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CT澄棠

4、1.4

　　荣曜集团的直升飞机在监狱上空徐徐升起。
　　“先去一趟实验基地。”
　　李雪临时改变行程，还好从实验基地到国际监狱是固定飞行路线。
　　薄稀白云如雾如烟，她回想起谢雪给她的友情提示。
　　“桐，你视金赤恩为挚友，她也是这么想的吗？”
　　“你又开始挑拨离间？”
　　“你跟她青梅竹马，就没好奇过她的出身？她有没有带你见过家人？有没有跟你提起她的身世？”
　　“是不是田瑞瑞在货船上跟你说过什么？他当时死在一个神秘组织枪下，是不是也跟你有关系？”
　　“你不要觉得什么都跟我有关。田瑞瑞哪来的本事找我报复？为什么目标不是三个人，而是四个人？我们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你们这三年搞明白了吗？”
　　“……我已经在查了。”
　　“你？为什么是你？不是你们？你和薇薇到底怎么了？你和金赤恩也绝交了？”
　　“没有！没有绝交！谁都没绝交！……我们只是很少联系。”
　　“那我劝你，还是尽快查清楚金赤恩的身世。如果你不知道她为什么被叫上货船，就永远找不到那个神秘组织。”

　　“神秘组织……”
　　指尖在椅子上弹奏，随着心跳，顺着思绪。

　　三年前，金赤恩因伪造文书被停职候审，她也就此辞退了尚励国警局副局长的职位。
　　李雪飞铓锦国那天，金赤恩也在机场。
　　“你拖着个行李箱，是要去哪？”
　　“环游世界啊。”
　　“你认真的啊？”
　　“有什么问题吗？”
　　金赤恩嬉皮笑脸，满脸从容。架着行李箱把手，单起一条腿。
　　李雪眺望登机信息屏，“你第一站是去哪？”
　　“你猜。”金赤恩张开手臂，展示自己的新潮古着。
　　李雪上下打量，还上手摸了摸，“材质凉薄，裙子配凉鞋，海边吗？”
　　“对了一半，”金赤恩举起手机，晒出一张火山照片。
　　李雪放大再放大，“火山岛？苍瞳星最北的睡火山，在煾国喔，那边空气很差的，你有没有带口罩那些啊？”
　　“都带着呢。”
　　“衣服呢？有带够吗？那边昼夜温差还挺大。苍瞳星这么多风景优美的地方，你干嘛非挑一个环境最差的？”
　　“那是唯一一座内陆环绕的睡火山，你不觉得很神奇吗？它四面环海，但又被内陆包围。就像我们的处境，望山不是山，看海不是海。”
　　李雪呼了一掌，“V计划不都结束了吗？我们只是暂时分别，你来铓锦国可以随时找我啊。”
　　“包我吃喝玩乐吗？”金赤恩抱着她肩膀，故意提起。
　　李雪缩在怀里，像个小娇妻，“包，都包，行了吧？还想着呢？”
　　“因为对手是田薇薇啊，要不是她，我可舍不得放手。”
　　“行了，你几点的飞机啊？看下你机票。”
　　“你先飞，我还要等一下呢。先陪你登机吧，走。”
　　金赤恩目送李雪登上去铓锦国的飞机，自己坐在同样飞往铓锦国的登机口，等了三个小时。

　　李雪盯着金赤恩的手机号，颤抖的拇指碰到屏幕。
　　“嘟嘟……嘟嘟……”
　　“喂。”
　　“是我。”
　　“有事吗？”
　　“……明天你生日，要不要一起吃个饭。”
　　“不用了，我还有事。”
　　“什么事这么忙？生日都不过了？”
　　“你今天过生日了吗？”
　　“……算过了吧。”
　　“你过了就等于我过了，反正就差一天。”
　　“你还在环游世界吗？到哪了？”
　　“我还有事……”
　　“……哦，那不打扰你了。”
　　“阿桐，生日快乐。”
　　“你也是，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嘟……嘟……嘟……”
　　手机躺卧在手里，带着欲说无言的失落。

　　铓锦国实验基地总指挥室，周丹尼尔接到来自让国的卫星电话。
　　“周少，我这边监控屏的红点消失了。”
　　是让国实验基地负责人毕万觉，他从9月1日就发现陈雅惺的定位出现问题。系统重组，编码重设，可以试的方法都试了，还是找不到她的位置。
　　周丹尼尔命人打开监狱监控，144个小屏幕瞬间切换，“我先查监控，你不要急。”
　　“我不急，但要是田总知道，我这边又得遭殃。”
　　“你知道红点具体消失的时间吗？”
　　“1号，应该是上午9点前。那天本来要进行实验，我9点解锁监控屏，已经没看到了。”
　　“能不能再缩小范围。”
　　“呃……凌晨3点的时候，我还见过。当时她应该在睡觉。”
　　“睡觉……”周丹尼尔发动指挥室全体人员，“你们都先放一放，去翻查9月1日凌晨3点到早上9点的监控，务必找到陈雅惺！”
　　毕万觉也在翻看弹幕，那是从陈雅惺芯片里同步析出的数据。
　　“我先找吧，找到告诉你。”
　　“好！”
　　电话还没挂断，毕万觉听到另一把熟悉的声音。
　　“你们在找什么啊？”
　　“李雪过来了？”
　　电话另一头没有回应，毕万觉调到最大音量，贴紧耳朵。
　　“‘没，没什么。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谢雪醒了，我刚去监狱探望她。’”
　　“谢总醒了？”毕万觉震惊的同时，周丹尼尔也是一模一样的反应。
　　“‘谢总不是在冷冻舱吗？怎么突然醒了？’
　　‘前几天，监狱停电。魏医生猜测，冷冻舱断电，刺激到谢雪，所以恢复了意识。’”
　　“停电？几号啊？周少！你问她几号！问她几号！”
　　李雪听到了，周丹尼尔藏在身后的卫星电话，发出喊声。
　　“谁啊？你在跟谁讲电话？”
　　“毕社长。”周丹尼尔拎起电话，“喂，你干嘛？”
　　“问她几号！监狱是几号停的电？”
　　毕万觉嚷嚷的声音，传到李雪耳中。
　　“1号，9月1号。”
　　“听到了吗？1号。”周丹尼尔躲闪着眼神，又复述了一遍，“先不跟你说了。”
　　“等一下，是同一天啊！”电话那头已经挂断了，毕万觉还在争取，“喂！喂……”
　　周丹尼尔扔开电话，伸出手臂，“我们出去聊吧。”
　　临走前，李雪注意到，屏幕上都是国际监狱里的画面。

　　“是谢总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周丹尼尔西装笔挺，深蓝色衬衣立领露出锁骨，松开的两颗扣子尽显骚魅。
　　李雪要抬着头才能看到他表情，“谢雪有事要我回趟尚励国，说你能帮我。”
　　“哦，是有办法。”他反手叉腰，低头看向地面。
　　她揣紧双手，试图读懂他的眉眼，“有什么难处，可以直接跟我说。”
　　“也不是难处，田总知道你要回去吗？”他眼神中透着忧虑。
　　“我没跟她说，这件事需要她批准？”她言辞里藏着试探。
　　“回去不是问题，跟着货船或者货机都行。但你在尚励国黑名单里，要保证日常行动畅通无阻，最好是有荣曜集团帮忙掩护。”
　　“这个我会自己想办法，你只要帮我回去就行。”
　　“好，我来安排。”

　　铓锦国国际监狱，一向不太平。
　　谢雪醒来后，一直住在绿叶房，又有魏医生特别照料，自然羡煞旁人。
　　晚饭时间，粪场排着长队，小声埋怨，大声吐槽。
　　“这里什么时候可以换一批新的屎壳郎？”
　　“就是咯，不愧叫粪场，饭做得跟屎一样难吃！”
　　“吃不完又要罚……哎，少盛点，我吃不完塞你嘴里啊！”

　　跟李雪的聊天还在谢雪脑海里盘转，尤其是蔡泽语，只知道她的病情被发现，但发现到哪一步？仍是未知之数。
　　“你就是那个睡三年还能醒过来的小妖怪啊？”
　　谢雪还提着勺子，勺里的饭却被震掉了。深邃瞳孔锁死眼前的肌肉双马尾，除了眼神从审度变成杀戮，全身没有一根汗毛动过。
　　两条麻花辫子挂在西瓜一样大的头上，比大腿还粗的肱二头肌打着节奏，单手撑着饭桌，低吼中喷出唾沫星子，“凭！什么你能一直住在绿叶房？我看！你也没啥了不起的。”
　　谢雪紧皱着眉头，嫌弃地摸了下鼻尖。
　　“别人说话的时候要看着！你妈没教你啊？我来教你啊！”
　　一巴掌拍打桌面，饭菜随着铁盘突然升起又急速降落。
　　谢雪一言不发，只是觉得眼睛很吵。
　　“嘭！”
　　整个粪场都静止了，盛汤的大勺还在倾侧，汤溢出饭碗，重新回到桶内。
　　“放放放……放开我！放……”
　　两手肌肉无力地挥打空气，头被谢雪按在桌上，无情地揉拧。
　　没有人敢上前，在谢雪面前不堪一击，在其他人眼里可是恶霸。
　　谢雪面无表情地把头当面团，搓圆按扁。
　　是警示，也是宣扬。
　　她喜欢这种力量感，是权力也无法实现的满足。

　　“都站着做什么？”张林，铓锦国国际监狱副狱长，女子监区最高管理员。
　　“汤都洒了！给我舔干净！”踏着硬底皮鞋，教鞭悄然到位。
　　一步一步，不紧不慢走近战场。
　　“你这是在干嘛？还不放手！”教鞭抽打出一道血痕。
　　谢雪把疼痛转移到双马尾头上，惨叫声抒发着谢雪平静的怒火。
　　“我叫你放手！”又是重重一击，张林气聚丹田，狮吼功震慑全场。
　　谢雪不为所动，像是另一种试探，试探自己能承受多大的伤痛。
　　张林再次提手，这一下打在小狐狸身上。
　　“呀……”
　　谢雪慢慢松开，双马尾犹如一颗肉球在地上弹了两下。
　　张林和谢雪之间窜出一个人，湖蓝囚服崩开，逐渐染成紫色。
　　谢雪抬手让她靠在怀里，向张林递上一抹阴冷。

　　张林收起教鞭，“把她们两个带去医疗室。这个人，”指尖对准谢雪，“给我扔到鼠房！”
　　谢雪醒来的第6天，喜提鼠房体验券。
　　狱警都不敢碰她，只是隔着一步距离，用嘴巴带她离开。
　　谢雪没有反抗，以她现在的能力，鼠房根本关不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