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诊疗记录遍布废土》可可西里的卡夫卡

8、问诊与标记网络

　　铁颚婆婆提供的“诊所”，位于齿轮镇深处，一个由废弃的大型能量管道改造而成的空间。管道内部被打扫得相对干净，两端用捡来的厚重金属板遮挡，只留下几个可供换气的缝隙。一盏利用废弃零件和微弱情绪能量驱动的简易灯，散发着稳定的白光，将管道内部照亮，与外面残骸堆的阴暗形成鲜明对比。这是林序用纯化的“平静”能量改造的成果，光是身处其中，就足以让普通人感到心神安宁。

　　消息在齿轮镇不胫而走。铁颚婆婆默许甚至推动了传闻的扩散——“来了个真正的医生，能缓解缓冲剂也治不好的‘心病’。”

　　起初，前来“问诊”的人并不多，大多抱着怀疑和观望的态度。第一个鼓起勇气踏入管道的，是一个因为长期使用缓冲剂而显得精神萎靡、情绪反应迟钝的女人。她的问题并非剧烈的情绪失控，而是持续的麻木与空虚。

　　林序没有使用光丝疏导，而是先进行了详细的“问诊”。她通过系统扫描和精准的提问，记录下对方使用缓冲剂的频率、时长，以及麻木感出现的规律和伴随的身体感受。她发现，这种麻木本质上是情绪感知系统的部分功能被长期抑制后的“休眠”，并伴有轻微的神经传导阻滞。

　　对此，林序的“治疗”方案是精准而微量的。她调配出一种极稀薄的、带有“轻微唤醒”和“滋养”效果的能量雾剂，让患者吸入，并辅以特定频率的秩序能量波，如同进行精细的物理治疗， gently stimulate (gently stimulate) 那些休眠的神经末梢和情绪感知区域。

　　几次治疗后，那名女人明显感觉到“心里没那么空了”，偶尔能再次感受到一丝微弱的喜悦或悲伤，虽然短暂，却让她死水般的精神泛起涟漪。她成为活广告，前来问诊的人逐渐增多。

　　林序来者不拒。她将这里视为一个绝佳的临床数据采集点。每一个病例，无论轻重，都被她详细记录：症状、情绪光谱特征、对治疗的反应、以及最关键的一环——系统扫描是否发现“标记”。

　　几天下来，数据开始呈现出清晰的模式。

　　“轻度情绪困扰或单纯依赖缓冲剂者，未发现标记。”林序在虚拟工作台上整理着数据，对小雅说道，“但所有表现出特定类型、高强度、且似乎被‘固定’下来的负面情绪（如之前那个绝望男子的绝望，或某些无法释怀的特定恐惧、某段循环播放的痛苦记忆）的个体，体内均检测到那种异常标记。”

　　她调出几个标记携带者的能量结构图，将它们叠加在一起。

　　“看这里，”她指着标记信号与宿主情绪能量纠缠的区域，“标记并非简单地‘贴’在情绪上，而是像一种寄生架构，深度嵌入情绪生成的底层回路，甚至在一定程度上篡改和固化了情绪反馈机制。这就是为什么常规疏导对它们无效，因为情绪的产生源头已经被动了手脚。”

　　小雅看着那些复杂的光谱图，似懂非懂，但能明白情况的严重性：“那……有办法把那个‘标记’去掉吗？”

　　“直接剥离风险极高，可能伤及宿主意识根本，且会触发自毁。”林序目光沉静，“但我们可以尝试‘欺骗’它。”

　　她开始进行一项极其精细的操作。她选择了一个标记携带者——一个被固化了对“巨大声响”产生极度恐惧的男人。林序没有直接去触碰那份被标记固化的恐惧，而是利用系统和他自身其他正常的情绪回路作为“跳板”，构建了一个极其微小的、模拟正常情绪波动（如好奇）的“旁路信号”，小心翼翼地绕过标记的监控区，去 gently stimulate (gently stimulate) 那份被固化的恐惧能量。

　　过程如同在雷区排雷。林序的精神高度集中，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小雅紧张地在一旁协助，监控着患者的生命体征和能量波动。

　　成功了！那团固化的恐惧能量，在受到来自“正常”途径的微弱刺激后，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正常的衰减和流动，而标记信号并未被触发报警或自毁！

　　“有效！”小雅低呼。

　　林序却没有放松：“这只是初步验证。证明了标记的监控并非无死角，存在我们可以利用的‘协议漏洞’。但距离安全、彻底地清除标记，还差得很远。”

　　她继续对几名标记携带者进行了不同方式的“漏洞测试”，积累了更多数据。同时，她让老K和几个恢复了些许行动能力的被治疗者，在铁颚婆婆的人的带领下，去镇子边缘相对安全的区域，尝试搜集更多不同形态的“信标”。

　　当林序将不同信标的扫描数据与从标记携带者身上获取的标记信号数据进行交叉比对时，一个更惊人的发现浮现了。

　　“信标内部的引导性能量结构……与情绪标记的核心结构，存在高度相似性！”林序看着工作台上呈现出的对比图谱，语气中带着一丝终于抓住关键线索的确定，“它们像是由同一种技术、甚至是同一条‘生产线’制造出来的，只是功能模块不同。信标是简化的、用于交互的‘钥匙’，而标记是复杂的、用于监控和控制的‘锁’。”

　　这意味着，制造了这些信标和标记的，是同一个源头。那个隐藏在幕后的“主脑”，不仅通过标记监控和操控玩家，还通过散布信标和提供缓冲剂，来“管理”着齿轮镇这样的底层幸存者社群。

　　一个笼罩在整个世界上空的、无形的控制网络，其轮廓正变得越来越清晰。

　　“我们需要找到信标的源头，或者它们被回收后最终送往的地方。”林序对铁颚婆婆派来联络的壮汉说道，“那可能直指这个世界的控制核心。”

　　铁颚婆婆得知这个消息后，沉默了很久。她摩挲着手中那几枚光滑的信标，眼神变幻不定。

　　“清理者，”她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它们偶尔会出现在信标堆积较多的地方，带走信标。没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它们……不可力敌。”

　　她看向林序，眼神锐利：“医生，如果你的目标是那里，我的人可以提供一些关于清理者出现规律的记录。但更多的，需要你自己去闯了。”

　　新的线索与更大的危险，同时摆在了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