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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纪轻轻欠了一身的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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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唰——”
京市的天凉的很快,不过九月底就已经开始吹冷风,槐树叶子也开始泛黄脱落,环卫工人用大扫把将落叶聚成一堆。
霍启裹紧身上的黑色冲锋衣,把双手放在兜里,缩着脖子,大步朝前走,他瞥过地上一座座“小山”,心里犯嘀咕:
要命啊!秋天的风怎么这么大?还一直往衣服里钻,冷死人了!暖气还没通上,唉……还要再熬一个月……
“麻烦让让!”
“劳驾借过!”
现在是傍晚,下班放学的人很多,霍启回家的路上刚好要穿过一条流动小吃街,他只能顶着油烟味和嘈杂声在人群中穿梭找路。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和外面的喧嚣不同,在路口左转以后,剩下的路可以称得上是静谧,特别是那条胡同,不仅安静还很窄。
摩托车、自行车被人随意地停在路边,让原本就窄的路更是雪上加霜,反正是别想开车进去了,骑个自行车都还要小心对面碰瓷别车。
但是这对霍启来说根本不算事,他从小上下学就练就了“万千杂物中穿过,不粘一身灰”的本领。
凭着这本事,他很快就走到家门口,印入眼帘的是一扇老式木门,门整体被朱红的油漆涂满,上头贴着大大的告示:
“自家住宅,闲人勿入”
霍启手在兜里摸索着,边找寻钥匙边皱眉盯着这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大门,脑海中自动播报奶奶于秀英的至理名言:
“谁管你家里咋样,大门必须得大气!用红色的漆多好啊,又喜庆又庄重,你看人家皇宫的大门,不也是朱漆铜环?”
霍启嘴上不说,乖乖点头附和,奶奶您说得对,咱们是有底蕴的大户人家,是要讲究点,实际上在心底暗暗吐槽:
“人家皇宫又不是只有三十平,跑个厕所还得去公共的……”
钥匙刚插进锁孔,霍启就觉着院里有股说不出的不对劲,莫名的凉意从后背蹿出,他摇摇头,稳下心神,打消自己的胡思乱想。
直到伸手推开门,预感成为现实,看到眼前情况,他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
院里站着个女人!
该怎么形容她呢?
霍启看到她的第一眼,绞尽脑汁试图从读过的书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但却以失败告终。
他眯起眼睛,谨慎地打量起眼前这个极美的女人。只见她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周身在月光照射下泛着微光。
定睛一看,原来是淡蓝旗袍表面用银线绣了繁复精致的花纹。
黑直长发随意披散在肩头,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薄唇翘鼻,长着双好看的桃花眼,本该一颦一笑风情万种,可是女人的眼睛却像是冬天结冰的湖,冰冷刺骨,不带半分感情。
她整个人与这堆满杂物的京市小院形成强烈对照,如果硬要打个比方,就像是有人把皇宫里最珍贵的瓷瓶,顺手丢进了废品收购站。
被他进门的声音吸引,陌生女人将视线投向霍启,目光从上到下把他扫了一遍。
那眼神,绝对不是在看普通人!
反而像在评估一件物品的成色,或者是在思考脚下这只蚂蚁该不该踩死。
霍启脑子里“嗡”地一声。
第一反应是:这姑娘真他么的好看!
第二反应是:穿这么少,不怕冻成肺炎吗?
第三反应紧接着砸过来:不对!这怕不是个从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疯女人吧?!
他退了两步到门外,然后看了一眼门牌号,平安巷四十二号,愣了几秒,又踏进了家门,震惊又生气的发出三连问:
“你谁啊?”
“这是我家,你怎么进来的?”
“这是民宅……门口告示没看见吗?不对外开放!”
沈昭在这勉强能称之为“院落”的方寸之地已经站了一会,此间空气污浊,她眉头皱起,抬头望向远方。
五十年前种下的因,今日该结果了,只是这“果实”的成色,似乎比预想的还要……平庸。
门轴发出干涩的响声,她挑眉抬眼望去。
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人类少年,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穿着一件黑色衣服,整个人缩起来,将自己的身躯藏在衣服中,动作迟钝,像只笨拙的熊。
许是年纪不大的原因,他的脸颊透着柔软的润泽感,看上去没什么攻击性。
他看到她的瞬间,瞳孔骤然收缩,整个人僵住,脸上清晰地闪过震惊、不知所措、茫然以及警惕。
一连串质问从他口中吐出。
沈昭没有立刻回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他发出质问后,立马退后了十几步,守在门边,把门悄悄打开了个缝,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指着自己。
这就是霍天翔的后人?灵魂倒是意外的……干净。
只是身上有太多凡尘的烟火气,看着让人糟心,但是作为为她提供灵气的工具还算勉强合格,至于能否承载她接下来的计划,还需观察。
沈昭像是终于欣赏够了少年的表现,用陈述的语气讲述一个结果:
“你就是霍天翔的孙子,我来收取霍家的利息。”
听完这话霍启觉得自己的判断十分的准确,这个女人果然精神有问题。
他并没有听说过自己的爷爷欠别人钱,何况这个女人看起来年龄不大,怎么会和爷爷有利益牵扯?
要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老太太来要债,没准霍启就信了,而且她恐怕没想到,自己的爷爷早就去世了……
霍启记得自己出门之前是锁了门的,这个女人进门,居然没有开锁也没有破坏门,怕不是有两把刷子。
精神不正常的人若是被刺激到了会展现出攻击性,他思考良久,决定智取。他捋了捋思路,往后一点点挪动,勉强扯开嘴角回答:
“霍天翔,这个名字好耳熟……哈哈,让我想想,哦!这是我同学爷爷的名字,您说这不是巧了嘛,我刚好知道他孙子住哪儿,他家在京市海区花园北路51号,您去那边找吧……”
没错!这个地址就是京市最好的精神病院,霍启觉得自己老贴心了,不仅看出了对面的难言之隐还贴心的附上了治疗地址。
他面带怜悯地看着对面的女人,唉……年纪轻轻的就疯了,她家里人一定很不容易吧。
要是自己疯了,奶奶应该会把自己手脚捆了立刻马上送去医院隔离起来,并且老太太还会上网搜索:
《震惊!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是个疯子怎么办?》、《精神病是否会由孩子遗传给亲人》、《孩子得了精神病老人会得老年痴呆的概率有多少》等等一系列科普文章。
沈昭好整以暇地看着对面人类少年,他的脸色一会黑一会白一会红,最后还非常诡异的的朝空气一笑,接着就开始演戏。
他垂头像思考良久一样,一边小步地后退,一边用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说他并不认识霍天翔,让自己去别的地方找。
她难得有了点情绪波动,随手一挥,正在小步往后退的霍启顿时动弹不得了,留着一丝缝隙的门也被“砰”地一声重重关上。
沈昭慢慢朝少年走过去,一步,两步,三步。
最后她在离霍启三步地距离停下了脚步,目光平视着对方,少年的眼神越来越惊恐,身体哪怕被定住了也在忍不住微微颤抖。
沈昭没有理会霍启的情绪,她只是抬起一只手指,指尖白光闪烁,一轮透彻的水镜就凭空出现,悬浮在空中。
水镜正对着霍启,一段画面在眼前放映,讲述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拖着身体在地上爬,他左手往前撑,借力往前蠕动一段距离,右手再交替,继续挪动,往前方爬去。
画面拉近,男人表情狰狞,他抬起头,嘴里念叨着什么,紧咬牙关,每一步都带着无尽的仇恨。
直到此刻霍启才惊讶地发现,这个男人和自己长相竟有七分相似。
最终男人还是爬到了终点,他停下动作,抬起冻得发青的脸,画面也随着他的目光向上移动,他跟前居然站着个女人。
霍启赫然发现画面里的女人与面前的人是同一个人!
女人穿着洁白的狐裘长袍,她的脸慢慢露出来,在阳光下美得惊心动魄,如同神明下凡。
男人也顾不得自己的手全是血色冰碴和泥土,他急切地扯过女人洁白的衣袍,把头磕在了“神明”的鞋上,声音颤抖又饱含恨意,一句话吐了好几遍才逐渐清晰:
“求求您……救救我……我什么都可以给您……”
“我今日助你燎原,来日,你的血脉需助我焚尽这不公的世间。记住,我乃世间最后一位神明,吾名沈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