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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三方混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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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那缕熔金将训练场染上一层粘稠血色。此刻,空气仿佛凝固成实体,沉重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破碎的结界碎片如幻影般缓缓消散,昭示着入侵者将道路强行洞开。
夏油杰站在场地中央,他宽大的袈裟在渐起的晚风中纹丝不动,脸上也挂着惯常的、温和却又深不见底的笑意,但他那目光却像淬了寒冰的探针,越过挡在最前方的硝子,精准地落在她身后面色紧绷的乙骨忧太身上。
硝子背对着下沉的日轮。指间一缕青烟笔直上升,在她疲惫却锐利的金棕色眼眸前缭绕。
她身后的乙骨忧太,手死死按在武士刀的刀柄上,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少年清秀的脸上混杂着紧张与尚未消散的震惊。
禅院真希眼神警惕如鹰。她扶了扶眼镜,将咒具薙刀横在身前,直指来犯者。
几名五条悟特意留下的精英咒术师分散在三人侧翼,他们将咒力蓄满,形成一道单薄却顽强的防线。
“真是稀客啊,夏油。”
硝子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带着被尼古丁熏染的沙哑,平平淡淡,听不出情绪。
“好久不见呢,硝子。”
夏油杰的笑意更深了些。他嗓音温和,仿佛真是在与多年不见的老友重逢叙旧。
硝子深深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灰白的烟圈在夕阳下袅袅扩散。她抬眼看着夏油杰,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讥诮对夏油杰说,“也不算好久不见。听五条说,你不到半月和他打了两次照面。”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四周结界破碎的狼藉痕迹,接着说道:“我虽然没亲眼见到,但耳根子也没闲着。”
“悟那家伙啊……”
夏油杰的笑意未减,只是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那情绪像是怀念,又像是更深沉的冷漠。
“所以你这次来是找我叙旧的吗?很不巧啊,最近出了个恶贯满盈的混蛋,我们正想办法‘处理’他呢,没工夫招待你了。”硝子仿佛没感受到那迫人的气势,她刻意加重了“处理”二字,但语气依旧平淡。
夏油杰眉梢微挑,脸上玩味的笑容扩大,明知故问道:“嗯?是什么样的混蛋,能麻烦我们的硝子大人亲自出动?”
硝子没有回答。她只是又吸了一口烟,沉默地看着指间燃烧的烟头。袅袅青烟模糊了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极其短暂的疲惫和忧虑。
这短暂的沉默,像一块投入记忆之湖的石子,荡起涟漪……
空气中消毒水的气味浓烈。硝子正对着门,用酒精棉一丝不苟地擦拭一把寒光闪闪的手术刀。不多时,门就被被无声推开,紧接着五条悟高大的身影裹挟着夜风的微凉走了进来。
那张惯常挂着玩世不恭笑容的脸此刻在绷带下的透着罕见的严肃。他没有废话,直接将一份封面标记着鲜红“百鬼夜行”字样的文件,“啪”地一声放在了硝子面前沾着点点药渍的操作台上。
“这是什么?”
硝子擦拭手术刀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份文件。
“行动计划。”
五条悟低沉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他保持着放下文件的姿势,等待着硝子接收文件。
硝子的动作终于顿住。她抬起眼,金棕色的瞳孔斜睨着文件,又移回到五条悟绷带下的轮廓。用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冷淡语气对五条悟说到:“不是白天开会的时候说了吗?派遣一支先遣小队,负责在12月24日前,往返于京都和新宿两地搜寻‘α遗物’的碎片。此外,联合京都分校以及三大家族部分势力,先行部署在京都和新宿,由二级及以上的咒术师驻守前线,三级以下以及未成年的学生固守后方……”
五条悟用带着点无奈的笑意的声音打断她,:“啊~那些啊,都是说给威利听的。”
硝子:“……”
五条悟的笑意加深,却没什么暖意:“那个臭丫头才不会乖乖吃药就范呢。虽然她放在高专的窃听器被尽数毁掉了,但我猜她肯定按捺不住,会去找七海问清状况。”
硝子放下手术刀,揉了揉眉心:“那就直接告诉她我们的计划不就好了。瞒着有什么用?”
“不可以。”
五条悟摇头,斩钉截铁地说:“她那个倔脾气,绝对会吵着上战场,不管不顾地往最危险的地方冲。硝子,她的身体情况……你比我更清楚。”
“可现在七海告诉她了,结果也没差啊。”硝子用带着点冷淡的语气指出事实。
“所以我才来给你这个……行动计划书。”
五条悟又将文件往硝子面前推近了几分,
硝子的目光落在那份烫金的文件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操作台冰冷的金属边缘,没有接下的意思。
“什么用?”
五条悟绷带下的视线似乎穿透了纸张,带着洞悉一切的锐利。他淡定的开口,用尽是了然的语气说:“杰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我都很清楚。虽然他亲口说会在京都和新宿展开‘百鬼夜行’,但……他可没说具体要在哪个位置引动‘咒潮’。”
硝子金棕色的眼瞳微微一缩,带着洞悉的锐利:“你猜他还有别的打算?”
“这不是显而易见嘛。”
五条悟轻哼一声,接着手指精准地戳在文件上。
“忧太……的特级咒灵——祈本里香。”
听到这句话,硝子发出一声短促的、充满讥讽的嗤笑。
“那他也是疯了,为了一个特级咒灵,单枪匹马攻击敌人大本营。”
五条悟扯了扯嘴角,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了然语气说:“风险和收入不成正比对吧!可……咒术师都是疯子。”
硝子:“……”
五条悟突然向前倾身,绷带几乎贴上硝子鼻尖。他将声音压低,用带着点战略的冰冷语气分析到:“东京是整个日本的中心,拥有绝对的战略位置,且这里是高专一方势力的后方大本营,这里被攻占就相当于整个日本都沦陷了。”
硝子弹了弹烟灰,提出质疑:“这是块难啃的硬骨头。为什么夏油的目标不可能是京都或新宿?”
五条悟冷静分析:“没说不可能。京都历史悠久,是诅咒的大熔炉,如果杰要引发咒潮在那里也更为容易;新宿的重要程度仅此与东京,攻略了那里,也算是变相拿下东京,且那距离东京盘星教总部较近,一旦被杰攻占,杰便可以与盘星教里应外合迅速向东京发起攻势。”
硝子看着未接的文件夹,对五条悟说:“那要这作战计划何用?”
五条悟:“我准备回趟老家,去会一会本家那帮老橘子,顺便再请禅院家行将就木的老头喝口茶。”
对着五条悟答非所问的语句,硝子缓缓吐出一个烟圈,她思考片刻,说到:“五条家和禅院家……算上京都校区是战力……京都战区你可以安心了。”
“所以我打算驻守新宿。”
硝子烟头对着五条悟的方向,火星在昏暗里明灭。
“怎么的?不想和夏油起正面冲突,准备当个缩头乌龟。五条,我只是个医师,没有你们那样的力量。就算你把东京的烂摊子丢给我,我也不会帮你收拾的。”
五条悟仿佛早料到她会这么说,绷带下似乎能看到一丝笑意。
“放心,我在校区核心区域设了一个‘印记’……‘无下限’空间坐标。一旦我收到消息,这个坐标将会被利用起来。无论我身在何处,‘苍’会立刻撕开空间顺着坐标将我传送回来。”
硝子的目光终于聚焦在五条悟脸上,绷带下仿佛能感受到那双苍蓝六眼的绝对专注。
“在那之前,就拜托你了……用手机也好,其他通讯器也罢,随时联系我。”五条悟继续道,语气恢复了点轻松,“我留下的咒术师会与忧太他们全力拖延,拖到我抵达的那一秒。”
硝子沉默了几秒,用金棕色的眼瞳审视着五条悟。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最终,硝子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哼,用带着一种“就知道会这样”的认命感,伸手一把抓过了那份沉甸甸的文件。
“知道了,还有?”
她语气平淡,仿佛接下的是一个寻常的医疗报告。
听到此话,五条悟顿了顿,声音里也透出一丝罕见的郑重与托付。
“还有……忧太。他很强,潜力巨大,但他对里香力量的控制,和对残酷战场的心态,都还不够稳定。我不能带他去正面战场直接对上杰,那太危险了,对他、对里香都可能造成不可预测的后果。他需要留在相对安全的后方,在可控的环境下成长……也需要有人看着他。”
五条悟看向硝子,郑重说到:“硝子,我不在的时候,麻烦你……照顾好他。”
长久的沉默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保健室里蔓延。硝子夹着烟的手指微微一动,她将目光先是落在那个烫金的文件上,后又移回五条悟脸上。金棕色的瞳孔深处,思绪翻涌不停……对计划的评估,对夏油杰疯狂行径的冷嘲,对承担这份意外责任的凝重,以及对乙骨忧太这个背负沉重诅咒少年的复杂观感。最终,所有的思绪化为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她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将文件收拢在手心。
文件的硬质边缘硌着她的掌心,沉甸甸的,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硝子叼着的香烟燃烧,灰烬也无声飘落,如同她那段短暂回忆的尘埃。她缓缓抬眼,金棕色的眼瞳再次聚焦在夏油杰身上,带着洞悉一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夏油杰脸上的玩味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刚才那段沉默只是无关紧要的插曲。他向前轻轻踏出一步,无形的咒力如同海啸般无声扩散,坚硬的地面在他脚下寸寸龟裂,蛛网般的裂痕瞬间蔓延开来,一直延伸到硝子他们脚下。空气被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
“看来叙旧时间结束了呢,硝子。”
夏油杰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带着一种终结一切的残酷意味。他的目光再次越过硝子,牢牢锁定在脸色发白却强装镇定的乙骨忧太身上。
“那么,能把那个有趣的孩子……还有他身边那位可爱的小姐,交给我吗?我保证,会给他们一个充满希望的‘新世界’。”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身后的空间剧烈扭曲,数只形态狰狞、散发着浓烈诅咒气息的强大咒灵无声地显出身形,用他们贪婪而狂暴的目光死死盯住了前方的猎物。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也被翻涌的咒力黑潮彻底吞没,东京咒术高专的黄昏,被血色彻底点燃。
京都的天空被咒力与硝烟染成污浊的绛紫色。昔日繁华的商业区如今已成瓦砾地狱,断壁残垣间,形态扭曲、散发着恶臭的咒灵如同潮水般汹涌而至,嘶吼声、建筑崩塌声、咒术爆裂声交织成毁灭的交响曲。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和诅咒的腐朽气息。
“该死!真是没完没了!”
禅院真依咬着牙咒骂。汗水浸湿了她的鬓角。她动作凌厉如雌豹,在残骸间闪转腾挪。手中的咒具手枪枪口火光连闪,带有强力咒力的子弹被精准射出,贯穿了一只跳跃袭来的三级咒灵头颅。顿时,污血与脑浆四溅。
然而,一只长着镰刀般前肢的咒灵正悄无声息地从侧面废墟的阴影中扑出,伸出锋利的刃口直取向禅院真依的后颈。
“真依,背后!”
加茂宪纪厉声示警。他双手结印,指尖迸发出刺目红光。一道粘稠如血、高速旋转的血箭“咻”地射出,精准地贯穿了偷袭咒灵的躯干,将其钉在焦黑的承重柱上。
咒灵发出刺耳的尖啸,他在承重柱上疯狂扭动挣扎,污血顺着血箭流淌。
“谢了,加茂!”
禅院真依头也不回,而是将枪口调转向另一只扑来的咒灵,扣动扳机。
“咿呀——!”
西宫桃骑着扫帚在空中划出惊险的弧线。她试图拉高,可在她勉强躲过一只长着无数触手的咒灵所喷出的腐蚀性粘液时,另一只盘旋的飞行咒灵狡猾地绕到她视野死角,用带着破空之声锐利的爪子狠狠地抓向扫帚尾部。
“桃前辈!”
地上的三轮霞瞳孔一缩,瞬间刀光出鞘,锋锐的刀气斩断了两条追击西宫桃的触手,却终究慢了一步,鞭长莫及。
——咔啦。
木质的扫帚柄应声断裂。西宫桃重心不稳,惊呼着从十几米高的空中翻滚坠落。下方是狰狞咆哮的咒灵群纷纷张开血盆大口,如同等待腐肉的鬣狗。
“桃!”
庵歌姬的声音带着撕裂般的惊怒。此时她正被两只一级咒灵缠住,分身乏术。
加茂宪纪的赤血操术所形成的密集血箭呼啸而出,却也被庞大的咒灵群和飞溅的瓦砾阻挡。
机械丸发出沉闷的嗡鸣。他手臂的咒力炮口凝聚起刺眼的光芒,只听轰得一声,一道粗壮的光束便扫过地面,将十几只低级咒灵蒸发成黑烟,暂时为西宫桃的下坠路径清空了一小块区域,但中心位置的几只强大咒灵只是被冲击波震退了几步,并未被消灭。
“还不够!!!”
东堂葵的怒吼如同平地惊雷。他落脚在西宫桃要坠落的附近,面对眼前如潮水般涌来的咒灵,东堂葵非但没有退缩的意思,反而爆发又出狂喜的战吼。
“太棒了……这数量……这数量……才值得我东堂葵挥拳啊!!!”
东堂葵那壮硕如蛮牛般的身体肌肉突然虬结贲张,青筋如同活物般在古铜色的皮肤下跳动。此刻他没有动用任何术式,只是纯粹凭借狂暴到极致的□□力量和战斗本能,冲入咒灵群最密集的区域,进行无差别攻击。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沉重的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打桩机般疯狂轰出。每一拳都蕴含着开山裂石的恐怖力量。迎面扑来的两只咒灵,一只被直接轰碎了半个脑袋,粘稠的脑浆和碎骨四溅;另一只被拦腰打断,断口处喷涌出黑色的诅咒脓液。
“不够劲,不够劲啊!!!”
东堂葵咆哮着,猛地抓住了一只体型堪比小汽车,且浑身覆盖着岩壮甲壳的咒灵。那咒灵嘶吼着喷出毒雾,试图腐蚀东堂的手臂,却被他竟硬生生高举过头顶,然后在周围咒灵惊愕的目光中,如同投掷链球般,被狠狠扔向另一只正欲扑咬西宫桃的飞行咒灵!
砰——
沉闷到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响起。
甲壳咒灵与飞行咒灵如同两颗失控的流星狠狠撞在一起。飞行咒灵的翅膀被硬生生折断,它也惨叫着坠落;甲壳咒灵那坚硬的甲壳也出现大面积龟裂,带着壳内的本体一同砸到了地上激起漫天烟尘。
可即便东堂葵如此狂暴,仍有不怕死的咒灵腾空而起,趁乱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将西宫桃咬碎。
眼看西宫桃危在旦夕,一道黑影如同撕裂云雾的致命闪电,毫无征兆地从侧面一栋半塌大楼的阴影中暴射而出。
那道黑影极快,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范围,裹挟着纯粹的、令人窒息的物理力量感,瞬间掠过西宫桃下坠的轨迹。
那只想要撕碎西宫桃的咒灵,被无形的咒具从空中劈开。在那咒灵的污血和内脏如暴雨喷洒而下时,又是数道快到极致的刀光闪过,将下方几只抬头的咒灵瞬间被肢解,让它们化作了几蓬炸开的污秽肉块。
西宫桃只感觉腰身一紧,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手臂将她揽住,止住了她的下坠之势。
她有些惊魂未定地被带着稳稳落地,在双脚触地的一瞬,差点腿一软跌倒。
西宫桃惊愕地抬头,看到了一个高大、精悍如猎豹的背影。
那是个高大健硕的男人。他穿着一件能勾勒出肌肉线条的深色紧身衣,随意披着一件黑色外套,一手反握着一把造型奇异、没有刀镡的短刀,另一只手里似乎还拎着什么布包。他仅仅是站在那里,就让周围的咒灵都感受一股纯粹而野蛮的杀戮气息,并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伏……伏黑甚尔。”
在摆脱纠缠,看清来人后,庵歌姬有些惊讶,显然眼前所发生的一切让她始料未及。
禅院真依的枪口下意识对准了面前正散发着极度危险气息的伏黑甚尔,眼中的警惕几乎化为实质。
机械丸无声地调整了姿态,将手臂上的咒力炮口对准了伏黑甚尔的侧面。
加茂宪纪凝重地看向这个不速之客。
三轮霞迅速靠近西宫桃,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盯着伏黑甚尔手中的那把漆黑的凶刃。
伏黑甚尔连头都没回,他随意地甩了甩天逆鉾上的污血,用低沉沙哑且带着事不关己的漠然的声线,说到,
“路过,顺手。”
他甚至没有去看被他救下的西宫桃一眼,目光冷漠地扫视着前方重新涌上来的咒灵,。
庵歌姬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惊涛骇浪。她走上前深鞠了一躬,用带着郑重的声音向对方道谢。
“伏黑甚尔,刚才多谢了!”
不管对方目的如何,刚才他确实救了西宫桃。
“没什么谢不谢的。”
伏黑甚尔终是侧过头,瞥了庵歌姬一眼。那眼神平淡得像是在看路边的石头。
“各取所需罢了。”
说完,伏黑甚尔便不再理会任何人,他迈开步伐,如同闲庭信步般径直走向咒灵最密集的区域。但他又步履沉稳,每踏出一步,都像是踩在某种无形的杀戮节奏上。
挡在伏黑甚尔面前的咒灵,无论是低级还是接近高级的存在,都在他靠近的瞬间,被刀刃肢解、祓除!
伏黑甚尔的动作简洁、高效。他宛如一台为毁灭而生的杀戮机器,在混乱的战场上硬生生犁开一条血腥的通道。
“那家伙……”
西宫桃看着那个冷酷的背影,心有余悸地喃喃着。
东堂葵在目睹了伏黑甚尔高效的祓除手段后,非但没有被震慑,反而爆发出更炽热的热情。
“哦哦哦——多么纯粹的力量!多么狂野的战斗美学!!我的热血,再次猛烈燃烧起来了啊!让我们看看谁祓除的咒力更多吧!!!”
他如同发现了稀世珍宝般,发出了兴奋的嚎叫。
东堂不再废话,如同炮弹般再次弹射向咒灵,挥舞着双拳更加狂暴地攻向咒灵。
“全员,继续集中精神对付咒灵,战斗还没结束!”
庵歌姬厉声喝道,重新将大家的注意力拉回眼前的敌人身上。
禅院真依冷哼一声,继续射击。加茂宪纪用血箭编织成细密的死亡之网,覆盖前方区域。机械丸用重火力将咒灵群撕开缺口。三轮霞也握紧了刀柄,警惕地看了一眼伏黑甚尔消失的方向,接着便也投入到眼前更加残酷的战斗中。
新宿的混乱相较于京都,带着一种被抽干生气的粘稠死寂。昔日繁华的街道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架。扭曲断裂的钢筋从破碎的写字楼幕墙中刺出,街道上的玻璃反射出咒力爆发时的惨绿或猩红光芒。街头巷尾已不见活人的踪影,只有被遗弃的车辆歪斜地堆叠在路中央。翻倒的自动贩卖机流淌出颜色浑浊的饮料,与碎裂的玻璃混合,在地面上呈现出怪诞的图案。空气中弥漫着塑料燃烧的刺鼻焦糊味,以及混凝土粉尘的呛人气息,还有诅咒特有的、令人作呕的腥甜。
咒灵的嘶吼尖锐地穿透废墟,混合着咒术师们作战声在死寂中回荡,让整个新宿更显战场的肃杀与绝望。
冥冥立于半塌建筑的制高点,她指挥着漫天盘旋的乌鸦,对耳机那头的人发出指令:“B3区,两只一级咒灵突破防线,正沿中央大道向北移动。”
“明白,前辈!”
在下方街道上奔跑的猪野琢真,如同离弦之箭。他双手结印,口中低喝,发动了术式。伴随着那低沉的咆哮,庞大的咒力灵犬具现化,狠狠撞向那攀爬在玻璃幕墙上的咒灵,并将其撞得粉碎。
日下部笃也快速在狭窄的后巷中穿梭。他的目标并非强大的咒灵,而是那些潜藏在废墟阴影里、伺机破坏结界节点或偷袭咒术师的诅咒师。他的刀光如毒蛇吐信,每一次闪烁都伴随着一声闷哼和一个倒下的身影。
“真是……麻烦的工作。”
他低声抱怨,但刀锋的轨迹却愈发凌厉精准。
七海建人如同磐石般矗立在一处重要的交通枢纽节点前方。他推了推鼻梁上那沾了少许灰尘的眼镜,然后挥动起咒具施展着术式。刀锋划出精准的轨迹,每一次劈砍都将扑来的咒灵按照7:3的比例强制分割,效率高得令人心惊。污秽的咒灵残骸在他脚下堆叠,形成一道血腥的物理屏障。
夜蛾正道指挥着咒骸将一只巨大的咒灵砸进地面。他本人则眉头紧锁,用如同探照灯般的目光扫视着混乱的战场,他又操控着数只小型咒骸,在巨型咒骸战斗的同时,快速修复着被咒灵破坏的结界节点。
五条悟站在天台的边缘。夜风肆意撩动他纯白的发丝和黑色制服的下摆。脚下的城市如同沸腾翻滚的沥青池,咒灵的嘶吼与建筑崩塌的巨响交织成毁灭的轰鸣。他并非置身事外,而是用绷带下的六眼高效的处理,吸纳,分析着下方海量的信息流。
突然手机震动,让五条悟低下了头。
——夏油来了。
屏幕的冰冷光映在了他的绷带上。硝子的消息像一把锋利的刀,划破了他漫不经心的表象。
五条悟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手机背面,刹那间他已将脑海中的信息进行了重构。
就在这时,下方街道的阴影里,一团扭曲的黑气突然凝聚。一只咒灵,正把咒力聚成一根尖锐的刺,对准背对它的七海建人狠狠扎下。
没有停顿,也没有情绪波动。五条悟左手拿着手机的姿势不变,他随意抬起空闲的右手,指尖对着下方街道的那处阴影精准一点。
只听嗡得一声,「苍」如同蓝色彗星一般激射而出,精准地在七海建人身后炸开,不仅让偷袭的特级咒灵瞬间湮灭成一片扩散的黑烟,其掀起的冲击波还掀翻了附近的瓦砾和废弃车辆。
七海建人感受到身后骤然爆发的恐怖咒力,但他本人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他推了推眼镜,回过头冷静地扫视着那片迅速消散的咒力残秽。他不需要确认造成冲击波的源头,只是继续专注于眼前的区域,刀锋指向下一个目标。
五条悟收起手机,视线转向东京高专的方向。
目前新宿战场的局势在众人的奋战下,虽激烈,但核心防线已趋于稳固。高专才是风暴的真正中心。
他双手抬起,手指快速结印。空间在他咒力的牵引下泛起肉眼可见的涟漪。可就在术式即将完成的刹那——
咻——!
一道漆黑如墨、带着奇异咒力波动的绳索如同毒蛇般破空而至。
它并非攻击五条悟本体,而是以一种极其刁钻、精准到令人心悸的角度,抽击在五条悟结印所引发的空间涟漪的最核心处那一个点上。
啪——
伴随一声清脆的爆响,五条悟即将完成的传送术式瞬间消散。他周围的空间归于平静,但他因施展术式而凝聚的强大的咒力,却让天台的地面裂出几道细纹。
五条悟那被绷带遮掩的面孔看不出表情,但他所释放的冰冷刺骨的杀气,让天台的气温陡然下降。他动作顿住,他缓缓放下手,转过身。
“嚯?打断别人的术式……谁教你的规矩?报上名来。”
五条悟歪了歪头。他的声音因为刻意的拉长,带上了一丝愠色。
一个穿着身形矫健、皮肤黝黑的男人从天台水箱的阴影中缓缓走出,手中还缠绕着一条漆黑的绳索。
“在下米格尔,奉命在此恭候多时了,五条悟。”
他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随机还晃了晃手中绳子,语气更带着几分得意。
与此同时,天台另外两个方向,空间扭曲。两只散发着恐怖咒力波动的特级咒灵突兀显身。它们和米格尔形成三角包围之势,将五条悟围住。
下方,在看到那诡异的黑绳精准地打断了传送术式瞬间,夜蛾的心沉了下去。
——果然,悟说的没错,杰的目标是高专……
“该死!”
夜蛾低骂一声,当即就想指挥着咒骸向天台方向突击,至少要帮忙吸引部分火力,为五条悟创造施展传送术式的机会。
然而,就在他分神之时,一只潜伏在废墟阴影中的咒灵抓住了这致命的破绽!它骤然暴起,凝聚起咒力准备攻向夜蛾。
夜蛾猛然警觉,但转身格挡已然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沉稳的身影瞬移般切入战局。刀锋精准、冷酷地划出一道致命的弧线,将那偷袭的咒灵强制分割成7:3的两段。污秽的咒力与粘液喷洒开来,溅上了夜蛾的外套,却没能沾染到来人分毫。
七海建人稳稳落地,收刀入鞘,另一只手习惯性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站在夜蛾正道身边,沉稳地看了眼夜蛾正道,随即抬起头看向远处天台的位置。
“校长,”七海建人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静,“请不用担心上面的了,五条先生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夜蛾正道听着七海建人那沉稳的声音,又看了看远处天台那片被强大咒力扭曲的空间。
他凝视着五条悟的身影。眼神中包含着对五条悟能力的绝对信任,也夹杂着对高专此刻境况的深切忧虑。他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收回视线对着七海建人微微颔首,然后猛地转身,将全部的怒火与担忧化作更狂暴的咒力,灌注进巨大咒骸体内,再次悍然冲向了咒灵。
新宿的街道破败不堪,像是被裹挟着硝烟与腥气的凛冽的风,切割过一样。
Lily的呼吸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每一次右腿义肢落地的瞬间,关节处都传来沉闷而滞涩的摩擦声。右臂的断裂端口传来的剧痛。液压油和冷却液的混合物从断端口不断渗出,在冰冷的路面上留下断续的暗色痕迹。她左手紧紧牵着夏油优梨的小手,带领着身后跟着几名衣衫破损、面色苍白的先遣小队成员,在新宿艰难前行着。
看着路两旁愈发残破的景象,小队成员的心都感觉沉甸甸的。
一名年轻的队员实在忍不住了。他喘着粗气,扶着身边断裂的路灯杆,用嘶哑的声线说着,
“威利桑……看这样子通往东京的要道都被彻底封死了。我们……我们要不先去和新宿战线的大家汇合?至少那里有咒术师主力,等局势稍微稳定些,再想办法撤回去?”
因为四月一日撼突然袭击,先遣小队不仅付出了惨重伤亡的代价,更错过了撤离新宿回返东京咒术高专的最佳时机。眼下交通断绝,通讯受阻,敌情不明,那名队员提出的方案,似乎成了眼下最可行的选择。
Lily停下脚步,冰蓝的眼眸扫过身后疲惫不堪的队员们,又望向远处新宿战场中心的方向……
她深吸了一口气。短暂的权衡利弊后,她果断地点了点头,声音因伤痛而略显沙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力。
“好,先去和大家汇合。整合力量,再想办法撤离。”
Lily随即低头,看向身边一直紧紧跟随、懂事得令人心疼的女孩,带着深深的歉意的柔和嗓音说到:“优梨,抱歉,回去的时间……要延后了。”
优梨仰起小脸。她看着Lily苍白的脸色和被汗水浸湿贴在额角的樱粉色发丝,以及Lily右臂那不断渗漏着油液的断口……她用力地点了点头。那双紫眸中没有抱怨,只有纯粹的担忧和一丝连优梨自己都没察觉的倔强。
Lily心中一暖。她松开优梨紧握向她的小手,艰难地抬起唯一完好的左手,动作轻柔而珍重地,轻轻揉了揉优梨的发顶。
“乖孩子。”
感受着头上温暖的触感,优梨微微眯了眯眼,像只寻找到安慰的小猫般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正当大家重新打起精神,准备转向新宿核心战场的方向时……
轰!!!!!!!!!!!
昏暗阴沉的天穹之上,毫无征兆地炸开一声撼天动地的爆鸣!
那声音不仅响彻云霄,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直击灵魂深处的震慑力。仿佛有只来自远古的巨兽正躲在云层深处发出愤怒的咆哮。在场的所有人,包括Lily在内,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震得心神剧颤,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僵。
在爆鸣发生的同一瞬间,Lily伸出完好的左臂,一把将面前的优梨紧紧揽入怀中,将对方的头护在胸前,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屏障,护住了这个小小的孩童。
她的脊背绷紧,肌肉贲张,冰蓝的眼眸锐利地投向那铅灰色的、仿佛凝固的厚重天幕。
“威利桑!快看那边!!!”
一名反应过来的队员惊恐地嘶喊出来,手指颤抖地指向发出爆鸣的那片天空。
Lily猛地抬头,顺着队员所指的方向望去……映入眼帘的景象,让她震惊到几乎失语……
厚重的云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撕开。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边缘闪烁着暗红色不详能量的空间裂口,赫然横亘在了苍穹之上。
如同石油一般粘稠的漆黑液体,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活物感,在裂口中不断翻腾、汇聚、滴落……
每一次翻涌都拉扯着裂口边缘的空间,发出滋滋的、令人牙酸的侵蚀声。点点墨滴脱离裂口,滴落向下方的城市,可还未落地,便已在空气中化作丝丝缕缕深紫色的诡异雾气,弥漫开来。一股难以形容的、纯粹诅咒恶意的气息,如同无形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新宿!
Lily的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一种极其强烈的不安感疯狂敲打着她的神经。
——这绝不是自然现象!
她下意识地按下了佩戴着的特制耳机上的一个按钮。
轻微的机械运转声响起,一副泛着冷光的绿色护目镜瞬间在她眼前展开,覆盖了这片视野。
Lily立刻将视野拉近,放大,并切换到多重光谱分析模式,才发现那裂口中翻涌的黑色物质根本不是什么液体,而是密密麻麻、形态扭曲、大小各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息的咒灵。
无数咒灵在裂口中翻滚,挤压,它们互相吞噬,又不断从裂口深处涌出。刚才滴落的“墨滴”,正是被挤出裂口边界的小型咒灵群。
Lily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无比。
“那……就是‘咒潮’吗?”
她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变得干涩嘶哑。
“Lily姐姐!地下有东西在动!”
Lily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就被优梨那带着明显颤音的惊呼拽回了现实。
她猛地低头。脚下龟裂的柏油路面无形的力量狠狠撕扯开,蛛网般的裂痕疯狂蔓延、爆裂,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下一秒!
几只扭曲、肿胀、蠕动着的咒力,争先恐后地从龟裂的地面中钻出。它们挤作一团,互相撕扯、踩踏,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摩擦声和尖锐嘶鸣。
Lily护目镜上的数值疯狂跳动,如同被强行注入了某种疯狂的催化剂一般。
与此同时,在咒灵破土而出的瞬间,先遣小队成员们在没有接收到Lily的命令时,就已经绷紧了肌肉,条件反射般进入了战斗模式。
有人双手结出咒印,有人紧握咒具太刀,还有人背靠着Lily和优梨,围成半圆,警惕地锁定着每一只涌出的咒灵。每个人的动作都带着劫后余生的僵硬和难以掩饰的疲惫。
优梨看着身边队员们紧绷如弓弦的背影,小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前挪了半个身位,下意识地挡在了Lily面前。她学着队员们的样子,将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又将脚尖分开与肩同宽,摆出一副防御姿态。她稚嫩的脸上带着远超年龄的紧绷,那深紫色的眼眸也映出不屈的意志。
Lily冰蓝的眼睛扫过四周,看着身边的队员们有的手臂缠着渗血的绷带,动作迟滞;有的腿脚明显不便,支撑身体的腿在微微发抖;还有的连握紧咒具的手都因脱力而发颤……她的心中五味杂陈。
Lily将视线再次落回身前,看着优梨轻轻颤抖着肩膀,和摆出虽稚嫩却无比认真的防御姿态的倔强模样,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
她喉头滚动了,强行将右臂的剧痛下。她伸出那只完整的左手,动作极其坚定地落在了优梨微颤的肩膀,拍了拍以示安抚。接着她又将左手伸向了腰间,拿出啦与自己搭档多时改装咒具……
“锵——!”
伴随着一声清越的金属摩擦声,巨剑变形出鞘。沉重的剑刃在昏暗的光线下划过沉闷的轨迹。
Lily承受着剧痛,拖着沉重躯壳,步履略显迟缓但又无比坚定地,站到了优梨身前,用自己的身体,将女孩完全遮挡住。
巨剑缓缓抬起,沉重的剑尖直指前方令人作呕的咒灵。
Lily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带着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各就各位……预备……”
Lily冰蓝眼眸锁死在前方一只扭曲的咒灵身上。她用左手攥紧剑柄,关节因太过用力而发白。她身后的那些疲惫不堪的先遣队员也强打起精神,蓄势待发。优梨小小的身影紧贴着Lily的后背,她那深紫色的眼瞳里恐惧被强行压下,只剩下守护的决绝。
空气中弥漫着绝望的粘稠感。咒灵们蠢蠢欲动,口水直流,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
就在这时……
嗡!!!
一个将咒力凝练到极致的猩红光球,毫无征兆地从侧上方贯穿而下,瞬间将其运行路径上的咒灵悉数压缩,坍缩,湮灭!
所有形态各异的咒灵连挣扎嘶鸣都来不及发出,就被投入那不可抗拒的力量瞬间抹除,如同他们从未存在过一般,只留下汽化蒸腾的污秽烟雾和急速消散的残秽。
红光霸道地犁过地面,留下一条焦黑的路径,精准地清空了Lily等人前方的所有威胁。可其带来的冲击波也迅速蔓延开来。
狂暴的气浪裹挟着碎石和烟尘,如同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在筋疲力竭的先遣小队成员身上。队员们如同残枝败柳般被掀飞,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的闷哼。
Lily也无法幸。本就依靠意志支撑的沉重躯体被冲击波狠狠一推,右腿义肢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和过载的“嘎吱”哀鸣,她一个踉跄,几乎要向后栽倒。千钧一发之际,她牙关紧咬,猛地将沉重的巨剑狠狠插入身前龟裂的地面。剑刃深深没入地面近半尺。Lily是因为死死握住剑柄,才勉强稳住身形,没有倒下。
红光熄灭,烟尘弥漫的焦土尽头,一道高大挺拔的白色身影赫然显现。
五条悟单手插在黑色制服裤兜里,另一只手随意地放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方才那抹猩红能量的余韵。他姿态闲适,像是在散步一般,与周围地狱般的景象格格不入。
“喂,威利,你超时了哦。”
五条悟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语调还带着他惯常的那种欠扁的轻松。
“五条……”
Lily的声音嘶哑,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无法掩饰的虚弱。
“悟哥哥!”
优梨惊喜地叫出声,紧绷的小脸上终于绽放出光彩。她本想好好和五条悟打个招呼,但在看到Lily那摇摇欲坠的背影后,没有像往常一样,反而伸出小手,稳稳扶住了Lily的后腰,用小小的身体努力支撑着,试图帮Lily分担一点重量。
Lily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微小支撑,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右臂断口和脊椎接驳处分别传来的剧痛,左手猛地发力,将沉重的巨剑从地面硬生生拔出。
伴随着一阵细微却密集的金属折叠咬合声,巨大的剑身快速回缩、折叠,最终化为一根约三十厘米长的黑色金属短棍。
五条悟将目光自然地从Lily身上,转向了她身后的优梨,他眉头微挑了一下,用带着责备,却又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的语气说:“优梨酱不乖哦~这个时候你应该待在爸爸妈妈身边,而不是偷跑出来干些叫人担心的事。嘛~这些都是后话,当下最应该处理的事情是……”
说着,五条悟偏过头,将目光重新转向Lily。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骤然凝聚。
“五条,事发突然,我们本来要撤离的,但敌人突然来犯,为保护碎片我们只能……”
Lily喘息着,她试图解释现状,声音因痛楚而断断续续。
“不管怎么样,” 五条悟打断她,声音里的轻松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冷硬,“你违背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你超时了。”
Lily抿紧嘴唇,沉默以对,冰蓝的眼眸直视着五条悟的绷带位置。
“伤脑筋啊,还把自己弄的破破烂烂的,要怎样惩罚你才好呢?”
五条悟站在Lily面前几步远的地方,他歪了歪头,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她渗漏着液压油的断臂接口和苍白如纸的脸色,
“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Lily的声音带着压抑的焦躁,“当下的关键是如何合力解决‘咒潮’!夏油他……”
“当下就应该谈论关于你的问题,威利。”
五条悟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强硬,直接盖过了她的话尾。
Lily看着五条悟,胸口剧烈起伏,右臂断口处的液压油渗出速度似乎加快了些。
“好,决定了,取消你的一切权利,带着优梨酱和他们躲到安全地带。”
五条悟像是宣布结论般,语气干脆利落。
“不可……”
Lily的拒绝几乎是脱口而出,她左手下意识抬起想要阻止五条悟的决定。
“没有不可以。” 五条悟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用带着近乎冷酷的语气质问Lily,“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吧威利。你准备在兰还没醒来的时候,让我们给你收尸吗?”
Lily的身体猛地一颤,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冰蓝的瞳孔瞬间收缩,映出五条悟绷带下那看不见、却灼灼逼人的视线。
“这不是商量,是命令。”
五条悟清晰地吐出每一个字,语气中透露出“最强”的绝对权威。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将空闲的右手抬起,食指与中指并拢,在空中划过一个玄奥轨迹。强大的咒力波动荡漾开来,将Lily、优梨以及所有先遣小队成员笼罩起来。
“等等!五条!你不能这么干!”
Lily几乎是嘶吼出声,她抬起完好的左手,下意识想抓住什么。
“再见。”
伴随着五条悟平静无波的话语,指尖咒力彻底绽放。
刺目的蓝光瞬间吞噬了视野。待其消散,空旷的地面上便只剩下一圈淡淡的咒力余烬。
看着Lily等人消失的地方,五条悟沉默了片刻,随后他便转过身,将目光投向新宿上空那道不断翻涌着咒灵裂口,以及下方因咒潮冲击而愈发混乱狂暴战场。
不知为何,此刻他挺拔的身影竟在废墟烟尘中显得格外孤寂。
“接下来……”
话音未落,五条悟的身影便瞬间在原地消失,只留下空气中一丝细微的空间涟漪。
剧烈的空间震荡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Lily重伤的躯壳上。她胃里翻江倒海,浓重的血气正顺着气管涌向喉咙。Lily眼前阵阵发黑,几乎要当场呕吐出来,她弓着身,用完好的左手死死地捂住嘴。
待眩晕感如同潮水般缓慢退去后,再次Lily映入眼帘的,是玄关处柔和温暖的灯光,和熟悉的家具陈列。
墙角的绿植生机勃勃,沙发上随意放着几个柔软的卡通抱枕,餐桌一角摆放着一家四口唯一的合照……无不显示这里就是夏油优梨和父母如今居住的新家。
Lily看着和自己一同被传送过来、东倒西歪、惊魂的先遣小队成员,以及站在自己身旁、小脸上带着些许惊讶的优梨。
这股本该令人放松的“家”的气息,此刻却带着最辛辣的讽刺,狠狠刺激着Lily的神经。
回想着五条悟那副咄咄逼人、不容分说将她当作易碎品强行剥离战场的强硬姿态,Lily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然后只听砰的一声,那只因攥得太紧而指尖发白的左拳,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时,就已经狠狠砸进了玄关处光洁温润的木地板。瞬间木屑飞溅,地板被砸出一个凹陷坑洞。
“可恶……”
沙哑破碎的声音从Lily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温热的液体毫无征兆地滑过她冰凉的脸颊,滴滴答答落在凹陷的木地板边缘,那不是因为指骨因撞击地板而产生疼痛所分泌出的眼泪。
霎时间,各种零碎的画面在Lily脑内闪过……
夏油杰昏暗走廊尽头,背对着自己,用疲惫且疏离的语气对Lily说“你不会明白” ,随即头也不回地消失在阴影中的画面
保健室内,五条悟单手插兜,另一只手随意地拦在门前,嘴角似乎带着笑,斩钉截铁地对Lily说“不行哦” ,将她隔绝在决策之外的画面。
“一个两个……全都是混账……”
Lily的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鼻音和无法抑制的颤抖。她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深处艰难地挤出,充满了深深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