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武侠世界不太对》哎呀嘿

13、第十三章

　　一点红没有等到江逐风的回答。

　　她只是将木桶里剩余的水哗地一声，浇在他身旁滚烫的沙地上。沙地嗤地冒起一丝微弱的热气。

　　“能走吗？”她问，声音依旧平稳，“里面有房间。”

　　一点红看着她。水流过后，短暂的清凉正在被烈日迅速蒸干，皮肤上再次泛起灼痛。他尝试移动，虚软的双腿却如同灌了铅。他摇了摇头。

　　江逐风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神色，她只是再次俯身，动作熟练地将他背起。

　　这一次，一点红的手臂绕过她的肩膀时，清晰地感受到了她衣料下紧绷的肌肉线条，以及那更加浓郁、几乎与她融为一体的血腥气。他的目光落在她颈后，几缕被水和汗黏住的发丝下，肌肤因暴晒和之前的激战微微发红。

　　她背着他，重新走向那座客栈。门帘掀开，浓重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一点红的眉头骤然锁紧。客栈内几乎维持着厮杀刚结束时的原貌——桌椅尽碎，尸体虽被拖走，但地面和墙壁上大片泼溅、拖曳的血迹并未处理，破碎的碗碟和酒坛碎片到处都是，场面甚至比纯粹的尸体更显混乱和肮脏。

　　江逐风似乎对这片狼藉毫无所觉，径直踩着满地的碎木和瓷片，穿过堂屋，走向后院的客房。她踢开一扇房门，将他安置在还算干净的床铺上。

　　“等着。”她说了一句，便转身出去。

　　不多时，她端着一碗清水回来。“先喝水。”

　　一点红接过碗，将清水一饮而尽。干渴灼烧的喉咙得到些许缓解。他靠在床头，看着江逐风又开始在房间里收拾——她把散落的被褥胡乱堆到墙角，把歪斜的桌椅踢正，动作依旧粗暴。

　　待她停下手，一点红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可有吃食？”

　　江逐风愣了一下，像是才想起这件事。“我去找。”

　　她转身出去，后厨很快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这一次她在里面待了很久，期间夹杂着锅碗碰撞和她的低声嘀咕。

　　过了好一会儿，她端着一碗看不出原貌的糊状物走进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烦躁。

　　“凑合吃。”她把碗往床边一放，“能吃。”

　　一点红的目光在那碗颜色诡异、质地可疑的食物上停留了一瞬。他端起碗，没有流露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江逐风看着他，心虚道：“都是灶台的问题，让火一会大一会小。”

　　一点红没有说话，不紧不慢地开始进食。他的动作依旧沉稳，咀嚼的速度均匀。

　　这滋味，确实比他预想的还要……难以言喻。

　　但他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地将碗中剩余的食物一口一口吃完，直到碗底干净。

　　江逐风见他吃完，突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之前从一点红身上找到的水囊：“你的水。”

　　一点红接过水囊，入手沉甸甸的，显然已经装满。他拔开塞子喝了一口，清水甘冽，与方才那碗糊状物形成鲜明对比。

　　“多谢。”他说。

　　江逐风摆摆手，目光落在一点红被沙尘和汗水浸透的衣袍上。“客栈里清水和粮食都还充足，你完全可以清洗一下。”

　　一点红微微一怔。他确实需要清洗，但在沙漠中提出这个建议实在奢侈。更让他意外的是，江逐风说完就转身出去，很快提着一桶水回来，还带着干净的布巾，以及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擦洗，换衣。”她把东西放在床边，“明早见。”

　　说完，她毫不拖泥带水地转身，带上房门离开了。

　　一点红解开衣袍，用布巾蘸水擦拭身体。沙尘与汗渍被洗去，带来一阵清爽，确实让他精神振作了不少。

　　江逐风自己又拿了一桶水，绕到客栈后院僻静的房间。

　　也不知道这个游戏里能不能洗澡。她想着，伸手去解自己的衣带。

　　然后她愣住了。

　　手指触碰到腰间的系带，那布料的触感很真实，但她用力拉扯时，却发现那衣带、那衣襟，仿佛是和下面的皮肤长在一起似的，纹丝不动。她用了全身力气去撕扯——

　　【系统提示：该服饰为角色绑定外观，无法解除。】

　　一行冰冷的蓝色小字在她视野中闪过。

　　……什么？

　　江逐风动作僵住，不敢置信地又试了一次，甚至试图从领口把整件衣服剥下来。结果依旧，灰布衣就像是焊死在她这具身体模型上一样。

　　说好的高自由度呢？！ 一股无名火瞬间窜了上来。

　　她看着那桶清澈的水，又低头看看自己这身仿佛第二层皮肤、沾着血污却脱不掉的初始时装，气得差点一脚把水桶踹翻。

　　江逐不死心，又尝试着把水直接浇在身上。冰凉的水流顺着脖颈淌下，浸湿了衣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湿漉漉的布料紧紧贴在身上，感觉更难受了，但几秒钟后，那浸湿的痕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淡、消失，被系统强制刷新。

　　自动清洁？她看着迅速恢复原状、连血污都一同消失的衣服，一时间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骂娘。这算哪门子的真实体验？

　　满心烦躁无处发泄，江逐风狠狠踢了一脚旁边的墙，决定做点别的转移注意力。

　　江逐风开始搜刮客栈。

　　柜台下的暗格？撬开。【获得：银钱 x 1075，地图 x 1】。

　　后厨米缸底层？摸一摸。【获得：粗盐 x 1】。

　　那间塞满尸体的客房？再搜一遍。【回血药剂（大） x 2】。

　　一番刮地三尺的搜索后，江逐风的烦躁稍稍平息，这才转身离开。

　　一点红在黑暗中保持着三分清醒。他听到了不远处传来一声闷响，之后又传来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随后一切终于归于寂静。

　　直到第二天清晨，一点红被窗外透进的微光唤醒。

　　他缓缓坐起身，经过一夜休整，虽未完全恢复，但四肢已不再那般虚软无力。他整理了一下衣袍，拿起床边的窄剑，推门走了出去。

　　晨光熹微中，一点红看到江逐风已经站在客栈残破的院子里。空气中依旧弥漫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与清晨的凉风混杂在一起。她正在给骆驼喂质地可疑的食物，像极了他昨天吃的饭。

　　一点红的脚步顿了一瞬。

　　江逐风的脸上带着往日的平静，但更让一点红在意的是她身上的那件灰衣——昨日分明还沾染着大片血污与尘土，此刻却洁净如新。

　　这绝不是寻常浆洗能做到的。就算连夜清洗，沙漠中的水也带着泥沙，不可能洗得这般干净。

　　他的目光在她衣襟处停留了一瞬。不止是洁净，那里昨日明明被刀锋划开了一道口子，此刻却完好如初，连一丝织料断茬都寻不见，这已非浆洗所能及。

　　江逐风似乎没注意到他的打量，只是将手里的东西一扔，拍了拍骆驼的脖颈，说道：“我们又有骆驼了。”

　　“能走了？”她问，语气和昨天问他能走吗时一样平稳。

　　一点红点了点头，最后看了眼这座浸满血腥的客栈。

　　“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