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良知（个人存档勿入）》星望野

8、片羽归来

　　由于昨天忘记给电动车充电，我不得不急急忙忙去找共享电车，并急急忙忙地往单位里赶。

　　今年的天气很反常。上周末还穿着短袖，一转眼就到了穿三件都冷的时候。我很喜欢秋天，但今年大概是看不见这个季节了。

　　于是我顶着近冬的寒风，急行在路上。

　　但奇怪的是，就在这样的匆忙与无暇中，我于一侧头、一拐角，却忽而不知为何想起了一段段早已经遗忘的往事。

　　用“段”来讲其实并不准确，应该叫“片”“瞬”之类比较合适。过往的画面与现实在某一刻交叠，如迷蒙的雾，回过神来时已被风吹散。

　　我路过一家钢材店，忽而想起我初中最好的朋友的父亲也开着一家钢材店。那时候我到她店里去玩，在电脑上看魔鬼恋人。那是十年前的事。

　　我骑上桥经过石雕的凤凰，忽而想起高中时坐阿姨家的车去往外婆家。车里人很多，我被挤在窗边看夜景。天是黑的，桥上灯是亮的，两座高高的凤凰泛着青红色的光。那是七年前的事。

　　我拐过街道的角落，风夹着某种气味扑面而来，忽而想起我大学时在北京的冬晨早起，去往食堂喝青菜粥，一路上的风也是这样说不清的气味。那是五年前的事。

　　我一路骑过从我家到单位那么远的距离，却总觉得是骑过了一段岁月。被遗忘的画面忽而跨过时间的河流，顺着冬日的风，如胶卷咔哒咔哒地转动，再度转回到我的眼前。

　　而后又随风飘散。

　　我第一次看见“吉光片羽”这个成语的时候，以为指的是记忆的瞬间，便觉得好美。那些瞬间就像是一刹那的金光，就像是一晃眼的飞羽，如此绚烂，如此短暂。后来我知道了这个成语原来是残存文物的意思，属实令我感到一分失望。但我仍不愿放弃我曾经深以为然的幻想，在感叹那些重新涌回我脑海中的记忆时，总想起这个成语。

　　我曾在大学时使用的第一部手机里存储过许多记忆。关于很久以前发生过的事。我现在虽已经不记得那些事，但仍记得那部手机，记得我在寝室里熬夜时，在一方狭窄天地里一字一句写下的感怀。但那部手机已经因为进水而不能再打开，我想，那些记忆，应该也就随之不能再打开了。

　　里面有幼儿园的黄叶，有爷爷家的电视，有理发店新开业的花。

　　可是你看，当我想起那部手机时，其中一些早已遗忘的东西便又回来了。记忆就是这样，通过一个一个载体传递。它一直深埋在脑海深处，从未消散，只是需要什么说不清的东西、需要什么说不清但恰到好处的东西，在回眸一刻，忽而心悸。

　　就在我写下这篇文字的时候，正好发生了一件令我心中闷闷的事。这一段已经是我回来之后写下的了。这也使我更加在想，人之所以总爱缅怀过去，美化曾发生过的事，是不是因为现在的生活不尽人意。

　　冬风还要继续吹很久。我将仍有许多日夜兼程、在风雨中穿行的时间。记忆或许会在某一次雨滴落下、细雪纷飞、晴破阴云时像一片羽毛归来，落在我心尖。

　　无论现在正面临着如何的苦闷与不安，向天空招手的时候，我与我背后的影子都是一副风景。

　　它也会变成一片羽毛。

　　飘向往事云烟的深处。

　　2025.10.24
　　记于工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