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为我葬送终末》薄落nnn

4、永不沉没的灯塔4

　　shared生命值的连接像一根冰冷的丝线，持续传递着安乐那边非人的稳定，让闻烬心中的不安悄然滋长。

　　走了不知多久，或许几分钟，或许更久，在这纯粹黑暗中对时间的感知变得恍惚。忽然，前方传来的空气流动感变得不同了。不再是狭窄甬道那种凝滞的带着霉味的微风，而是一种更开阔更混乱的气流交换。

　　安乐停下了脚步。

　　打火机再次亮起，昏黄的光线努力向前延伸，却无法照亮全景，只能隐约勾勒出一个巨大空间的轮廓。她们似乎站在一个巨大地下洞穴的入口处。更令人心悸的是，火光勉强照出的前方并排存在着数个黑黢黢的洞口，等待着择人而噬。

　　仔细看去，是百个几乎一模一样的岔路口散发着同样令人不适的阴冷气息。每一个洞口都向外吹拂着微弱的气流，在她们站的地方，如同一个风口，所有的风源源不断的向着她们刚刚掉下来的地方涌去。

　　黑暗中，闻烬几乎是立刻嗤笑出声，那笑声在死寂的洞穴里显得格外清晰刺耳，在广阔的空间中不断放大，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几个破洞？这种选择题也太侮辱人了。”

　　她甚至没等安乐反应，径直上前一步，火红的发丝在风口吹得不断地归顺，向后飘去。像一簇生生不息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停，她没有太多的动作，但空气中的气流也因为之而变得凝重而有序。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闻烬的目光迅速扫过近百个洞口。她直接忽略了气流微弱、难以第一时间提供更多信息的洞口，将注意力先投向了一个散发着强烈存在感的通道。

　　一般气流越大，意味着会有类似出口的东西。
　　但她的感知刚探入其中，眉头便瞬间锁紧，那是一种遇到预料之外情况时的本能反应，而非厌恶。她周身的微风都似乎凝滞了一瞬。

　　“……”

　　她沉默地感知了两秒，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罕见的凝重，“他妈真是个a级本儿吗？这个洞口里面的东西多得有点不正常了。”

　　她收回感知，看向洞口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之前的轻松感收敛了不少。“这种规模的数量级……不像普通干扰。”她像是在对安乐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地分析，“啧，这个副本恐怕比表面看起来要麻烦得多。”

　　紧接着，她的手指移向第36个洞口，感知片刻后，表情恢复了多带了一些冷冽和嘲讽。“这个就算了。蛮力型的蠢货，味道还大，除了浪费时间和精力，毫无价值。”

　　当她彻底排除了几个选项，才将目光投向第一和第四洞口。

　　“只能在剩下两个里选了。”她的语气重新变得笃定，那份自信再次占据主导，“虽然信息少了点，但总比去处理那几十个明显是设计来消耗玩家的烂摊子强。”

　　她周身的空气开始流动，为她廓清前路，姿态恢复了从容。

　　“走。是坑是路，探过才知道。”她率先向第四个洞口走去，语气里带着一种基于实力的底气，“不还就算真有什么，摆平它就是。无非是多费点功夫。”

　　她突然又打了个响指，动作潇洒又欠揍，语气逐渐归于平常“虽然冷得跟安乐你的心似的，但起码干净，没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挡路。省事儿。”

　　闻烬说完，双臂环胸，下颌微抬，眼尾那点余光扫过安乐，她整个人绷着一股劲儿，像只开屏的孔雀就等着对方哪怕一丝一毫的认可——或者反驳也行，反正她憋了一肚子话等着怼回去。

　　安乐那张脸依旧没什么波澜，只有指尖夹着的打火机，焰心几不可察地爆开一粒细微的油星。她沉默了两秒，沉默到闻烬嘴角那点得意洋洋的弧度开始发僵，眉骨不受控制地跳了一下，才没什么情绪地吐出两个字。

　　“带路。”

　　平铺直叙，连个语调起伏都懒得给。

　　可闻烬偏偏就从这干巴巴的两个字里嚼出了点别的味道。她鼻腔里逸出一声短促的哼笑，像是终于得逞了什么，那点强绷着的架势瞬间活泛起来，转身时火红的发尾几乎要扫到安乐脸上。
　　她甚至没正眼瞧那洞口，只随意一抬手指。霎时间，周遭凝滞潮湿的空气活了过来，温顺地缠绕在她指尖。她迈步，脚下是坑洼湿滑的岩石，步子却落得又稳又轻，周身气流自然托举，衣袂微拂，悄无声息。

　　“跟紧点呐，大小姐。”

　　她头也不回，声音带着点懒洋洋的戏谑，混在微弱的风声里，“我这人形吸尘器开路，保证一粒灰都呛不着您。当然，您要是自己腿软绊着了，可别讹我。”

　　话音未落，一缕极细的风丝儿贼兮兮地溜过去，精准地勾了一下安乐束发的那根鲜艳卡通皮筋，一触即离。

　　安乐跟在她身后，看着前方那抹在浓黑中依旧扎眼的红色，她周身那片的区域被闻烬施以屏蔽术感受不到大的风流。她反手熄灭了打火机，彻底隐入闻烬开辟出的安全区。

　　彻底的黑暗里，只余下闻烬几乎被风声吞掉的细微脚步声，和她那身周无形却存在感极强的，嚣张得能划破一切阴晦的领域。

　　甬道向下延伸，坡度渐陡，脚下的触感从湿滑的淤泥变成了凹凸不平的粗糙岩体。绝对的黑暗吞噬一切，只有闻烬周身流转的微风带来微弱的气流扰动声。

　　【系统提示，玩家闻烬发动技能——风息屏障。消耗5点技能值。】

　　走了约莫十分钟，前方依旧是一片死寂的浓黑，仿佛没有尽头。那种阴冷的带着陈腐腥气的空气始终萦绕不散。忽然，闻烬脚步一顿，周身的风流瞬间变得凝实而警惕。她抬起一只手，示意停下。

　　“前面，”她的声音压低了“空间变了。”

　　她微微阖眼，更专注地释放感知。风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前蔓延，反馈回来的信息在她脑中构建出模糊的轮廓。“很开阔……像个大厅。有积水，很深，在右边。”她语速平稳，汇报着风带来的信息，“左边……有东西。不是活物，很多，堆叠着。”

　　她睁开眼，瞳孔在黑暗中似乎也能精准地捕捉到远处模糊的轮廓。

　　“过去看看。”

　　她做出决定，语气不容置疑。周身的风流随之调整，变得更具有探索性，将更远方的细微振动气味分子捕捉回来。

　　她率先迈入那片开阔的空间。脚下依旧是岩石，但空气的流动感瞬间不同，带着地下空腔特有的沉闷回响。右边隐约传来水波轻荡的声音，左边则是一片更深的黑暗。

　　那是一些锈蚀严重的金属架子，歪斜地倒伏着，上面堆满了各种的杂物——破损的仪器箱，缠绕成一团褪了色的缆绳，还有一些覆满白色盐垢的金属零件。她的目光快速扫过，对这些废墟显然不感兴趣。正当她准备转身探索别处时，一阵极其微弱几乎被风流忽略的异样震动，从更深处的一个倒下的铁柜后传来。

　　不是活物的悸动，更像是某种极低频率的能量残留的嗡鸣，与这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闻烬的眉头瞬间蹙紧。周身的风流如同受到指令的猎犬，猛地向那个方向聚拢探查，变得更具侵略性。

　　“后面有东西。”

　　她冷声道，示意安乐注意，自己则微微伏低身体，做出了一个随时可以爆发或后撤的戒备姿态。风流在她指尖无声汇聚，压缩，酝酿着冰冷的锋锐。

　　“不是活物，但……能量反应很怪。”

　　她补充道，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这种不符合常理的情况，总能精准地挑动她那根最敏感的神经。黑暗中的那个铁柜之后，那微弱的嗡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频率发生了极其细微的改变。

　　“确实有东西....”闻烬瞬间绷紧神经，压低声音对安乐说，同时操控风流在两人周围形成一道更致密的屏障，“在那边墙角，数量……多到数不清。”

　　几乎在她话音落落的瞬间，那堆纸质废墟猛地拱起坍塌，无数黑红色的身高到小腿的东西如同沸腾的潮水般涌出。

　　那根本不是普通的蚂蚁！它们有着蚂蚁的基本形态，但甲壳呈现出一种湿漉漉的仿佛新鲜血液凝固后的暗红色，头部硕大，口器异常发达，如同微小的铁钳。

　　【警告！遭遇“锈蚀蚁群”！环境稳定性持续下降！】

　　系统提示音冰冷地响起。

　　蚁群似乎被光线和活人的气息惊醒，瞬间锁定了目标。它们没有立刻一窝蜂地冲上来，而是展现出组织性——迅速分散，包抄，动作整齐划一
　　“妈的，这玩意儿看起来能把骨头都啃光！”闻烬骂了一句，但眼神里没有丝毫慌乱，反而燃起了战斗的火焰。她指尖的苍白风旋骤然明亮，发出呼啸。

　　“安乐，别让它们近身！这些东西不对劲！”她喝道，同时双手猛地向前一推。一道由高度压缩空气形成的冲击波如同镰刀般向前扫去，大范围的风暴。

　　【系统提示，玩家闻烬发动技能——风压镰。消耗25点技能值。】

　　冲在最前面的百来只锈蚀蚁瞬间被锋刃切碎，爆出暗红色的粘稠浆液，散发出更浓烈的铁锈腥味。然而，后面的蚁群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冲锋的速度更快，甚至开始尝试叠罗汉，试图越过风压的攻击范围。更麻烦的是，被切碎的蚂蚁尸体流出的黏液，似乎具有强烈的腐蚀性，滴落在岩石地面上发出滋滋的轻响，冒出缕缕白烟。

　　“啧，还会自爆毒液？”闻烬眉头紧锁，意识到单纯的切割效率太低，而且风险极大。她需要更有效率的清场手段。

　　就在这时，一直静观其变的安乐动了。

　　空气中弥漫的，从中央水潭带来的浓重水汽瞬间凝聚。不是攻击蚁群，而是在闻烬的风压镰与蚁群之间，凭空凝结出了一堵薄薄的的冰墙。

　　“咔嚓！”

　　几只试图跳跃扑来的锈蚀蚁撞在冰墙上，瞬间被冻结，然后掉落在地，摔得粉碎。冰墙不仅暂时阻挡了蚁群的直接冲锋，其散发的低温更是让靠近的蚂蚁动作明显迟缓下来。

　　“风力，搅动。”安乐的声音依旧平淡，却给出了最关键的提示。

　　闻烬瞬间明白了她的意图。她放弃了大开大合的风压切割，转而操控气流在冰墙前方形成一个急速旋转的低压漩涡。强大的吸力从漩涡中心产生，将地面上那些行动迟缓，以及试图绕行的锈蚀蚁纷纷卷起，吸入漩涡中心。紧接着，闻烬眼神一厉，操控漩涡内的风压急剧变化——
　　内爆！

　　被卷入漩涡中心的蚁群，被瞬间变化的恐怖压力从内部碾碎。暗红色的浆液和甲壳碎片被束缚在漩涡内，没有一丝溅出，形成了一个短暂的血腥风暴球体。

　　效率极高，且安全。

　　闻烬微微喘了口气，看向安乐。对方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那眼神似乎在她操控内爆的瞬间，掠过一丝极淡的……认可？

　　“配合不错。”闻烬扯了扯嘴角，算是认可了这次临时合作。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那堆文件的深处，以及更远处黑暗的出口。

　　“看来，那位守塔人留下的麻烦，比我们想的还要多。这些蚂蚁……恐怕只是开胃菜。”

　　闻烬操控的低压漩涡内，那由锈蚀蚁群被碾碎形成的血腥风暴球体并未持续多久。尽管甲壳碎裂、浆液横飞，但那些残骸落地后，并未失去活性。

　　那些被撕裂的蚂蚁残肢，甚至只是被震晕的个体，开始剧烈地抽搐、蠕动。暗红色的粘稠浆液如同拥有生命般，主动寻找着最近的残肢或昏迷的个体，迅速粘连融合。不过十几秒的时间，那些本应死亡的蚂蚁，竟然重新组合站立起来。虽然形态更加怪异，有的多了几条腿，有的头部歪斜，甚至因为死过一次而显得更加狂躁。

　　【警告！“锈蚀蚁群”具备高度群体再生性。物理摧毁仅能暂延缓其行动。】

　　系统的提示冰冷而迟来。

　　更可怕的是，这次受挫似乎激怒了整个群体。洞穴四周的缝隙，阴影处，传来更多令人牙酸的咔嚓声，更多的暗红色身影如同渗出的血液般涌现。它们不再急于冲锋，而是开始以一种令人不安的规律移动，彼此触碰触角，发出高频的振动声，仿佛在传递信息调整战术。

　　突然，蚁群的动作停滞了一瞬，紧接着，它们像接收到了统一指令，齐刷刷地改变了目标，绝大部分蚂蚁不再试图冲击闻烬和安乐，而是如同潮水般涌向洞窟中央那片漆黑的水潭，以及水潭对面那个未知的出口方向。

　　它们的目的很明显——堵路。或者说，是在执行某种更宏观的指令，要将入侵者驱赶或困死在这个区域。

　　只有少数几十只体型稍大、动作也更迅捷的兵蚁，依旧死死盯着闻烬和安乐，它们分散开来，呈扇形缓慢逼近，进行牵制。这些兵蚁的半人特征更加明显，它们的上半身似乎隐约能看到扭曲的、类似人类的胸腔轮廓，但头部依旧是巨大的蚂蚁形态，口器开合。

　　“它们在有组织地行动！背后肯定有个指挥！”
　　闻烬瞬间做出了判断，她的风流在身前形成一道持续旋转的壁垒，将试探性冲上来的几只兵蚁再次弹开或搅碎。

　　她飞快地扫视整个洞窟，感知全力放开，试图寻找那可能存在的蚁后或指挥节点。

　　风流掠过堆积如山的文件柜，掠过潮湿的岩壁，反馈回来的信息除了蚂蚁们那令人烦躁的集体振动声，却找不到一个特别强大的独立信号。仿佛每一个个体都是独立的，又同时是一个庞大意识的一部分。

　　“找不到核心……或者说，它们的核心是分布式的，是整个群体本身？”

　　安乐在一旁冷静地观察着。她再次抬手，这次不是制造冰墙，而是将空气中浓郁的水汽凝聚成无数细如牛毛的冰针，如同暴雨般射向那些试图堵路的蚁群主力。

　　【系统提示，玩家安乐发动技能——凝霜冰锥。消耗15点技能值。】

　　“噗噗噗噗——”

　　冰针精准地穿透了无数蚂蚁的身体，将它们暂时钉在地上或冻结在原地，有效地延缓了它们堵路的速度。然而，效果依旧是暂时的。被冻结的蚂蚁在挣扎，被钉住的蚂蚁则在同伴的帮助下啃噬冰针，很快就能脱困。

　　“它们的再生和协作能力，基于某种共享的能量或信息素。”安乐平静地分析道，语气像是在讨论一个有趣的实验现象，“物理层面的攻击，效果有限。”

　　她转头看向闻烬，目光落在她周身流转不息的风上。

　　“或许，你需要换一种思路。”安乐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不要想着消灭，试着去干扰。”

　　“干扰？”闻烬一怔，随即眼中亮起锐利的光。她明白了安乐的意思。既然蚂蚁依靠高度的信息传递和协同行动，那么……

　　她深吸一口气，改变了风流的性质。不再是锋利的切割或狂暴的冲击，而是将风流扩散开来，变得极其紊乱无序，无数道方向混乱，速度不一的细微气流被她刻意制造出来，如同在蚁群中掀起了一场无形的混乱风暴。

　　这阵风不具杀伤力，却瞬间扰乱了蚂蚁们依赖的信息素传递和振动感知！原本行动整齐划一的蚁群，顿时出现了明显的混乱。有的蚂蚁原地打转，有的与同伴撞在一起，那些试图堵路的队伍也停滞下来，仿佛失去了方向感。

　　“有效！”

　　闻烬精神一振。虽然无法杀死它们，但只要能持续干扰它们的协同，就能为自己争取到突破的时间和空间。

　　“走！”安乐低喝一声，闻烬维持着大范围的紊乱气流，同时操控一股稳定的风托住两人，趁着蚁群陷入混乱的间隙，两人直直跳进水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