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语裁定》雷宇yu

15、第十五章

　　理完伤口，铁砧给他拿来了干净的衣服和食物——高热量的能量棒和功能饮料。

　　“现在，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一切。”铁砧拉过一把椅子坐下，表情严肃，“从张昌明开始，到你逃出医院，所有细节。我们需要拼图。”

　　键盘也转过身，准备记录。

　　齐明深深吸一口气，从张昌明冒死闯入病房开始，到带来的信息和警告，再到医院的封锁、维修工杀手、电路故障制造混乱、逃离、找到秦峰的安全屋和U盘资料，以及最终在“迷迭香”酒吧遭遇的陷阱，尽可能详细地叙述了一遍，只是暂时隐去了关于“小雅”和“纽扣”的具体信息，这是他最后的底牌。

　　铁砧和键盘静静地听着，脸色越来越凝重。

　　“陈久安，‘花园’计划，赵厅……甚至更高层。”铁砧喃喃自语，拳头握紧，“峰哥猜的没错，他们已经烂到根子了。”

　　“那个维修工，手臂上的鹰徽，确认是‘灰鸽’的人。”键盘在平板上调出资料，“一个注册地在海外，但业务范围遍布全球的PMC，背景复杂，擅长‘湿活’（wetwork，指刺杀、破坏等）。和陈久安有多项秘密合作记录。”

　　“所以，要杀我的是‘灰鸽’的人，是陈久安灭口计划的一部分。”齐明深分析道，“但医院里赵厅长的封锁命令呢？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配合灭口？”

　　“难说。”铁砧摇头，“系统内部的指令可能有多重含义。也许赵是想保护你，但命令被内部其他人利用或扭曲了。也许他本人就是‘花园’的一部分，那道命令就是为了将你困在原地，方便‘灰鸽’动手。现在无法判断。”

　　“‘迷迭香’酒吧是个死局。”键盘推了推眼镜，“07号储物柜肯定被重点监控了，甚至可能本身就是一个触发装置。我们刚才的强行介入已经打草惊蛇，他们肯定会加强戒备，或者更换据点。”

　　齐明深沉默了片刻，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了那把钥匙：“钥匙在这里。但柜子里的东西，恐怕早就被转移或者销毁了。”他感到一阵无力，线索似乎又断了。

　　“未必。”键盘忽然说道，他接过钥匙，仔细查看，甚至用一个便携式显微镜观察齿痕和细微划痕，“这种老式机械钥匙，如果里面的东西极其重要，他们可能会留一手，不会轻易触动，而是守株待兔，等着抓更大的人。”

　　“你是说，东西可能还在？”齐明深燃起一丝希望。

　　“可能性存在。但再去取，风险极高。”铁砧泼了冷水，“我们需要新的突破口。”

　　齐明深想到了秦峰U盘里的信息：“秦峰的资料里提到，‘花园’计划与海外PMC有资金往来，还有人员异常调动。我们能不能从这些方面入手？”

　　“资金流向是死路。”键盘摇头，“陈久安用的都是难以追踪的离岸通道和加密货币，秦峰查到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且现在肯定已经断掉了。人员调动……名单上的人，要么已经外派，要么身处要职，动任何一个都会立刻引发警报。”

　　似乎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仓库里陷入令人窒息的沉默。

　　突然，键盘的电脑发出了一声轻微的提示音。他立刻看向屏幕，脸色微变。

　　“怎么了？”铁砧问道。

　　“我们布置在‘迷迭香’酒吧外围的一个隐蔽探头，刚刚传回一段音频片段，是清理现场的人对话的片段，经过降噪和增强处理……”键盘快速操作着，将音频播放出来。

　　嘈杂的背景音中，两个模糊的男声对话：

　　“……目标逃脱，‘清理工’很恼火……” “……东西必须尽快转移，‘信箱’不能再留了……” “……‘老板娘’指示，优先处理‘包裹’，然后撤离……” “……明白，送去‘码头’吗？还是……” “……老地方……‘仓库区’B-23……”

　　音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仓库内三人脸色同时一变！

　　B-23？！就在这个物流中心！和他们所在的B-17只隔了几个仓库！

　　“‘信箱’可能指储物柜，‘包裹’很可能就是指柜子里的东西！”键盘急促地说，“他们要把东西转移到B-23仓库！”

　　“他们也要来这里？！”齐明深瞬间紧张起来。

　　“不对！”铁砧猛地站起，眼神锐利如鹰，“这段音频……太清晰了！像是故意说给探头听的！而且偏偏提到了我们所在的位置！这是个陷阱！他们发现我们的探头了，这是在反向定位我们！他们可能已经知道我们在这片区域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仓库外远处，突然传来了警笛声！不是一辆，而是很多辆，由远及近！声音的方向……正是朝着物流中心而来！

　　不仅如此，仓库顶棚上方，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轻微的嗡鸣声——无人机！

　　“暴露了！快走！”铁砧大吼一声，瞬间冲向武器架，扔给齐明深一把手枪和几个弹夹，“会用吧？拿着防身！”

　　键盘则以极快的速度开始销毁电脑硬盘和处理关键设备。

　　卷帘门外，已经可以听到轮胎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和嘈杂的脚步声！对方来得太快了！根本不是普通警察的速度！

　　“从后面走！有个应急通道！”铁砧指着仓库堆满货箱的深处。

　　但已经晚了！

　　轰——！

　　巨大的撞击声响起！厚重的卷帘门被从外部用某种冲击设备猛地撞开了一个巨大的凹陷！门锁扭曲变形！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爆破声！

　　砰！

　　烟雾弹和闪光弹从破口处被扔了进来！瞬间，整个仓库内部被刺眼的强光和浓密的烟雾充斥！

　　“呃！”齐明深被强光刺痛了眼睛，泪水直流，耳朵里嗡嗡作响，呛人的烟雾让他剧烈咳嗽。

　　“低头！”铁砧的吼声在烟雾中传来，紧接着是爆豆般的枪声！

　　铁砧和已经拿起武器的键盘依托货箱作为掩体，朝着破口处猛烈开火还击！自动步枪的枪口焰在烟雾中不断闪烁。

　　外面也立刻还以颜色，密集的子弹如同雨点般射入仓库，打在货箱上噗噗作响，木屑纷飞！

　　战斗瞬间爆发，激烈程度远超齐明深的想象！这根本不是抓捕，这是军事化的强攻剿杀！

　　对方火力强大，配合默契，而且人数占绝对优势。子弹不断呼啸而过，压制得铁砧和键盘几乎抬不起头。

　　“键盘！干扰他们的通讯和无人机！”铁砧一边换弹夹一边吼道。

　　键盘躲在一个金属货箱后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设备快速按动。外面无人机的嗡鸣声似乎出现了一丝紊乱。

　　齐明深趴在地上，握着冰冷的手枪，心脏狂跳。他经历过危险，但从未陷入如此直接而狂暴的火力冲突中。他肋下的伤口因为剧烈动作和紧张再次崩裂，鲜血渗出纱布。

　　不能坐以待毙！

　　他观察着四周。烟雾稍微散去一些，可以看到至少七八个穿着黑色作战服、戴着夜视镜和面罩的身影正从破开的卷帘门和侧面的窗户突入进来，战术动作极其专业。

　　必须做点什么！

　　他看到不远处地上有一个被打掉的烟雾弹滚筒，还在嘶嘶冒着烟。他猛地将其捡起，用尽力气朝着敌人突入的方向扔了回去！

　　同时，他对着那个方向盲目地连开数枪！

　　“在那边！压制！”敌人的注意力被短暂吸引。

　　“干得好！”铁砧趁机探身，一个精准的点射，一个刚刚冲进来的敌人应声倒地。

　　但更多的子弹倾泻而来，将齐明深藏身的区域打得千疮百孔！

　　“不行！火力太猛！必须撤！”键盘喊道，他的手臂被流弹划伤，鲜血直流。

　　“跟我来！”铁砧打光最后一个弹夹，从战术背心上摘下一颗震撼弹，拉开拉环，延时一秒，猛地扔向敌人密集的方向！

　　轰——！

　　巨大的声响和冲击波暂时阻滞了敌人的进攻。

　　“走！”铁砧大吼，带头向着仓库最深处的应急通道冲去。

　　键盘和齐明深紧随其后。

　　子弹在身后呼啸，不断有货箱被击中倒塌。齐明深忍着剧痛，踉跄着奔跑，感觉肺部像风箱一样拉扯。

　　应急通道是一扇厚重的防火门。铁砧猛地拉开，后面是黑暗的楼梯。

　　“下去！通往后面的装卸区！”

　　三人迅速冲入楼梯。铁砧最后扔下了一枚烟雾弹在门口，延缓追兵。

　　楼梯下方同样黑暗。他们跌跌撞撞地向下跑。

　　然而，刚跑到楼梯拐角，下方突然传来脚步声和手电光柱！

　　下面也有人包抄！

　　前有堵截，后有追兵！他们被彻底包围了！

　　绝境！

　　铁砧眼中闪过一抹绝望的狠色，举起了只剩手枪：“拼了！”

　　齐明深也握紧了枪，肾上腺素飙升，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砰！砰！

　　下方传来两声清脆的、不同于敌方自动武器的枪声！接着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然后，一个压低的、熟悉的声音从下方黑暗中传来，带着一丝焦急：

　　“这边！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