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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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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川大学应用心理学一班。
“阿紫,你来分析一下这个案例,你认为他是哪种人格障碍。”
阿紫揉了揉刚睡醒的眼睛,头一回觉得皮教授眼小聚精,也十分犀利。
她支支吾吾:“回教授,难道是感性认知……与……混合暴力倾向性人格障碍?”
教授:“错,是感性认知与道德暴力倾向性人格障碍,阿紫,上课再睡觉,给我到教室后面站着去!”
阿紫叹气:“是。”
一只麻雀蹲在路边伸了个懒腰,然后蹦蹦跳跳,撅起屁股朝小树林深处飞去了,她有点羡慕。
阿紫今年24岁,算命的说她大器晚成,必定一生顺遂。
但她却一直自认“霉”女,不知顺遂为何物,因为世界上好像没有人比她更倒霉了。
每个人人生中都有一段坎坷,但对阿紫来说,无论是时长还是经历都尤为坎坷。
她从小最讨厌的颜色是紫色,可惜出生填身份证的时侯爷爷没带眼镜,不小心把“梓”选成了“紫”。
她长大后最讨厌的事情是上学,可能因为考试超常发挥,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她愣是考上了大学。
若问她在学校最讨厌的是什么,阿紫会说:心理学,可她却偏偏以高考一分之低被调剂进了心理学专业。
阿紫一直觉得,心理学是种非人道的科学。
灰色星球的大气组成结构研究出来了吗?人类研究啥不好,非要研究这种容易对号入座的形而上学,心外无理,理中无心,二者如何能混为一谈。
她不喜欢剖析别人的心理,也不喜欢剖析自己的,她就像一条刚从汪洋大海里分出的小溪,不渴望懂得自己是谁,自己从哪来,又该到哪去,只想糊涂的过一辈子,顺便看看路上的风景。
而阿紫现在,就坐在博川大学的心理课上……被老师点名回答问题。
向她提问的人是认知学院极负盛名的皮亚丘教授,据说在灰色星球国际心理协会网上发表过十几篇Sci,不过阿紫还是不认识。
教授已经过了秃顶的年纪,头大眼睛小,一颗脑袋水灵灵的在教室里晃来晃去,再加上叠了三层的肚子,富态十足。
阿紫看到教授研究心理研究到头顶发光,下巴发厚,为自己讨厌心理学又找出一条理由。
“同学们,我们要注意心理学中混合型暴力与道德暴力的区别,与一般的行为暴力不同,它们是施加给对方和自己的一种心理暗示,共同点在于对他人的强迫。但混合型心理暴力不是道德心理暴力和其他暴力的集合体,混合型暴力中,患者会出现反复突变和高情绪化的反应,具有矛盾性的特质,譬如一个人会在强迫你的同时又推翻自己。”
皮教授扯着嗓子,节奏很不错,就是普通话比较难听。
“而道德心理暴力则是个人高道德的泛滥,患者会通过某种方式对他人进行道德和行为上的操控,例如他会以自己的行为道德标准来要求你,坚定不移,心理学界通常称之为罗伯斯比尔综合症。大家遇到这种人一定要小心。”
阿紫看着皮教授,想让他对号入座。
下课后。
皮教授苦口婆心:“阿紫呀,你上学期的期末成绩年级倒数第一,老师帮你拉绩点已经很努力了。想我当年学习啊,科科排名专业第一,你再不努力,就要被踢出这个年级了,难道你想读五年大学吗?”
阿紫说:“皮教授,不是我不想学,而是不敢啊,你看咋们学院学有所成的都没什么好下场。”
皮亚丘是外聘来的教授,并不知道认知学院多年前学生四个自残三个跳楼的壮举。
“如果说基因学是科学家研究的,那心理学就是留给精神病研究的,当初考进来的时候,院长也没和我们说要当神经病啊?退一步说,精神病要什么成绩?我不在乎。”
皮亚丘内心波澜壮阔,他想,你可以不在乎,可我的工资在乎啊,但这种官僚主义的话他实在说不出口。
于是他清清嗓子,皮教授:“孩子啊,我们要用整体的眼光看待问题,学心理学不是让你当神经病,而是试图用神经病的眼光去理解他们,还有理性基因告诉我们,无论什么专业,学习都要放在第一啊。”
阿紫不可置否:“教授,你是在尝试强迫我吗?难道你有罗伯斯比尔综合症?”
皮亚丘:“……”
这么会学以致用,怎么不见你在试卷上多写几道题!
认知与心理学学院是博川大学出了名的佛系学院,心理学专业更是佛系中的释迦摩尼,不过论佛系,信徒出身的皮亚丘应是释迦摩尼中的兰博基尼。上帝叫会了他念经,却没有教他如何管理佛系的学生,反正上课罚站是没有用了。
博川大学创办历史悠久,师资力量雄厚,享誉灰色星球,考进去的学生不是天之骄子就是出类拔萃。虽然总有那么些个不成体统的,但为了彰显第一学府的魅力以便多帮学校拉几个赞助,无论用什么办法,就算生拉硬拽,挂科率必须为零。
全校共46个专业,心理学专业的学生GPA在学校里排名第一,不过是从后往前数的第一,好巧不巧,阿紫的成绩是专业排名里的“第一”。
对教育界和学术界来说,卷绩点,卷研究早已成为时代潮流,所以各个学院的院长对自己家的门面和短板们严防死守,心理学院的门面们不知几何,短板们倒是层出不尽。
皮亚丘看着阿紫吊儿郎当的身影,摇摇头,感觉自己又该去植发了,这次得植个质量好点的。
阿紫没有回家,准备上外面搓一顿去。
菜市场的午市总充满着一种热情似火的喧嚣,在行色匆匆的白川很是少见,却不讨人厌。因为那是热热闹闹的,人气味重,三两声的吆喝便烘托出一种浑然天成的积极向上来。
阿翠抱着一筐莲藕从阿紫身边路过,“阿紫,又来这么早啊!看来今天接的单够你跑的,晚上到我这儿,姐给你做饭。”
只见一个身影埋在菜摊子的棚下,阿紫正抱着一盒盒饭,吃的不亦乐乎。
白川人做饭喜欢放糖,老一辈人觉得鲜,于是一份番茄鸡蛋的浇头,连菜也酸酸甜甜的,很是开胃下饭。
“阿翠姐,我那边刚跑了5单,你有什么上门的菜吗?我马上吃完,顺路帮你送过去。”阿紫鼓着腮帮子,在咀嚼中见缝插针的说。
阿翠爽朗一笑:“哪能天天麻烦你啊!就你这小身板,又不吃肉,怕是连筐土豆都搬不动,记得看着点时间,别让顾客等着急了。”
阿紫依旧埋在饭里,只顾着点点头,有几颗饭粒粘在嘴边,脸和米粒一样白。
阿翠看着自己黝黑的手,心想:多白净的一姑娘,看着就让人喜欢。
她拍拍女孩的头,说道:“记得别老抄小路,泊美医院最近有什么“风声”。”把一个小瓶子塞进女孩的兜里。
阿紫抹了把嘴,点点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正午的天懒洋洋的,晒的躺椅上的老大爷骨头都软了,不一会儿,一阵惊天动地的鼾声传来,小麻雀们仓皇逃窜,野猫也跟在身后凑数。一双白皙的手看不过去,在大爷脸上盖了顶帽子。
酒足饭饱后总得消消食,阿紫骑着摩托车穿梭在白川的街头巷道,她喜欢阳光,故而没戴帽子,墨镜松松垮垮的挂在脸上。
穿着皮夹克扎着高马尾又骑摩托车戴墨镜的姑娘,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道靓丽风景,若是腰拴了个一人高的大铁箱子,便是大煞风景了。
此时一条语音发过来,是顾客。
“007,时间提前了,麻烦11:30把外卖放到新苑路23号玉兰座1楼东,记得千万不要敲门。”
阿紫熟练地语音转文字,消息一闪而过。
这片住宅区很密集,街道可容纳的空间并不宽裕,大车若是钻进去,恐怕有进无出,她调转车头,摩托车呜的一声咆哮。
手机导航提示:“您己偏离原来航道,正在重新为您规划路线行驶。”
菜市场门口,野猫蹲在原地,新奇地看着来而复返的女子,一阵风刮过,它发现大爷的脸上,少了顶帽子。
博川大学附属医院2号楼里,基因监测科隔壁,泌尿科病人们蔫儿了吧唧的,聚在一起嗑瓜子。
王大妈捂着屁股,哼哼唧唧的歪在床上:“你们听说了吗?隔壁老张头刚去世了,他姑娘一早就来接,那姑娘出了名的孝顺,看着让人怪难受的。”说罢,触景生情地看了一眼对面屋子空荡荡的床位。
她对面的女人不以为然,双腿夹起板凳往右边一挪,身上的软肉乱颤,凭借一己之力遮住了王大妈的触景生情。
宋大娘板着张脸:“那有什么好稀奇,他都活了101岁了,生死有命,安乐死挺好。”她们俩是多年的老姐妹,说话一向没什么顾及。
“你这叫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得的是痔疮,我是癌症,能一样吗?”王大妈歪在床上换了个姿势。
宋大娘撸起袖子,对姐妹的话不太赞同:“不就是乳腺癌初期吗,割都割了,反正也没处使,还有你别老占我床。”
王大妈向宋大娘吼了一句:“乳腺癌也是癌呀,听说得了癌症的人看世界都不一样了,你还和我计较床!”
宋大娘:“那你为什么要捂屁股?你又没得我的病。”
王大妈:“昨天吃的有点干。”
宋大娘:果然是吃饱了撑的。
她起身推开窗户,一道影子被迫低下头。
这对姐妹也算是博川大学附属医院的钉子户,哦不,是Vip客户了。
在泊美医院的技术入侵下,博川大学附属医院闲的发慌,病人急剧减少,因而医生护士CP磕起来比治疗还溜。但看病的也不是没有,抛去转投他营的白川本地土著,病人多来自五湖四海,四海皆兄弟,所以常年各行业的八卦都能听一耳朵,大家熟络的很快。
护士长拿着病例单站在门口,听完她们聊完这一波,走进来准备给宋大娘换药。
护士长名叫萱月,执掌护士队,也不过芳龄三十,待人和善可亲。王大妈笑着调侃她:“萱月啊,怎么今天没跑到停车场去看杨总啊?”
窗外竖起一双耳朵。
萱月叹了口气:“王妈,杨总今天没有来,而且我听说,他有女朋友了。”
什么时候的事?八卦群里也没说啊?
姐妹花们大吃一惊,此等大瓜此时不听更待何时,纷纷屏气敛息,静待后续。
不过他们吃惊的人大有人在。
窗外人影一闪,杨子曦差点一头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