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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鹏来客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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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恶!可恶!”
启泽荣将屋里所见之物全摔碎了,连椅子也不放过,搬起就砸!
青女不敢上前,问一旁的富贵公公:“殿下这又是怎么了?前几日还好好的!”
富贵哭丧着脸,说道:“小的们本来将消息封地死死的,谁都不敢提,可不知怎么,殿下还是知晓了......”
青女问道:“什么消息?”
富贵:“殿下曾经在宫外有一处宅子,殿下甚是喜爱,结果被陛下没收了回去,充了国库。现在四殿下出宫任职,陛下便把那座宅子赐给了四殿下。”
“殿下气啊......四殿下将那座宅子重新翻修了一遍,殿下知道了以后,就、就这样了......”
启泽荣怒吼:“凭什么!凭什么所有好东西都是你的!就连琼林玉也要分你一半!”
气撒完了,又突然哭道:“父皇!到底谁才是你亲儿子啊......”
富贵急忙上前说道:“殿下啊......殿下息怒啊......不就一座宅子吗?咱不要了,不稀罕,咱们殿下什么好东西没有啊,咱们殿下要什么有什么......”
启泽荣又开始摔东西:“滚!你们都滚!本殿下不想看见你们!”
富贵躲在门外,对青女说道:“你去劝劝?”
青女勾起嘴角,说道:“我人微言轻,殿下从不在意。况且,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富贵:“这......也不是这个理啊......”
摔吧!将这屋里所有东西全都摔了才好!将这里的一起全都毁了才好!
启泽荣闹腾了一阵,屋里突然没了声音。
富贵走进去查看,启泽荣正瘫坐在椅子上,地上满是碎片。
启泽荣无力地说道:“本殿下累了,去,给本殿下弄点吃的!”
富贵不敢有任何懈怠,赶忙去了膳食房。
青女见这场发泄结束,转身欲走,启泽荣却突然叫道:“你!过来!”
青女走进屋,启泽荣指着地面:“将这里打扫干净!”
“是!”
青女咬牙、拿起一旁的扫帚,将地上的碎片一点点扫拢。
启泽荣盯着青女的侧脸,她鬓角的一缕头发垂落,正好落在侧脸处,显得有些楚楚动人。
在本殿下面前倒是会装?背地里干了什么本殿下一清二楚!总有一天定会揪出你的同伙!本殿下要看着你跪在脚下求饶!
他将扫拢的碎片踢乱,青女隐忍着心里的怒火,又将碎片重新扫拢。
窗外有人影一闪而过,启泽荣瞅了瞅青女,吩咐道:“扫干净!没有本殿下的吩咐,不许出这间屋子!”
“是!”
启泽荣出了屋,在对面廊下拐角处看见近身侍卫来福,快步而去。
“殿下,这几日小的发现一些新情况!”来福低声说道。
“什么?”启泽荣问道。
“小的发现青女去了几次膳食房!”
“她去哪儿干什么?本殿下没有任何吩咐!”
“说是殿下喜欢吃鸡蛋羹,要给殿下挑选最新鲜的鸡蛋。”
启泽荣想了想:“这几日本殿下没吃鸡蛋羹!”
来福:“后来小的一打听,才知道,青女自入宫以来,每月逢五,都会去膳食房!”
启泽荣:“每月逢五?是什么日子?”
来福:“是光禄寺采买食材之日!”
难道她的同伙在光禄寺?
启泽荣:“你继续盯着她!特别是她去膳食房的时候,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她的一举一动都要向本殿下汇报!”
“是!”
启泽荣进了屋,青女已将地面清扫干净,碎片都装进了竹笼。
他将竹笼踢翻,碎片“哐啷啷”又散了出来。
“殿下!你......”
青女握拳,如果他再敢踢,她保不准这一拳会不会打上去!
“怎么?这就没耐心了?不想干滚啊!”
“奴、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这就扫干净!”
青女拿着扫帚将碎片扫进竹笼。
杂种!总有一天,老娘会亲手宰了你!
*
傍晚,顺德大街上灯火通明,往来商贩便宜叫卖着今日余下的货。
沿街小摊陆续熄了火,收好了桌凳。
鹏来客栈今晚请了胡姬跳舞,销魂的舞姿吸引了不少人驻足观看,正堂热闹非凡。
店小二含胸弓背给客人们端茶倒水,收拾着桌上的残羹。
音乐突然变得激畅。
画师喝了点酒,双颊微红,拍打着皮鼓跳上舞台,与胡姬一起舞了起来。
台下的叫客们呼声不断,使足力气吹一长哨,只为引得胡姬相看一眼。
店小二歪着身子靠着椅背:“一天天的,累死了......我这儿老胳膊老腿还能支撑多久哟......”
账房先生仰头,扔了一颗花生米到嘴里,嚼起来:“你还老胳膊老腿?呵!你现在的样子啊,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
店小二:“累哟!”
账房先生:“我这每日拨算盘,指头都木了......又要看又要想的,每天完全不得空......”
“你们还说呢!你俩是最轻松的了!”厨师端着一大盘猪蹄走出来,将盘子放在客人桌上:“我这一天天的三餐,干都干不完!一大早就起床,做完早食又要开始做午饭,午饭做了又要开始准备晚饭!日复一日的,哪儿得闲!”
“我还不是一样!”一旁跟着看热闹的大叔头上包着汗巾,抓了几颗花生米喂进嘴里,就着粮食酒吃下:“每日一大早就要去菜场购买一天的食材,起的比你还早呢!”
厨师坐在他身旁,给自己倒了一碗粮食酒:“那可真是幸苦你了啊!”
正说着,一个胡子老道从后院进来,他下巴挂着山羊胡须,头上绑着布巾,衣袖和裤腿都卷着,露出的手腕和脚腕就像四根干柴棒。
他的鞋子湿了大半,卷起的裤腿也湿了一小块。
“我说各位,你们有我累么?这一天天的盘子、碗、茶杯、筷子......洗都洗不完!我这儿才忙乎完,你们看看,又有这么多的盘子......我要洗到何时去?”
他坐到厨师身旁,也给自己倒了一碗酒:“既然姑娘这么高兴,咱们明日歇业一天算了!”
“诶!这个主意好!”店小二说道。
账房先生笑了笑,说道:“咱们以前可是抓阄抓出来的啊!说好的一人负责一项,呵呵!现在可不能反悔!”
山羊胡大叔说道:“去去去!就你最得意!”
胡姬随着音乐的节奏转圈,越转越快,画师突然脱了鞋胡乱跳起来。
鞋子随便一扔,惊得前排举杯的客人失手打翻了青瓷盏,引得众人“哈哈”大笑。
一曲舞毕,满堂喧哗戛然而止,胡姬笑着向众人福了一礼,客人们摘下腰间玉佩往空中抛掷,铜钱如星子坠入红漆木盘。
“再来一个!”客人们呼道。
画师看着满堂喝彩,目光流转,转到五人之处,与厨师四目相对。
厨师忽地起身,伸出手指在鼻子下面划了一横,做着口形:“胡子!”
画师猛地伸出右手遮住口鼻,还好众人都看着胡姬,没人在意他这个半老大叔。
他跳下舞台,左手藏在右手下面,摁了摁胡子,找到鞋子穿好,走到布巾大叔身旁坐下。
“差点儿露馅儿了!”
店小二问道:“今日搞这一出,是不是因为白日搞的那一丈啊?”
三人扭头盯着画师:“你白日做什么了?”
账房先生说道:“我们洪师傅又把对方将了一军啦!”
厨师问道:“你做什么了?”
店小二和账房先生模拟着纳采礼被毁的画面,汗巾大叔问道:“谁家?”
店小二说道:“这上京,除了那家,还有谁?”
汗巾大叔在膝盖画了一个圈:“那家?”
账房先生点点头。
汗巾大叔说道:“我们在这儿生活,整天藏头露尾的,就别搞这么大动静吸引目光嘛!”
厨师:“我看啊,当初就该给那小子一剑,省得后面麻烦!”
画师晕乎乎的,仰头靠着椅子上,周身喧闹,听不清几位叔伯在说什么。
店小二碰了碰画师:“你不会是看上那小子了吧!”
画师一个激灵,坐正身子:“怎么会?我就是跟他玩玩!”
账房先生:“那你干啥毁了别人的礼?见不得人家成亲?”
画师说道:“各位叔伯不懂了吧!”他伸出食指指着天花板:“若想消灭敌人,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从内部瓦解,阻止他们抱团!”
厨师问道:“那你以前写了那么多封信,起作用了么?他们还不是一起去了澎城治水、赈灾,回来之后便封了高官,更受老贼器重了!”
画师笑了笑:“不急嘛!离间之术,得慢慢来!”
“哎!也不知青姐姐现在怎么样了!”
布巾大叔:“公子也是!总说在想办法想办法,这么久了,也没见想出了个什么办法!到底要等到何时嘛!我可是一天都不想洗盘子了!现在见了盘子就想吐!”
厨师将装着花生米的盘子推到他身前:“吐了吗?”他卷起衣袖,露出两只手臂:“看看我这手上起的泡呢?要不咱俩换换?”
布巾大叔抓了几颗花生米喂进嘴里,“嗑嗑嗑”地嚼起来。
画师低头,吹了一口气,嘴皮“噗噗噗”地翻起来,他笑道:“虽然我们辛苦,但是我们赚的多啊!所以我决定,明日歇业一天!”
胡姬又扭动起来,周身顿时呼声一片。
画师双手指向天花板,和几位叔伯的笑声湮没在人群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