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障》昭明辞

32、第三十二章：“废物”利用与数据统合

　　千机秘境的入口，如同一个贪婪的巨口，将五道身影吞噬后，便恢复了那片朦胧的光晕，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

　　短暂的时空转换眩晕过后，一股混杂着腐朽草木、湿润泥土和某种奇异金属气息的风扑面而来。云昭五人出现在一片光线昏暗、古木参天的奇异森林边缘。巨树的枝叶扭曲成怪异的形状，遮蔽了大部分天空，只有零星斑驳的光点透下，在地面厚厚的腐殖层上投下诡谲的光影。空气中灵气浓郁，却驳杂不纯，带着一股躁动不安的气息，隐隐刺激着人的神经。

　　“啧，这什么鬼地方？”贾仁搓了搓胳膊，四下张望，眼神里多了几分警惕，之前的油滑收敛了些许。

　　小悠吓得低呼一声，下意识地往看起来最敦实的石猛身后缩了缩，小手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角，脸色苍白。

　　石猛依旧像座铁塔，面无表情，但肌肉微微绷紧，显然也感受到了环境的异常。

　　李辰冷哼一声，目光扫过周围，最后落在云昭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装神弄鬼！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乖乖跟在我们后面，或许还能捡条命。” 他下意识地就想夺取队伍的主导权，仿佛云昭的存在只是个累赘。

　　云昭根本没理会他的挑衅。在踏入秘境的一瞬间，她的“灵犀真瞳”就已全力开启，“灵犀镜片”上也流过瀑布般的数据。视野中的世界瞬间被解构：树木的能量流动、空气中灵气的粒子分布、地面下细微的震动、甚至远处隐约传来的能量波动……海量信息被瞬间捕捉、过滤、分析。

　　“闭嘴。”云昭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情绪，却奇异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让李辰到了嘴边的第二句嘲讽硬生生卡住。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四人，语速快而清晰：

　　“时间有限，规则重复一遍：想活着出去，并有所收获，从现在起，完全听从我的指令。质疑、拖延、擅自行动，后果自负。”

　　她没给李辰反驳的机会，直接开始下达第一个指令，目标直指看似最没用的石猛和小悠：

　　“石猛，左前方三十步，那块布满苔藓的巨石右侧，地面下有微弱能量反应，疑似古老陷阱残骸。用你的护身罡气触发它，记录触发方式、能量强度、波及范围。这是第一组环境基础数据。”

　　石猛愣了一下，似乎没完全理解，但“指令”和“数据”这两个词他听懂了。他闷闷地“嗯”了一声，大步走上前，按照云昭所指，低吼一声，体表泛起土黄色的光芒，一脚踏下。

　　“轰！”一声闷响，地面陷下去一个小坑，几道暗淡的石化光线射出，打在石猛的护身罡气上，泛起涟漪，随即消散。

　　“触发方式：压力。能量强度：炼气中期。范围：直线三米。”石猛瓮声瓮气地回报，虽然简单，但关键数据一个不差。

　　云昭点头，指尖在玉简上快速记录，同时看向一脸懵懂的小悠：

　　“小悠，你右后方那株叶片呈暗紫色的‘鬼脸花’，它的根系分泌物正在轻微腐蚀左侧那棵‘铁木’的树皮，腐蚀速率比正常快百分之十五。记录这种现象，并留意沿途所有类似不正常的植物相互作用。你的任务，是成为队伍的‘环境异常传感器’。”

　　小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难以置信。她因为天生对植物过于敏感，甚至能感受到它们的“情绪”，一直被同门视为怪异和怯懦的来源。此刻，云昭却将这种“过度敏感”定义为宝贵的“传感器”？

　　“我……我可以吗？”她声音细若蚊蝇，带着不确定。

　　“你可以。”云昭的语气没有任何鼓励或安抚，只有纯粹的肯定，“你的感知力远超常人，这是天赋，不是缺陷。集中精神，忽略恐惧，只关注数据。告诉我，你现在能感觉到这片森林整体的‘情绪’是什么？”

　　小悠被云昭冷静的目光注视着，莫名感到一丝安定。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李辰不耐烦的咂嘴声，闭上眼睛，将手掌轻轻按在潮湿的泥土上。

　　几息之后，她睁开眼，带着一丝惊惧：“混乱……很混乱，还有……一种被窥视的感觉。植物们都很……不安。”

　　“很好。数据点一：环境整体情绪倾向‘混乱’与‘不安’，存在潜在窥视感。记录。”云昭迅速标注，然后看向贾仁。

　　贾仁立刻换上笑脸：“云仙子，有何吩咐？刺探军情还是寻找宝贝？贾某义不容辞！”

　　“贾仁，”云昭直接忽略他的套话，“你左前方十点钟方向，三百米外，有极其微弱的灵力残留，属性阴寒，与已知各宗门功法差异较大。去侦查，确认痕迹新旧、方向、是否有隐匿阵法或陷阱。注意安全，三十息内回报，不得深入。”

　　贾仁眼中精光一闪，收起嬉皮笑脸，应了声“得令！”，身形如同鬼魅般滑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消失。云昭精准地指出了方向甚至属性，让他不敢再有小觑之心。

　　最后，她才看向脸色铁青的李辰。

　　“李辰，”云昭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分配一件工具，“你修为最高，灵力储备是团队战略资源。目前阶段，你的任务是保存实力，警戒以我为中心，半径五十米范围内的空中及高阶能量威胁。没有我的指令，不得随意出手，浪费灵力。”

　　“你！”李辰气得差点吐血。让他一个筑基中期的剑修当保镖，还是给一个“废人”当保镖，并且是被命令“不得出手”？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这是最优解。”云昭冷冷道，“你的冲动和敌意是目前团队最大的不稳定因素。要么遵守规则，要么现在就脱离队伍，自己行动。选择。”

　　李辰胸口剧烈起伏，眼中杀机一闪而逝。但看到云昭那毫无波动的眼神，以及刚刚她精准指挥另外三人、瞬间让队伍开始高效运转的气势，他强行压下了怒火。师门的任务还没完成，现在翻脸不明智。他咬牙切齿地挤出三个字：“……知道了。”

　　于是，一支原本被视为“垃圾”的队伍，在云昭冰冷高效的指挥下，变成了一台开始初步运转的奇特机器：

　　石猛如同人形坦克兼数据记录仪，一路横推，触发各种无害或低害的古老机关，为云昭提供着宝贵的地形和环境数据。
　　小悠这个“怯懦”的灵植师，成了队伍的生物雷达，她敏锐的感知不断反馈着周围植物的细微变化，提前预警了不少潜藏的低阶毒虫和具有攻击性的妖植。
　　贾仁则像幽灵斥候，利用其滑溜的身法和丰富的（或许是偷鸡摸狗来的）经验，在前方和侧翼游弋，不断传回关于其他队伍踪迹、资源点以及可疑痕迹的信息。
　　李辰憋屈地跟在云昭附近，像个高级保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另外三个他眼中的“废物”在云昭的指挥下各显神通。
　　而云昭自己，则位于这台机器的中央处理器位置。她通过灵讯玉简，实时接收着来自石猛、小悠、贾仁的三股数据流（石猛和小悠的数据由她口述，云昭记录），大脑高速运转，整合分析。

　　她的“灵犀镜片”上，不断生成并更新着周围的实时地图：地形地貌、能量分布、危险区域标记、其他队伍活动轨迹预测……甚至开始根据小悠的感知数据和贾仁的侦查结果，尝试构建这片森林的“生态模型”和“活动规律模型”。

　　她不是在盲目探索，而是在进行一场大规模的、移动式的“战场数据化”作业。

　　这种完全超越传统修仙小队模式的运作方式，让李辰从最初的愤怒、不屑，渐渐变成了惊疑不定。他看不懂云昭在做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环境在这个“废人”的指挥下，仿佛变得……透明了起来。哪些地方安全，哪些地方有潜在危险，甚至哪里可能藏有资源，她似乎都能提前预判。

　　有一次，贾仁传回消息，发现左翼有一支三人小队正在靠近，实力不俗。李辰立刻握紧了剑柄，战意升腾。

　　然而云昭只是看了一眼玉简上的数据，平静下令：“右转，进入前方藤蔓区。石猛，用罡气轻微扰动第三棵挂满紫藤的古树根部。”

　　石猛照做。只见那棵古树上的藤蔓仿佛活了过来，迅速交织成一道厚厚的屏障，恰好挡住了那支小队过来的方向。等对方费力穿过藤蔓区时，云昭小队早已利用对地形的熟悉，绕到了另一个方向，还顺手采集了几株贾仁之前发现的、隐藏极深的灵草。

　　一次潜在的冲突，被无声无息地化解于无形。

　　李辰看着云昭冷静的侧脸，心中第一次涌起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这不是力量上的碾压，而是一种……智商和掌控力上的绝对优势。他感觉自己像个被蒙着眼睛的壮汉，而对方却拥有全景地图和上帝视角。

　　小悠看向云昭的眼神，则充满了越来越多的依赖和一丝崇拜。她从未想过，自己那令人烦恼的“敏感”，竟然可以这样被运用，成为团队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贾仁每次回报时，语气也越发郑重，少了油滑，多了几分真正的合作态度。因为他发现，跟着云昭，不仅安全系数高，而且总能找到些意想不到的“好处”。

　　就连最木讷的石猛，在一次次准确执行指令、并感受到指令带来的实际效果（比如避开陷阱、找到安全路径）后，看向云昭的目光里，也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信服。

　　云昭用冰冷的数据和绝对的理性，硬生生将一盘散沙，糅合成了一个初具雏形的整体。她将每个人的“缺点”或“特点”，放在了最合适的位置，实现了真正意义上的——“废物”利用与数据统合。

　　这台由“废柴”组成的奇特机器，正以一种让所有知情者瞠目结舌的方式，在危机四伏的千机秘境中，稳步推进。而云昭，这位看似最弱的队长，正用她的“科学”指挥棒，悄然谱写着一曲反传统的秘境探索乐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