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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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就到了最恐怖的高三下学期。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高考离冷俊他们越来越近了。
“今天我以安东一中为荣，明天安东一中以我为荣！”一中一进校门的高考100天倒记时牌子下面写着这么一行大字，这是一中那年学生高考的口号。
99年的高考是在7月份的7、8、9号。那时候是考数理化语文外语5科，每科150分。99年有了一项改革：以往都是先填报高考志愿后参加考试；99年是第一次实行先考试，考完试后学生自己估计分数，最后，根据自己估计的分数填报高考志愿。
“真他妈无聊，冷俊，要不我给你讲个笑话听啊？！”张扬又坐不住了，他的同桌刘家望是肯定不会搭理他的，他只好找冷俊。
“今天心情不好，我只说四句话。包括这句和前面的两句。我的话说完了……”冷俊没理张扬。
“来，老马，兄弟给你讲个笑话。不是编的笑话，是个真事，老招笑了。”张扬又去找马致远。
“好吧，赶紧讲吧。我看出来了，我要是不叫你讲，你个败类能忙叨（意思为骚扰）我一下午。”马致远都无奈了。
“我跟你讲哈，上礼拜天下午我坐车，到站的时候，一个老伙计说：‘姑娘，把你腿分开点呗，我要桶。’结果他就从那女的座位底下拽出个桶。当时别人都没反应过来，我在车上笑坏了都。哈哈…”
“哈，哈，好了，我笑过了，我学习了啊。”马致远面无表情的冲张扬咧了咧嘴。
“kào，我怎么坐你俩后面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伤自尊了。”张扬表情愤怒的。
“大哥，不是我不幽默，拜托你老人家下次能不能讲点稍微高尚点的东西？”马致远教育张扬。
“cào，俗话说的好，人不猥亵枉少年！”张扬是死不悔改了。
“俗话还说了，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冷俊终于忍受不了了。
“多谢夸奖。”
随着高考一天天的逼近，一中的这些莘莘学子们也感觉越发的紧张不安。
这一点在刘家望身上表现的最明显。本来就瘦的她又整整瘦了一圈，眼窝深陷，还有很重的黑眼圈。乍一看能把人吓一跳，活象个女鬼。刘家望最近情绪极为低落，整天垂头丧气的，动不动就自己坐在那里流眼泪。还总自言自语的问：“怎么办？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凉拌！”张扬有时候会忍不住打岔。
所有人都没想到，事情就这样突然的发生了。
那天下午自习课上，班主任公布了第一次模拟考试的成绩。结果刘家望的成绩直线下滑，竟然考了全班倒数第一。班主任念完成绩后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无奈的摇了摇头。
刘家望哭了整整一个下午，哭的很伤心。
到了晚上放学时，从不和同学讲任何与学习无关的话的刘家望突然对冷俊他们三个人说：“我也想象你们那样聊天，其实每次你们聊的时候我都很想和你们一起聊。”说完她就走了。搞的冷俊他们三个莫名其妙。
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天晚上刘家望走的时候没带书包，什么都没带。
第二天，安东市出现一条爆炸性新闻：安东一中一高三女生昨晚投江自尽，尸体于今天早上在鸭绿江下游被渔民发现。
死者就是冷俊他们班的刘家望！
这件事情震惊了整个一中校园。
同学们在帮忙整理刘家望的书桌时，发现了一封遗书。
遗书这样写道：
“亲爱的爸爸妈妈还有老师同学们：
我走了！
当你们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就已经走了！
从小妈妈就一直瘫痪在床，爸爸则一直在外面拼命的工作，努力维持着这个家。我也很懂事，知道穷人的孩子应该早当家，可我实在是帮不上家里什么忙。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学校好好学习，不给父母添麻烦，不让父母为我操心。可是，无论我怎么做，学习成绩却总也提高不上来。爸爸，妈妈真对不起！
我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尽力了，我真的已经竭尽全力了。
你们相信吗？！你们知道吗？！你们了解吗？！你们关心吗？！
在学校，从小学到高中，同学们都说我是全班最刻苦的。可现在眼看就要高考了，别人的成绩都进步得很快，而我却像个陀螺一样在原地打转！
英语的单词、语法，语文那晦涩的文言文，还有数学、物理、化学那一串串难懂的公式、定理弄得我焦头烂额，常常放学回家学到后半夜，可一考试还是班级倒数。这次模拟考试我的成绩更是下降到了最低点：全班倒数第一！
爸爸，妈妈我没脸回去见你们！
我真恨我自己！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的笨！恨我自己为什么这么的无能！
我活着还有什么希望？！我活着还有什么用？！
当初中考时我没能考上重点高中，我们家里又很穷，爸爸为了让我能上个好高中，以后考个好大学，将来找个好工作，你四处和人家借钱，终于让我进了全安东最好的学校——安东一中。我知道没有钱的时候你曾经去卖过血，我还见到爸爸推着三轮车在路边卖水果的时候被城管抓了，你低三下四的求他们。每次你看着我的时候，我都不敢正视你的目光。
爸爸啊，女儿爱你！
爸爸啊，女儿对不起你！
爸爸，你能原谅女儿吗？！
瘫痪在床的妈妈一直是由爸爸照顾的，而我没有在家伺候过妈妈哪怕是一天。在家里妈妈你也从来不叫我帮你做什么，我知道你是怕我耽误学习啊！妈妈，看到你难受的躺在那里，女儿心都碎了。女儿多想早日考上大学，早日找个好工作挣钱给你治病啊！我曾经想过，将来我要用自己挣的第一个月的工资给你买个轮椅，然后，我能推着你一起出去散步。可是，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这都怪我学习不好，这都是我的错！
妈妈啊，女儿也爱你！
妈妈啊，女儿对不起你！
妈妈，你能原谅女儿吗？！
在学校里，我很自卑，压力很大，总担心老师同学们看不起自己。可是，老师同学们并没有瞧不起我，反而给了我很大的帮助。每次我去问题时你们总是一遍又一遍的给我耐心解答，没有嫌我太笨，没有嫌我耽误你们的时间。我真的很感激你们！老师同学们，我在这里谢谢你们了！
眼看就要高考了，我很害怕，我害怕自己考不上大学。爸爸妈妈，你们把全家的希望都寄托到了我的身上，可我真的承受不了，我真的负担不起，我做不到，我辜负了你们。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对不起！
我还有千言万语，还有很多话想说，可我已经没有时间说了。我是个废物，我活着只能是家里的负担。爸爸妈妈，如果没有我，你们反而会轻松些，反而会过得更好。我没有资格再活下去了，我不想再给任何人添麻烦，我更不想再这样生不如死的挣扎下去。我好累！
所以，现在，我走了，我终于解脱了！我要到一个你们谁也找不到的真正属于我的地方去。请你们所有人忘记我，以后，就别再提起我这个人。
爸爸妈妈请原谅女儿的不孝，你们的养育之恩女儿只有来生再报！
最后，爸爸，妈妈，我爱你们！
永别了！”
一个年轻的生命就以这样的方式结束了。
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凶手
这到底是谁的错？刘家望自己？刘家望的父母？学校？社会？还是高考制度？抑或合谋
好像都是又好像都不是。如果说是因为上面这些原因造成了刘家望的悲剧，造成了当今的学生为了升学为了就业所面临的尴尬局面，那么又是什么造成了上面这些原因？如果取消了现在的这种高考制度，难道所有人面临的生存问题就能得到解决吗？还是使事情变得更糟？还有，难道考上了大学问题就真的解决了吗？还是又带来了比原先更复杂更难解决的新的问题？所有这些问题的根本到底在哪？我们如何找到一条解脱之路？
那天，冷俊看着身后原先刘家望坐的那个已是空荡荡的座位想了很多很多。他想到了初中毕业就不得不到外地打工的吴可，想到了高二开学第一天就不得不退学的李想，还有不知道以后将会何去何从的自己。
冷俊感觉到似乎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操纵着这一切的发生，控制着所有人的行为和命运。相对而言，生命是那么的脆弱渺小，那么的微不足道。
“同学们，明天就高考了，我简单和大家说几句。我首先谢谢大家这3年来对我班主任工作的支持。我们这3年相处的也很融洽，我们一起圆满完成了3年的高中学习生活，这其中给我留下了许许多多美好的回忆。
3年来同学们每天起早贪黑，风雨兼程，奋力拼搏，积极进取。终于我们迎来了这一天。我相信大家的努力没有白费，大家的汗水不会白流，就在明天，大家就要去实现自己的人生理想了。你们一定能再创辉煌，考出你们最好的成绩。
做为你们的班主任我感到很荣幸，我们大家能聚到一起来这就是缘分，我希望大家毕业以后还和以前一样，如果有什么事情我能帮上忙的大家尽管来找我，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学生，我也永远都还是你们的班主任。”
“哗…”同学们一阵热烈的掌声。
“我会时常想念大家的。”说到这里班主任张月忍不住哭了。
“老师，我们也会想你的。”全班异口同声。
“好了，老师最后再唠叨一次啊，今天大家回去就不要看书了，可以放松放松，出去玩一会，做点自己喜欢做的事。但是，千万别做剧烈活动。平时吃什么呢高考这几天就吃什么，不要突然弄些大鱼大肉的暴饮暴食，尤其不要吃海鲜。明天记得带至少两支2B铅笔，两块橡皮，多带点钢笔，以防万一。对了千万别忘记带准考证和身份证啊。还有就是千万别紧张，就当成我们平时的考试一样，答卷子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题问的是什么，遇到不会做的难题就先放那，继续往下做，等别的题都答完了回头再做不会做的。后面大题即使不会做也能做多少做多少，因为有步骤分…好了，不啰唆了。最后，我祝大家能取得好成绩，考上理想的大学！放学！”班主任张月向全班宣布。
“噢！!！哦！！！…”
就这样，冷俊告别了那除了紧张还是紧张的高中生活。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除了紧张还是紧张（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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