料版块，甚至一些灰色的信息渠道，寻找任何可能与周沐当前处境相关的蛛丝马迹。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窗外的天光越来越亮。
终于，在一个匿名的商业信息查询网站上，通过一个需要付费的高权限端口，她输入了辰星资本陈总监的名字，以及“启明科技”作为关联词。
屏幕上跳出的结果，让她的血液几乎冻结！
一条并不起眼的关联信息显示，辰星资本的陈立仁总监，在五年前启明科技出事前，曾在一家名为“瀚海资本”的投资机构任职，而这家“瀚海资本”，正是当年启明科技最大的竞争对手——“星耀科技”背后重要的资本推手之一！
星耀科技！
在启明科技倒塌后，迅速崛起，吞并了其大部分市场和专利，如今已是行业内的巨头！
所以，辰星资本的接近，根本不是为了投资，而是替背后的星耀科技，来试探、甚至扼杀任何可能与周家、与启明科技遗留技术（或许就隐藏在“林晚”的设计理念或周沐的能力中）相关的苗头！
周沐的担忧是对的！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庞然大物！
而周沐现在，落入了他们手中！
怎么办？！
她能怎么办？！
李文蕊感到一阵绝望。她只是一个毫无背景的小公司老板，如何去对抗星耀科技那样的巨头？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优选生活”的王经理。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接起电话：“王经理。”
“林老师！”王经理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和如释重负，“好消息！我力排众议，说服了上面！身份证明和合作协议都可以特事特办，暂时搁置！只要‘飞鸟缠枝莲’系列能如期上线，并且市场反响良好，一切都好说！”
这原本是她梦寐以求的消息，但此刻听来，却无比讽刺。周沐生死未卜，她哪里还有心情管什么系列上线？
“是吗……那太好了。”她干巴巴地回应。
“不过，林老师，”王经理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微妙，“昨晚那位周先生……他没事吧？今天早上，我们公司收到了一份……嗯，算是来自星耀科技方面的‘友好提醒’，说那位周先生背景复杂，让我们谨慎合作。”
李文蕊的心猛地一沉！星耀科技！他们动作好快！这是在明目张胆地施压和警告！
“他没事。”李文蕊的声音冷了下来，“王经理，商业合作，看的是产品和潜力，而不是捕风捉影的‘提醒’。如果‘优选生活’连这点判断力都没有，那我想我们确实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
她再次祭出了“林晚”的高姿态。这一次，不只是策略，更是压抑着愤怒和恐惧的真实反应。
王经理被她怼得哑口无言，连忙道歉：“林老师您别误会，我们当然是相信您的！合作照旧，照旧！”
挂了电话，李文蕊瘫坐在椅子上，浑身冰凉。
星耀科技已经出手了。他们带走了周沐，还在试图切断他们的后路。
她不能坐以待毙！
周沐……
那个混蛋……骗她，利用她，可又在最关键的时候，用他自己换了她安全离开。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出事！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滋生。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那个她以为永远不会再主动联系的号码——辰星资本，陈立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陈立仁的声音带着一丝意料之中的慵懒：“李总？没想到你会给我打电话。”
李文蕊强迫自己冷静，声音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平静：“陈总监，我们谈谈。”
“哦？谈什么？如果是关于投资，我想我们上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不谈投资。”李文蕊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谈周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随即，陈立仁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玩味：“周沐？我不明白李总的意思。”
“明人不说暗话，陈总监。”李文蕊冷笑，“星耀科技想要什么？或者说，你们瀚海资本，想要什么？”
她直接点出了“瀚海资本”和“星耀科技”，这是在赌，赌对方会因为她知道得太多而有所顾忌，或者……产生兴趣。
果然，陈立仁再次沉默，这次的时间更长。当他再次开口时，语气已经变得严肃而谨慎：“李总，有些话，不能乱说。”
“周沐在哪里？”李文蕊不跟他绕圈子，“我要确保他安全。”
“李总，你这是在为难我。”
“如果周沐出事，”李文蕊的声音冷得像冰，“我保证，我知道的关于瀚海资本和星耀科技在启明科技事件中扮演的角色，会立刻出现在几家最有影响力的财经媒体主编的邮箱里。我知道的不多，但足够掀起一场你们不想看到的舆论风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陈总监，你说呢？”
她在虚张声势，她手里的牌少得可怜。但她必须赌，赌对方不敢冒险。
长时间的沉默。李文蕊能听到自己心脏狂跳的声音，几乎要冲破胸腔。
终于，陈立仁缓缓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李总，年轻人，冲动是魔鬼。有些浑水，蹚不得。”
“人在哪里？”李文蕊死死抓着手机，重复道。
“……城东，三号码头，旧七号仓库。”陈立仁报出一个地址，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记住，李总，你什么都没问，我也什么都没说。至于后果，你自己承担。”
电话被挂断。
李文蕊放下手机，手心全是冷汗。
她得到了地址。
但也可能，踏入了另一个更危险的陷阱。
去，还是不去？
她没有丝毫犹豫。
抓起车钥匙和随身背包，她冲出了办公室。晨曦微露，街道上车辆稀少。她将油门踩到底，车子如同离弦之箭，朝着城东码头疾驰而去。
她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
她只知道，那个叫周沐的混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消失。
这场由他开启的、混乱而危险的棋局，她已深陷其中，无法抽身。
那么，就让她亲自去，把那个该死的执棋者，从棋盘里捞出来！
在破晓的晨光中，指向了危机四伏的废弃码头。
而潜藏在水面之下的，关于五年前的真相，关于更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