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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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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无君出事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宋辞年耳中。当一群人火急火燎赶到胡无君的宅子时,督查司的一二早就带人将宅子围了起来。
一二见王爷和自己老大一同前来,便赶忙从门内出来,先是恭敬的对宋辞年行了礼:“王爷。”
宋辞年看了一眼一二,嗯了一声,便径直朝宅子内里而去。只有谢雁书留在门口问了一句:“情况怎么样?”
一二面色凝重的摇摇头,谢雁书沉默了一会,便点点头,紧跟着宋辞年的步伐去了里面。
走进胡无君的房间,只见他仰面躺在卧榻之上,身上盖着灰色的被子,露在外面的脑袋和脖子已经干瘪的形同枯木,一张皮囊紧紧的贴合在骨头上,他双眼死死地瞪着屋顶,瞳孔已经无法聚焦,可灰败的脸上却洋溢着一股极致的爽快,似乎在诉说生前那一刻的欢愉和快乐。
原本健壮魁梧的身躯,此刻竟消瘦成一块皮包着骨头的人形骨架,好似所有的精气都被吸收殆尽,成了一张空荡荡的皮囊。今日在场的人看了以后,便是谁也无法与昔日雷厉风行的刑司司长胡无君联系在一起。
而在卧榻一侧,一个娇弱女子正在伏地痛哭,她穿的一身素色衣裙,身形纤细窈窕,她直哭的肩膀抖动个不停,声音听起来哀伤凄切,好让人可怜。
“胡郎·····胡郎你怎么就丢下我去了···你让霜儿以后还怎么活啊·····”她哭得几乎要晕厥过去,眼泪鼻涕混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宋辞年面色凝重的看着眼前的一切,他上前仔细查看了胡无君的尸体,又询问了最先赶到现场的仵作和差役。
“回王爷。”仵作先是恭敬行了一个礼,而后才严肃道:“胡司长····身上并无外伤,也并非中毒迹象。只是····只是这精气亏空之状,实属罕见,像是···像是被什么东西生生吸干了元气。”
一二早前也跟着谢雁书走了进来,他适时禀告他们赶到时,宅子里面只有那个自称梅霜的女子在哭泣,据她所说,昨夜胡司长与她歇下时还好好的,只是比平日里更疲惫了一些而已。夜里她睡的比较沉,也并未发现什么异常。她也是今日早上醒来时,才发现身边的胡司长浑身冰冷,没有一丝体温,凑近一探,才发现人已经没了气息。
梅霜听完他们的汇报,凄凄的抬起她那张泪湿的芙蓉面孔,她望着宋辞年,如同当初第一次见到胡无君那般,泣不成声:“王爷···民女不知·····民女实在不知胡郎昨夜还好好的,怎么早上就····定是民女的命数不好,所以才克死了胡郎····”她那副柔弱无助,娇泣可怜的模样,任谁看了不说一句可怜,任谁看了都狠不下心肠,将她与杀人凶手联系在一起。
周旋一直站在宋辞年身后,看着榻上胡无君的尸体,又看着哭成一个泪人的梅霜,心中又是悲切又是骇然。他实在无法想到,几日前的一别,竟然成了永别。好友接二连三的死去,他实在难以接受,眼眶慢慢积蓄出泪水,鼻子一酸,大颗大颗的雨滴落下,打湿了一片不舍离去的尘土。
一二察觉到一旁周旋的情绪波动,他知道陈家的事情,也知晓周旋与胡无君友谊深厚,他看了一眼默默垂头掉眼泪的周旋,轻声叹了一口气,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帕子,递到周旋面前。
周旋看着眼前的帕子,抬起泪流成河的面容,他感激的看了一眼一二,颤着手将帕子接了过来,若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是真想抱着这个体贴的少年大哭一场。
一二看着眼前抹眼泪的周旋,虽心有同情,可更希望他能化悲痛为力量,早日将害死胡司长的凶手找出来。
最终,宋辞年安排了人妥善处理胡无君的后事,并且安慰了梅霜几句,命人先将她安置在胡无君的宅子里面,稍候再做打算。虽他心中依然存有疑虑,但眼下并没有证据表明梅霜与胡无君的死有直接关系,她看起来真的只像一个骤然失去倚靠的弱女子。
胡无君的葬礼,在三日后的清晨举行。
天气灰蒙蒙的,空中还飘荡着细密的雨丝,仿佛上天都在为这位英年早逝的司长感伤垂泪。胡无君的宅子门口早已经挂上了白幡,在阴冷凄凉的雨中无力地摇摆。
宅子没有多大,但灵堂还是设置在了正厅,而正厅的中间停放着一副黑漆棺材,里面躺着的便是胡无君的尸体。棺材盖子还未合拢,周旋站在一旁还可以清晰的看见胡无君的面容。
他仰面躺在里面,双手轻轻交叠在腹前,穿着生前最体面的那套官服,而官帽则搁置在一侧,他安静的仿佛只是暂时躺在里面歇息一般。虽然脸上敷了厚厚的粉,可那死人的灰败颜色还是轻而易举的透过粉末显露出来,白粉与青灰混杂在一起,暴露在空气中,似乎氧化成了逐渐下沉的郁色。
棺材前方,设着灵案,上面供奉着胡无君的牌位,牌位上是宋辞年亲笔题写的“刑司司长胡无君之灵位”几个强劲有力的大字。香炉中插着三柱粗大的线香,轻薄的烟雾缭绕,缓缓的流转在这个小小的厅里面,试图将这里灌满,填满。又好似是胡无君不甘的灵魂在这里转动,停留,只为了让人发现他的踪迹。
灵堂的两侧,摆满了都城各个衙门,同僚好友送来的花圈与挽联。宋辞年以王爷身份,更是亲自送来一副巨大的松鹤延年图作为祭幛,悬挂在灵堂最显眼的地方,以示哀荣。
刑司的属官们大多到场,身着素服,面色沉重,低声交谈着,说话中满是对胡无君突然身亡的震惊与惋惜。督查司谢雁书与一二,五六等得力手下前来,他们与胡无君也算相熟。
周旋作为治丧的主要操办之人,穿着一身粗麻孝服,心甘情愿的为胡无君披麻戴孝。
他强忍着悲痛,穿梭在灵堂内外,安排着各项事宜,迎送吊唁的宾客。而当他闲下来目光触及到那副棺材时,眼圈总是会不由自主的再次泛红。
“周旋,节哀。”谢雁书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沉声道:“胡司长走得突然,后事还需要你多费心。”
周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哽咽道:“谢大人放心····无君兄他····他待我极好,我·····我一定送他最后一程。”
一二和五六跟在他家老大身后,一二看着周旋这模样,默默地递上一杯温水,低声道:“周旋,喝点水,撑住。”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更加凄厉的哭声,顿时吸引了灵堂内所有人的目光。
原来是梅霜来了。
她也和周旋一样穿着一身粗布孝衣,未施粉黛,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支素色的发簪松松挽着,额前几缕发丝垂落在苍白的脸颊上,更加显得她楚楚可怜。
她几乎是踉跄着走到了灵堂,当她一见到那副棺材,便像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一般,“噗通”一声扑倒在灵前,放声大哭起来。
“胡郎!我的胡郎啊!你怎么就这么狠心丢下霜儿一个人走了!”她哭得撕心裂肺,惊天动地。她伏在地面用双手拍打着地面,肩膀剧烈的抖动个不停:“你让我以后可怎么办啊!你说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你怎么能这般言而无信啊!”
哭声凄厉,闻者无不心酸,无不心痛。一些女眷看此情景,都已经开始悄悄抹泪。
“这梅霜姑娘,还真是情深义重啊····”
“唉,胡司长福薄啊,刚得了这么个美娇娘,就·····”
“看她哭得多伤心,真是可怜······”
同情的话语在人群中蔓延。
梅霜哭了好一会儿,力气好似被耗尽,身子一软,就要往一旁倒去,站在一旁的五六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连声呼唤:“梅霜姑娘!梅霜姑娘!您节哀啊!保重身子要紧!”
周旋和一二见状,也赶紧上前,一起将她扶到旁边的跪垫上休息。一旁的五六看着梅霜的芙蓉面孔,加上眼泪的加持,更是显得娇弱可欺。可周旋看着她快要晕厥过去的模样,心中那点微末的疑虑似乎又被冲淡了一些。
难不成无君兄只是得了怪病吗?
梅霜坐在跪垫上,依旧低声啜泣着,肩膀还是不由自主的抖动着,目光痴痴地望着那口安静的棺木,喃喃道:“胡郎···你走了,霜儿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不如·····不如随你去了罢了·····”
声音不大,却在这狭小的灵堂内清晰可闻。
“姑娘可万万不可啊!一位年长的妇人忍不住开口劝道:“胡司长在天之灵,也必不希望看到你如此消沉啊。”
“是啊,梅霜姑娘,你要好好活下去,才是对无君兄最好的告慰。”周旋也劝道。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通传:“苏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