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熵雪成霜之凶神》CT澄棠

29、1.29

　　8厘米厚的《易经》放在手边，压缩文件弹出密码提示“苋陆夬夬，中行无咎”。
　　李雪翻开目录，为避免网络痕迹，她不得不退化回纸质材料，搜索难度和用时大大增加。
　　时针绕了1圈半，阳光走过马克杯，打到她脸庞。
　　“夬卦的九五……哈……卦序43，卦数31……433195。”
　　解开压缩文件，只有一份政府单位明细，容量却显示17.8GB。
　　她记得张子璇教过，“如果你想隐藏文件，就点击右键，属性这里有个‘隐藏’。”
　　鼠标移到“查看”，“显示”，“隐藏的项目”，出现另一个密码提示。
　　时针又绕了1圈，窗外瑕光散尽，房间里只剩白炽灯相伴。
　　16GB政府人员名单，李雪翻滚列表，一直拉到底。
　　“周亦？”点开这个新认识的名字，子弹碎片随瞳孔收缩而肆掠，“真的是她！”
　　周亦个人档案里，清楚列明，她曾是海士德市警局刑侦部探员。
　　“怎么这么奇怪？”
　　工作经验一栏显示，她每隔半年，会离职一次。又会在离职一到两年后，重新复职。
　　“她该不会……也是卧底？”
　　李雪思前想后，手机已握在手里。

　　“喂，方便说话吗？”
　　“你说。”
　　李雪拨通金赤恩手机号，盯着档案上的证件照。
　　“那个狱警，是叫周亦吧？”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她……平时就守在谢雪旁边？”
　　“嗯，在医院的时候是这样的。”
　　“她是女子监区长，怎么会专门过来看守一个重刑犯？”
　　“你怎么知道她是监区长？”
　　李雪听出金赤恩敏锐的惊讶，“我也是好奇，监狱怎么只派出她一个人。”
　　“应该不是因为她的职位，可能只是当时，是她说服杨姊颂签字，杨姊颂就趁机把责任推给她。”
　　列表随着人名首字母往上滑，“杨姊颂，是国际监狱狱长？”
　　“你认识她？”
　　个人资料在眼前一览无余，“现在认识了。”
　　“不是，你怎么突然打过来问起这些有的没的？”
　　“我听你们会喊她‘小亦’，跟她熟吗？有没有聊过？”
　　“你是担心这个……实话告诉你吧，她是我们安插在监狱的内应。”
　　李雪看着周亦职业历程，印堂满是皱褶。
　　“她之前因为一些事，被撤职，还被政府网通报点名。小田帮她复职，当上女子监区长，方便照顾谢雪。”
　　“是薇薇的意思？”键盘敲响，政府网已找不到相关通报信息。
　　“是谢雪的意思。她也没说原因，非要让我们去找周亦。小田就顺理成章，给她安排了个能管事的位置。”
　　“你们有做过背调吗？”
　　“这种事，我们还是很有经验的。”
　　“那就好。”

　　“谢雪的最终报告出来了，你想听吗？”
　　李雪拿起马克杯，续了杯咖啡。
　　“她目前情况稳定，只是不能做剧烈运动。日常指标都正常，魏医生推断，心率上升会引发白细胞过量耗损，急速耗尽体力。”
　　“就是参加蟋蟀斗惹的祸，你和薇薇想想办法，别再让她去打架了。”
　　“开什么玩笑？这是家长会……呲……”
　　“家长会？蟋蟀斗跟家长会有关？”
　　“……”
　　“金赤恩！”
　　“哎呀……这么跟你说吧，蟋蟀斗就跟赛马一样，是一种赌博性质的比赛项目，家长会就是幕后最大庄家。你看到她们打架的直播，其实是外围赌场。现在蟋蟀斗已经变成定期开展了，而且规定上一次比赛前10名，必须参加下一次比赛。”
　　李雪放下马克杯，走到窗前，寂静的胡同小巷里，一盏暗黄路灯独自闪烁。
　　“谢雪这次会参加，是因为她上次打进前10。”
　　“这次她第一轮就出局，下次就不用她参加啦，那就以后都别让她参加了。”
　　“你还没听明白吗？这事不是我们说了算的，小田也没法干预。如果家长会真要谢雪继续参加，也就一句话的事。”
　　“意思是，家长会可以决定参赛名单？”
　　“当然啦，除了前10，其他参赛人员也是杨姊颂提交给家长会，都是他们内部决定的。”
　　李雪抬起眼眸，薄云依稀飘过，“今天是十五。”
　　“什么？”
　　“帮我跟谢雪说声，节日快乐。”
　　“哦……要不我把电话给她，你自己说？”
　　“不了。”李雪锁紧窗户，拉上窗帘，掩盖月色，“她也该回去了吧？”
　　“明天下午就能到。”
　　“知道了。”
　　李雪导出资料，潜进溟松大学影印室。

　　尚励国，烂尾楼地下室。
　　直播随着蟋蟀斗总决赛结束而关闭。
　　“恭喜刘官，喻樱不愧是铓锦国第一打手。”黄叙冕提起酒杯，丰盈苹果肌泛着油光。
　　刘言风提起嘴角，跟眼睫毛一样灵动却又妩媚，“喻樱能赢那是必然，没什么值得高兴的。我也想不通，那些老不信邪的赌鬼，怎么就喜欢给我送钱呢？”
　　黄叙冕油亮奉承，“她每赢一次，下一场的赔率就翻一番，现在都翻到1:999了，谁不想一夜暴富啊？”
　　“你也想吗？”刘言风目光凌寒。
　　黄叙冕表情僵硬，“我嘛，肯定站在强者的一边啊。”
　　“蛇鼠一窝……”
　　杨墨和胡广同时放下抬到嘴边的酒杯，高跟鞋在空荡的房间回响，“啪！”
　　黄叙冕抽出蔚蓝手帕，“你先擦一擦。”
　　杨愿左手捂着右脸，酒杯在右手瑟瑟颤抖。
　　杨墨上前查看，“刘言风！这不是你家！你怎么可以随便打人？”
　　“你们杨家不会教，我这个外人只好出手咯。”蔚蓝手帕在刘言风手上，渐变成深蓝色。
　　杨愿泪眼汪汪，右脸不仅留下通红巴掌印，还肿出一块。
　　胡广向杨墨微微点头，“我去找人拿冰。”
　　杨墨瞪着刘言风，“铓锦国出来的人，也配讲家教？”
　　“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没有历史的人，哪来家教？有样学样，我不跟猴子一般见识。”
　　“杨墨，你每句话都代表岔坲地国，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
　　“你应该先提醒一下自己吧？君子动口不动手，五千年的历史，你们三辈子都学不完。”
　　“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穷亲戚，你居然要把自己国家摆上台面。岔坲地国有你这样不知分寸的外交官，真是家门不幸。还是说，岔坲地人都像你这般，只会无能狂怒？”
　　黄叙冕挡在中间，夹成包子馅，“我们都先冷静一下吧。”
　　刘言风被他挡住，反手拨开油头，指着杨墨追加挑衅，“创元世代中期，你们国家被抢的宝物，现在还锁在芋柏国仓库。如今你还在维护芋柏国外交官，这叫背祖忘宗，讽刺至极！”
　　杨墨也不甘示弱，拉开身前的黄叙冕，“两国发起战争的时候，铓锦国还乳臭未干。你们还不是靠强抢掠夺，才走到今天。一个没有祖宗的国家，连遗忘的资格都没有！”
　　“几千年文化底蕴，就教出你这么个巧舌如簧的奸诈小人。”
　　“不会说话，只知道动手，你们这些强盗！”
　　黄叙冕被抓乱了衣衾，挠伤了手臂，白金头毛满天飞。
　　“冰来了……咳咳咳咳咳……冰……”
　　咳嗽叫停了混战，杨墨拿起冰袋，“你自己捂好了，敷一阵缓一下，不能一直贴着，会冻伤的。”
　　胡广给凌乱的黄叙冕递上另一个冰袋，“黄官，你要不要……”
　　“谢了。”黄叙冕拿着冰袋，回到长沙发，独自背对众人。

　　这种五国撕扯，在地下室司空见惯。没有安装监控，也是大家想给自己留个体面。
　　指尖划过发梢，刘言风抱住双臂，凝视脸颊湿润的杨愿。
　　“不是我说，以芋柏国现在的情况，一没经济实力，二没资源优势。放眼整个苍瞳星，已经被很多国家超越了。要不是苍元五国的协议，人口清除计划第一个目标，就应该是你们。”
　　杨墨：“我们当初都还没确定这个计划，你就擅自给四大家族发布命令。到现在，这一刻，这一秒，我都不会同意。”
　　刘言风：“人口最多就岔坲地国，你不同意可以，把你们的资源分享出来啊。”
　　杨墨：“凭什么？现在都敢明抢了？”
　　刘言风：“人这种东西，有用的就是资源，没用的只是累赘。你们不也在计划生育吗？这么多年，还停在计划呢？浮泉国得多羡慕你们啊？他们也计划，你们也计划，要不我帮你们合作一下？扯平了，还能一举两得。”
　　杨墨：“人口入侵也是入侵，我们可以技术上支持他们，但绝不会精神统治。”
　　刘言风：“说得好听，谁不知道浮泉国最不缺的就是技术？要不然，他们早灭国了。”
　　黄叙冕手臂架着大腿，定定地愣着，冰袋不及心寒。
　　杨墨：“不管怎么说，人口清除计划根本就不在家长会既定日程，四大家族也不需要完成这个任务。铓锦国要吞并世界，简直是痴心妄想。”
　　刘言风提起嘴角，压低眼眸，“别总是这么大仁大义，好不好？岔坲地国怎么走到现在的，还不是打仗打过来。”
　　杨墨：“我们是在保护自己领土，跟你们不一样。”
　　刘言风：“是吗？宋南国怎么被灭的，要我一个没有历史的人，来提醒你吗？”
　　杨墨：“不要妄图修改我们的国家历史，人类发展和恶意掠夺，是两回事。”
　　刘言风慢条斯理走到黄叙冕身后，挨着沙发背，翘起白皮靴尖。
　　“多说无益，我们来投票吧，少数服从多数。”扫视一圈，目光平等地对准每一双眼睛，“同意‘人口清除计划’继续推进的，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