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装直女》天桐

10、第10章

　　而她自己同样思绪纷杂，一肚子的秘密。

　　自打捡到表姐留下的书之后。

　　文秋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女人和女人之间，也能产生那种亲密的情感。

　　回忆起来，那时候她还小，习惯性地趴在床上看书，连妈妈的喊声都听不到，专注地看着书里的内容。

　　只看见她皱着眉，翻页的动作越来越快。

　　最后表情凝固地看着被笔迹划过的一段英文。

　　——为什么kiss的是女孩子？

　　抬头看向电视里谈情说爱的男女演员，那时候她觉得，世界所描绘的爱情理所应当，就应该会出现在那种情景下。

　　那阵子，她频繁在书架间游走，仰头看向那些密密麻麻的书籍，像是在寻找一个答案。

　　她捧着书，坐在宿舍阳台上看一整天，沉浸在文字里。

　　又不时地警觉地，朝着屋内瞥一眼，常常专注到忘记了身边来往的人影。

　　没注意到的时候，她们突然凑过来问她在看什么。

　　文秋脸颊烧的通红，她把书的内容展示给她们看。

　　对方瞥了一眼，她们说。

　　“英文书啊，看不懂，真挺无聊的。”

　　她那时候的生活，就是日复一日的读书和考试。

　　成天看这种无聊的书，成了她在市里读书的唯一消遣，既能规避老师的说教，又觉得有一点意思。

　　她认为自己后来英文书面成绩优异，也得益于这点趣味。

　　但纸上得来终觉浅。

　　她很快就会意识到，相较于阅读能力，流畅自如的口语表达，更为重要和困难。

　　她的手从稚嫩变得骨节分明。

　　坐在阳光下的身形也从矮小逐渐拔高。

　　她看着书封上的英文，轻轻抚过凸出来的字迹，书中的文字被她一遍遍重温。

　　带着某种告别的意味，凝视那些黑色的字体，然后缓缓合上书页，蹲在灶台旁，她将那本书混在毕业后的一堆旧书里，看着它们燃烧化为灰烬。

　　到底是担心不识字的妈妈会看到这本书。

　　还是借此真正想销毁的，是连自己都无法说出的，那份对同性朦胧的，一丝难以言喻的爱慕。

　　再之后，比起那种晦涩难懂的英文书。

　　她上大学的时候，选择的自由更多了。

　　网路部落萌刚兴起，她还记得第一次在里面看到那种百合漫画。

　　刚传到国内，也许是根据日文小说改编的连载作品。

　　只是随意看到的漫画，她却觉得很温馨地开始追更。

　　或许是从小就渴望有一个姐姐或者妹妹一样的人物陪伴自己。

　　小时候看着其他人的兄弟姐妹嬉闹着玩玩具。

　　弯腰的妈妈和她说话，女人半天没听到声音，回头看着文秋定定地望着他们。

　　过会妈妈洗了手，带着她去商店买玩偶。

　　其实她那时候喜欢的不是娃娃，而是像其他人家那样，有很多小孩子在一起玩耍的热闹。

　　但小小的文秋还是会把娃娃当做自己的妹妹，给她梳头发，擦脸。

　　她会天真地问妈妈。

　　“我能有自己的妹妹吗？”

　　想到那种温馨的场景。

　　一直看到漫画里，姐姐亲吻妹妹的时候。

　　长大后的文秋脸上陡然出现一片淫粉色。

　　她几乎是下意识地，一下子就把电脑合了起来。

　　文秋作为一个害羞的同性恋。

　　看到那种文字描写都会招架不住，更别提这么直白的画面。

　　后来一整年，她彻底沉迷在漫画的世界，常常看得忘了时间。

　　她越发明白自己想要和女人做的。

　　就是这么暧昧的，亲密的动作。

　　随着能打动她的作品越来越少，文秋就自己临摹。

　　在社群里，她看着其他人分享这些笔触的经验。

　　一开始，她就用纸和笔跟着后面学。

　　慢慢地，素描越画越熟手，最后一年接近毕业，她买了数位板开始自己创作。

　　体验到上色的快乐，一笔一画，一张接着一张。虽然多数画的只是一般的人物和风景插画。

　　好几次，文秋坐在书桌前专注地画画，连朋友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偶尔心血来潮，画了女孩子亲吻拥抱的场景。

　　被朋友突然凑过来看见画的内容，来不及合上电脑，被看的一干二净。

　　对视后，文秋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画的没有太过分，只是她的反应太大，对方很震惊地问她这件事情。

　　她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了瑞雯。

　　女孩子听到她的话，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片刻，随即用玩笑的语气说。

　　“没想到你藏得这么深……”

　　吃饭的时候，对方更是干脆地问她。

　　“我把你当朋友，你不会对我有那种想法吧？”

　　想到这里。

　　文秋伏在桌子上。

　　笔从她手指尖滚落，眼睛则是看着电脑里点开的画稿。

　　用手指摩挲冰冷的屏幕，凝视画稿中的女性身影。

　　叹息着将画稿关掉，继续听写英文。

　　想到江倩说出来的话，还是会忍不住地难过。

　　看着单词在纸上是那么熟悉。

　　一旦听到耳朵里，陌生的感觉传来，就感到特别的无力。

　　已经记不清是第几周，萎靡地对着电脑，表情疲倦。

　　可能够听懂英文的进度依旧很慢。

　　同事也说出，那种让人感到寒冷的话。

　　“英文不好被辞退的，在这里也很正常。”

　　文秋心里难受，脸上的表情更是暗淡下来。

　　同事看出来她脸上的难过。

　　虽然有心安慰她。

　　“涉及到技术的岗位，其实对英文没有很大的要求。”

　　她听到耳朵里，还是很慌张。

　　一直学了很久才站起。

　　径直打开电视，拿起遥控器把声音调大，听英文多了，居然会有想吐的感觉。

　　新闻台正播送着——“最近两天市里发生的入室凶杀案，手段极其残忍……”

　　文秋难以置信地站在原地，看了好一会。

　　“没想到现在……还会有这种事情。”

　　她沉默地看向外面的黑夜，雨渐渐小了。

　　回头看一眼已经空掉的房间，突然觉得后背发冷起来。

　　虚假的安慰一下自己。

　　等到合租之后，周围多一点说话的声音。

　　自己应该就不会这么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