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告别的夏天》Spiatus

35、第三十五章

　　晚上回到410宿舍，窗外已是繁星点点，深圳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宿舍楼里灯火通明，隐约传来其他寝室的嬉闹声和游戏音效。

　　许忱一进门就踢掉鞋子，呈“大”字形瘫在椅子上，迫不及待地刷起了短视频，外放的声音夹杂着夸张的笑声。

　　宋屿安则显得有些疲惫，考完试又排练，他懒洋洋地躺倒在房间中央那张有点旧的懒人沙发上，长腿随意地支着，银白的发丝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闭着眼，像是要睡着了。

　　“喂喂喂！别睡啊同志们！”许忱看了一会儿手机，突然像是被打了鸡血，一个鲤鱼打挺坐起来，眼睛发亮地扫视宿舍里的其他三人，“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我们来玩个游戏怎么样？增进一下室友感情！”

　　韩叙正坐在书桌前整理今天发的卷子，闻言头也没抬，淡淡地泼冷水：“你的卷子订正完了？”

　　“哎呀，那种事明天再说！”许忱大手一挥，凑到韩叙旁边，又看向瘫着的宋屿安和刚放下书包的陈迹夏，“快起来！游戏很简单！就是——你觉得对方像什么动物！必须说真心话！不许敷衍！”

　　韩叙推了推眼镜，没再反对，算是默认。陈迹夏饶有兴致地挑眉，冰绿色的眼眸里带着笑意，很自然地走到宋屿安躺着的懒人沙发旁边，在地板上坐下，背靠着沙发边缘。

　　宋屿安掀开眼皮，银灰色的眸子懒懒地瞥了许忱一眼，没说话，但也没反对，算是默许了这场突如其来的夜谈会。

　　“好！第一个！”许忱兴奋地指着自己鼻子，“我！英俊潇洒的许少爷！在你们心中是什么可爱的化身？不许说二哈！”

　　韩叙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在许忱那张总是充满活力、表情丰富的脸上停留两秒，冷静开口：
　　“小鹿。一惊一乍，精力过剩，眼神清澈……且愚蠢。” 最后四个字，他补充得毫不留情。

　　许忱：“……韩叙！友尽！”

　　轮到宋屿安，他依旧躺着，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沙哑，言简意赅：“兔子。吵。” 评价精准打击。

　　许忱捂住胸口，做受伤状，看向最后还没评价的陈迹夏。

　　陈迹夏盘腿坐在地板上，背靠着懒人沙发，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宋屿安轻微的体温，冰绿色的眼眸弯了弯，笑着说：
　　“嗯……差不多吧。活泼，好动，看起来……不太聪明。” 语气带着明显的调侃。

　　许忱哀嚎一声，决定跳过自己这个“伤心话题”，立刻指向韩叙：“第二个！韩大学霸！到你了！接受审判吧！”

　　这次，宋屿安、陈迹夏和许忱几乎是异口同声：

　　“狐狸。”

　　韩叙拿着卷子的手顿住了，脸上难得露出一丝错愕：“……？？？”

　　他推了推眼镜，看向这三个突然达成一致的人，眼神里充满了不解，“我？狐狸？” 这评价似乎和他严谨、冷静的形象相去甚远。

　　宋屿安依旧闭着眼，但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声音平淡却带着一丝戏谑：“嗯。眼睛好看，建议把眼镜摘了。” 他指的是韩叙那双藏在镜片后、偶尔会闪过精光的、狭长而上挑的眼睛。

　　他话音刚落，韩叙竟然真的站了起来，走到懒人沙发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躺着的宋屿安，忽然俯下身，手臂一伸，非常自然地搂住了宋屿安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这个动作带着点突如其来的亲昵和恶作剧的意味。

　　韩叙低下头，凑近宋屿安耳边，用他那种特有的、平静无波却暗藏玄机的语调低声说：“哦？原来屿安你这么关注我的眼睛？”

　　“咔嚓！” 许忱眼疾手快，立刻用手机记录下了这“暧昧”的一幕，兴奋地怪叫：“哇哦！韩大学霸反击了！屿安你也有今天！”

　　宋屿安被韩叙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银灰色的眸子睁开，里面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甚至带着点无奈。他没推开韩叙，只是淡淡地说：“实话实说而已。”

　　陈迹夏坐在旁边，看着韩叙搂住宋屿安的手臂，冰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里面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悦，但很快又被掩饰下去，只是嘴角的笑容淡了些许。

　　闹腾过后，许忱指向了陈迹夏：“第三个！我们尊贵的转校生，陈迹夏陈少爷！请开始你的表演！”

　　许忱摸着下巴，仔细打量着陈迹夏那张混血脸孔和那头耀眼的金发，尤其重点看了看他那双冰绿色的、此刻带着笑意的眼睛，果断地说：
　　“狼！绝对是狼！帅是帅，但感觉有点野，不好惹！”

　　韩叙点头表示赞同：“附议。外表具有欺骗性，本质……不确定。” 评价十分谨慎。

　　轮到宋屿安了。陈迹夏立刻转过头，冰绿色的眼眸亮晶晶地看向他，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期待，像只等待投喂的大型犬。宋屿安与他对视两秒，银灰色的瞳孔里没什么波澜，薄唇轻启，吐出两个字：

　　“狗狗。”

　　“噗——”许忱直接笑喷，“狗狗？屿安你什么眼神？陈迹夏哪里像狗了？明明是狼好吧！”

　　陈迹夏却对这个评价似乎非常受用，他非但没有反驳，反而眼睛更亮了，甚至下意识地往宋屿安身边又靠了靠，几乎要蹭到他的腿，声音里带着愉悦：
　　“狗狗？挺好的。忠诚，可爱。” 完全无视了“狼”的评价。

　　“最后一个！”许忱终于将“魔爪”伸向了今晚最沉默的当事人，他指着瘫在懒人沙发上的宋屿安，“到你了，屿安！接受我们爱的审判吧！”

　　许忱第一个抢答，语气夸张：“狐狸！绝对是狐狸！银发，灰眸，皮肤白得反光，五官精致得跟画出来的一样，平时不爱说话，眼神一扫过来，又冷又勾人！论坛上都说你是清冷钓系！这不是狐狸是什么？”

　　韩叙推了推眼镜，目光冷静地审视着宋屿安。

　　灯光下，宋屿安的脸部线条利落清晰，下颌线分明，鼻梁高挺，唇形薄而色泽偏淡，组合在一起，确实有种超越性别的、带着锐利感的美丽。

　　韩叙客观评价：“蛇。冷血，安静，潜伏。五官和脸型的攻击性很强，带有毒性美感。” 这个评价相当犀利。

　　最后，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陈迹夏身上。陈迹夏看着懒人沙发上那个因为困倦而显得比平时柔软许多的宋屿安。

　　银白的发丝有些凌乱地贴在额角，长睫低垂，在眼下投下小片阴影，因为躺着的姿势，脸颊看起来有点软，整个人透着一股慵懒的、毫无防备的气息。

　　他的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放轻：
　　“猫。或者……白鼬？”他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更准确的形容。

　　“很白，看起来……软软的，平时喜欢独处，有点小骄傲，困的时候会变得特别乖，让人想……摸摸头。” 他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几乎低不可闻，耳根悄悄红了。

　　“白鼬？！”许忱怪叫一声，“陈迹夏你什么滤镜啊！屿安哪里软了？他瞪我一眼我腿都软！”

　　宋屿安听着这些评价，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当陈迹夏说出“猫”和“软软的”时，他几不可察地掀了掀眼皮，银灰色的眸子瞥了陈迹夏一眼，又很快闭上，仿佛懒得理会。

　　游戏结束，许忱心满意足地保存了好几张“黑历史”照片，尤其是韩叙搂着宋屿安的那张。他凑到宋屿安旁边，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挤眉弄眼地说：
　　“屿安，说真的，你以后多黏黏我呗！你看我，虽然像兔子像鹿，但活泼可爱啊！到时候我就可以跟别人吹牛逼，看，这是我哥们儿，帅吧？羡慕死他们！”

　　他这话本是玩笑，声音不小，宿舍里的人都听得见。

　　然而，话音刚落，坐在宋屿安脚边的陈迹夏，脸上的笑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下去。

　　他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抿成了一条直线，冰绿色的眼眸低垂着，盯着地板上的某一点，周身那股轻松愉悦的气息瞬间消失，被一种沉闷的、明显的不开心所取代。

　　那情绪强烈得几乎快要实质化，写满了他整张俊脸，连旁边神经大条的许忱都感觉到了不对劲。

　　宿舍里的气氛瞬间有些凝滞。

　　就在这时，一直懒洋洋躺着的宋屿安，忽然轻轻踢了一下陈迹夏的小腿，力道很轻，带着点提醒的意味。

　　陈迹夏闷闷地抬起头，看向他。

　　宋屿安依旧闭着眼，仿佛刚才那一下不是他踢的。他银灰色的睫毛颤了颤，薄唇微动，声音很轻，带着浓重的睡意，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黏你？”他像是无意识地重复了一下这个词，然后顿了顿，才慢悠悠地、带着点理所当然的意味补充道，“……那不如黏我的狗。”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声音也轻，却像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

　　许忱和韩叙都愣了一下。

　　而原本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陈迹夏，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猛地抬起头，冰绿色的眼眸骤然亮起，像被点亮的星辰。

　　他脸上所有的不开心和郁闷瞬间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置信的、混合着巨大惊喜和满足的光彩。他几乎是瞬间就凑近了宋屿安，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雀跃和确认：
　　“屿安？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宋屿安却像是已经睡着了，呼吸变得均匀绵长，再也没有回应。只是嘴角，似乎勾起了一个极浅、极淡的弧度，转瞬即逝。

　　陈迹夏看着他的睡颜，傻傻地笑了起来，刚才的阴霾一扫而空，仿佛得到了全世界最甜的糖果。

　　许忱看着这戏剧性的一幕，张大了嘴巴，最终喃喃道：“……得，当我没说。这狗粮，我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