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女的手好冰》九阳飞

13、第13章

　　第十三章珍珠之瞳

　　梅雨季节的上海，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霉味。苏浅浅站在老洋房的露台上，看着雨滴在青砖墙面蜿蜒出奇异的纹路——那些水痕组成了一张模糊的人脸，珍珠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与她对视。

　　"又看见了？"陆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端着杯热茶，蒸汽在他面前凝成小小的漩涡，久久不散。自从三个月前青铜门关闭，这种违背物理常识的现象就频繁出现在他们周围。

　　苏浅浅接过茶杯，水面映出她锁骨处的皮肤——那里本该消失的胎记，如今在雨天会浮现出淡淡的锁形轮廓。更令她不安的是陆昭的眼睛：在特定光线下，他的瞳孔会泛起珍珠白的微光，就像此刻。

　　"林小刀发来的数据。"陆昭递过平板，屏幕上显示着全球阴气浓度曲线——理论上应该归零的指标，最近一周却在缓慢回升，"七个黄泉通道遗址都检测到异常能量波动。"

　　雨水突然改变了坠落轨迹，在露台栏杆上排列成北斗七星图案。苏浅浅的指尖刚触碰到水珠，眼前就闪过破碎的画面：深海峡谷中的青铜门、戴着珍珠冠冕的女人、还有...一个穿红裙的小女孩？

　　"叮咚——"门铃声打断了幻象。监控屏幕显示林小刀站在院门外，身后还跟着个撑黑伞的女人。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雨水在伞面半米外就自动避开，仿佛撞上了无形的屏障。

　　"方教授坚持要见你。"林小刀进门就压低声音，她新装的机械义眼闪烁着蓝光，"说是关于...青铜门后的孩子。"

　　黑伞收起，露出张苍白如纸的脸。女人约莫四十岁，左眼戴着珍珠母贝制成的眼罩，右手无名指戴着方清薇画像里那枚蛇形戒指。

　　"我是方芮，方清薇的玄孙女。"她的独眼扫过陆昭时明显瑟缩了一下，"你们在门里...是不是见过个穿红裙的女孩？"

　　茶杯从苏浅浅手中滑落，在木地板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没有四溅，反而诡异地聚成一个小水洼，水面映出的不是倒影，而是个约莫七八岁、穿红色连衣裙的小女孩，正仰头望着她。

　　"方家每代都会出个'珍珠瞳'。"方芮从怀中取出个檀木匣子，里面躺着半片发黄的日记纸，"我女儿方小雨...两年前在迪士尼走失后，就经常出现在我梦里...戴着珍珠冠冕。"

　　苏浅浅接过残页，上面是方清薇潦草的字迹：【门后的孩子不是幻觉，是黄泉司最成功的实验体...永生不死的容器】。纸背还粘着张老照片：民国时期的方家老宅前，穿红裙的小女孩站在方清薇身边，两人手捧完全相同的珍珠项链。

　　"方小雨不是走失。"陆昭突然开口，声音里混着奇怪的金属质感，"她是被召唤走的...为了完成三百年前中断的仪式。"

　　空气骤然凝固。苏浅浅看见陆昭的瞳孔完全变成了珍珠白色，而方芮的独眼瞳孔则收缩成针尖大小——两人对视的瞬间，窗外的雨滴全部悬停在半空！

　　"果然是你。"方芮的蛇形戒指弹出细针，"白珍珠的...寄生体。"

　　林小刀还没反应过来，陆昭已经掐住方芮脖子将她提起！更可怕的是，他手臂皮肤下浮现出珍珠串的纹路，那些"珍珠"正在皮下滚动...

　　"陆昭！"苏浅浅抓住他另一只手。触碰的刹那，她锁骨处的锁形轮廓迸发金光，陆昭像是被烫到般松手。悬停的雨滴哗啦落下，时间重新流动。

　　方芮瘫坐在地剧烈咳嗽："不完全寄生...还有救..."她从内衣夹层取出个玻璃瓶，里面泡着颗跳动的珍珠，"这是方小雨失踪前...留给我的'钥匙'..."

　　苏浅浅接过玻璃瓶，珍珠突然加速跳动！她眼前闪过走马灯般的画面：民国方清薇将红裙女孩推入青铜门、白珍珠的魂魄碎片附在女孩身上、现代方小雨在迪士尼"小小世界"场馆被珍珠白的雾气吞噬...

　　"方小雨是...门后的孩子转世？"她震惊地看向方芮，"那陆昭体内..."

　　"白珍珠的主意识在门内被你们重创。"方芮擦着嘴角的血，"她分散了残余力量...一部分寄生陆昭，另一部分..."

　　林小刀的机械义眼突然发出警报红光："等等！如果方小雨是容器，那现在青铜门关闭，白珍珠要如何..."

　　四人同时僵住。一个可怕的猜想浮现在苏浅浅脑海：白珍珠不需要打开门——如果方小雨这个"容器"本就来自门内，那么只要完成寄生...

　　"她就能绕过门的限制！"苏浅浅冲向工作台，调出迪士尼地下结构的扫描图，"方小雨是在'小小世界'失踪的...那里肯定藏着..."

　　图纸突然自燃！火苗组成箭头形状，指向迪士尼城堡的剖面图——在地下三十米处，有个未标注的球形空间，大小正好能容纳...

　　"备用的青铜门。"陆昭的声音恢复正常，但珍珠白的瞳孔仍未消退，"白氏集团建造迪士尼时...偷偷复制的微型门。"

　　方芮的玻璃瓶突然爆裂，那颗珍珠飞向陆昭眉心！在即将击中的刹那，苏浅浅锁骨处的锁形轮廓再次发光，形成金色屏障将珍珠弹开。珍珠撞在墙上，竟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它在呼叫主体！"林小刀启动义眼的电磁脉冲功能，"白珍珠肯定已经..."

　　地面突然震动！远处传来沉闷的爆炸声，方向正是迪士尼乐园。窗外，雨幕中升起道珍珠白的光柱，在乌云间勾勒出迷你城堡的轮廓——与方清薇照片背景里的老宅一模一样！

　　"调虎离山！"方芮挣扎着爬起来，"白珍珠故意让我们发现陆昭被寄生...真正的仪式已经在..."

　　她的话被刺耳的防空警报打断。全市广播系统同时启动，播放的却是1937年老上海的爵士乐。更诡异的是，所有电子屏幕都跳出同一行血字：【欢迎参加我的生日派对——方小雨】。

　　苏浅浅抓起车钥匙冲向车库。发动汽车时，后视镜映出陆昭痛苦扭曲的脸——他正用桃木剑抵着自己咽喉，剑身已经没入皮肤半寸！

　　"走...快走..."他每说一个字，嘴角就渗出珍珠白的黏液，"我压制不住她了..."

　　林小刀强行将他拽进后座。车子冲进雨幕的瞬间，苏浅浅看见挡风玻璃上浮现出红裙小女孩的笑脸，雨水在她眼角汇成两道珍珠泪痕...

　　通往迪士尼的高速公路已经瘫痪。无数车辆像被无形大手拨弄般堆在路边，形成诡异的环形阵列。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司机和乘客们都站在车顶，用珍珠白的眼睛目送他们驶过。

　　"精神控制..."林小刀调试着义眼的反制频率，"范围至少五公里...白珍珠的力量恢复了？"

　　苏浅浅猛打方向盘避开路中央的"东西"——那是由无数珍珠拼接成的人形，正跪在地上用黏液"修复"破损的路面。后视镜里，它突然扭头露出方小雨的脸，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她说..."陆昭突然用小女孩的声线开口，"'姐姐来晚了，蛋糕都化了'..."

　　车身剧烈颠簸！四条珍珠白的触须从下水道窜出，刺穿底盘缠住车轮。苏浅浅急踩油门，轮胎空转溅起的不是水花，而是密密麻麻的珍珠！

　　"电磁脉冲！"林小刀摇下车窗，义眼对准触须发射蓝光。触须吃痛缩回的刹那，一辆失控的观光巴士迎面撞来！

　　千钧一发之际，陆昭踹开车门跳出去，双手结印拍向巴士车头。珍珠白的屏障在他面前展开，巴士像撞上橡胶墙般扭曲变形，最终侧翻在绿化带里。

　　"他的能力..."方芮惊恐地看着陆昭皮肤下流动的珍珠串，"已经和白珍珠同化了..."

　　迪士尼乐园外围拉着警戒线，却不见半个警察。检票口站着两排穿员工制服的"人"，他们用珍珠白的眼睛微笑着，手里捧着生日派对用的纸喇叭和彩带。

　　"生日快乐！"他们齐声欢呼，声音像坏掉的八音盒般走调。苏浅浅刚踏入园区，气球就自动从售货亭飞出，在她头顶拼出"7岁"字样。

　　"不对..."方芮盯着手机上方小雨的生日照片，"今天不是她生日...是方清薇将门后孩子推入青铜门的日子！"

　　雷鸣般的轰响从城堡方向传来。地面裂开蛛网状的缝隙，珍珠白的雾气从地缝涌出，在空中凝聚成三百年前方家老宅的虚影。更可怕的是，城堡尖顶的旗帜变成了黄泉司的徽记，而米老鼠雕像的眼睛正流下黑色黏液...

　　"仪式已经开始了。"陆昭指向城堡前广场——数百个被控制的游客正手拉手围成圈，中央站着穿红裙的方小雨，她头顶悬浮着微缩版青铜门！

　　方小雨转身的刹那，苏浅浅如坠冰窟——女孩的脸正在融化！珍珠白的皮肤像蜡油般滴落，露出底下白珍珠成熟美艳的面容，而红裙也变成了明代宫装...

　　"不完全是白珍珠..."林小刀的义眼分析着能量读数，"是混合体...方小雨的意识还在抵抗！"

　　仿佛印证她的话，方小雨的左眼突然恢复成人类瞳孔："妈妈...快走..."下一秒又变成珍珠白色，"既然来了...就一起切蛋糕吧..."

　　广场上的"人群"同时转头，珍珠白的眼睛锁定四人。他们开始机械地重复："切蛋糕...切蛋糕..."

　　苏浅浅的锁骨灼痛起来。她看见微缩青铜门正在吸收"人群"的生命力，而方小雨/白珍珠的身体逐渐凝实——每吸收一个人，红裙就向宫装转变一分...

　　"必须打断仪式！"方芮的蛇形戒指变成匕首，"攻击那扇微型门！"

　　陆昭却拦住她："等等...门在开启状态时...才是唯一的消灭机会..."

　　他话音未落，方小雨/白珍珠突然尖叫起来！她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在红裙女孩与宫装女人间闪烁，而微型青铜门也开始不稳定地震颤...

　　"是方小雨在反抗！"苏浅浅冲向广场，"现在！"

　　林小刀的义眼全功率发射电磁脉冲，方芮则甩出浸过黑狗血的银针。攻击即将命中时，方小雨/白珍珠的身体突然分裂成两个——红裙女孩扑向苏浅浅，而宫装女人则伸手抓向陆昭！

　　"姐姐..."方小雨冰凉的小手贴上苏浅浅锁骨，"帮我..."

　　无数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三百年前被推入青铜门的痛苦、在门内与白珍珠意识搏斗的绝望、被现代方芮收养后的短暂温暖...最后是现在，她的身体正在被白珍珠彻底吞噬...

　　"怎么帮你？"苏浅浅抱住这个既是陌生孩童又是三百岁灵魂的混合体。

　　方小雨指向自己胸口。苏浅浅这才发现，有颗发光的珍珠嵌在她心脏位置——正是方清薇照片里那串项链的主珠！

　　"钥匙...不在门里..."方小雨的身体开始透明化，"在..."

　　白珍珠的厉喝打断了她："叛徒！"宫装女人甩开陆昭，珍珠白的指甲暴长刺向方小雨后背！

　　苏浅浅本能地转身抵挡。白珍珠的指甲刺入她锁骨处的锁形轮廓，却像撞上金刚石般断裂！更惊人的是，断裂的指甲化为珍珠落入方小雨手中，女孩趁机将珍珠按进自己胸口——

　　刺目的白光爆发！微型青铜门剧烈震动，门缝里伸出无数黑色触须缠住白珍珠。方小雨的身体则漂浮起来，红裙与宫装融合成素白殓衣，而她的面容变成了...方清薇年轻时的样子！

　　"三百年的棋局..."她的声音三重叠加，既有女童的清脆又有老妇的沧桑，"该将军了。"

　　白珍珠第一次露出恐惧的表情："你...你不是方小雨...你是..."

　　"方清薇留在门内的那缕魂魄。"殓衣女子伸手按在青铜门上，"借孙女的肉身...回来结束这一切。"

　　门扉轰然洞开！但不是向外释放阴气，而是产生恐怖吸力。白珍珠的宫装被撕成碎片，露出底下由珍珠串成的本体。她尖叫着抓住陆昭："那就...一起..."

　　陆昭的身体也开始珍珠化！苏浅浅想冲过去，却被方芮死死拉住："别碰！他现在是半个钥匙...接触会被门一起吸进去！"

　　"不！"苏浅浅挣脱束缚，锁骨处的锁形轮廓完全实体化。她将"锁"掷向陆昭，金光在触及他胸口时形成钥匙孔形状...

　　惊人的一幕发生了：陆昭体内的珍珠串被金光吸引，顺着钥匙孔流出！白珍珠的本体因此残缺，被青铜门彻底吸入。而失去寄生体的陆昭瘫倒在地，瞳孔恢复了正常褐色。

　　门开始闭合。殓衣女子站在门缝处，最后看了眼方芮："妈妈...这次是真的再见了..."

　　"小雨！"方芮哭喊着想冲过去，被林小刀拦住。女子微笑着化作白光消散，而微型青铜门也坍缩成珍珠，滚落到苏浅浅脚边。

　　静。

　　雨停了。被控制的游客们如梦初醒，困惑地看着彼此。迪士尼城堡的尖顶上，珍珠白的雾气散去，露出原本的星条旗。

　　苏浅浅弯腰捡起那颗珍珠。透过半透明的珠层，她看见里面封存着微缩版的方家老宅，穿红裙的小女孩和穿殓衣的女子正手拉手站在门前，朝她微笑...

　　"结束了？"陆昭虚弱地问。

　　苏浅浅将珍珠举到阳光下。珠内景象变化，显出深海峡谷中沉寂的青铜门，以及门后无数沉睡的灵魂。她想起方小雨最后的话："钥匙不在门里..."

　　"不。"她握紧珍珠，"是新的开始。"

　　远处，修复好的"小小世界"场馆突然响起音乐。机械人偶们唱着永恒不变的童谣，而歌词微妙地变了：【这是一个泪水的世界，也是一个欢笑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