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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识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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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雨,淅淅沥沥,没有停歇的迹象。
天空是压抑的铅灰色,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潮湿的沉闷里。
明昭资本大厦内,首战失利的沉重,比窗外的天色更令人窒息。
温澈礼的座驾悄无声息地滑入地下车库。他推门下车,快步走向直达高层的专属电梯。就在他即将刷卡时,旁边一部电梯“叮”地一声,门缓缓打开。
赵妍从里面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她的助理。她似乎正要离开,臂弯搭着薄外套,手里拿着手机。见到温澈礼,她脚步微顿,脸上浮现出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温婉的关切:
“温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轻柔的讶异,“您回来了?”她的目光在他肩头未干的湿意上短暂停留,语气体贴,“下午的雨还挺凉的,您辛苦了。是为了昭质吧?”她轻轻叹了口气,忧形于色,“我刚从上面下来,她脸色很不好,看着真让人心疼。”
她的话语轻柔,带着真诚的担忧。一股清雅的花香淡淡萦绕,与她低柔的嗓音、关切的眼神融在一起,令人不自觉心安。
温澈礼微微颔首,帽檐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赵小姐。”他声音温和,客气地应了一句:“有劳费心。”
“应该的。”赵妍了然地点头,语气真诚,“您快上去吧,昭质这个时候最需要支持。我就不多打扰了。”她侧身让开通路,姿态得体。
温澈礼不再多言,刷卡步入电梯。
电梯直达顶层,门一开,他快步走向苏昭质的办公室。
周叶时和楚瑜正守在门外,脸上写满焦虑。
“澈礼,你来了。”周叶时的声音带着疲惫。
温澈礼停下,视线掠过两人紧张的神情,最终落在门上:“我进去看看。”
楚瑜无声地点点头,侧身让开。
温澈礼推门而入。
苏昭质背对着门,站在落地窗前。午后的天光昏暗,勾勒出她异常单薄的背影。
听到动静,她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唇上几乎没有血色。看到他,她似乎想开口,嘴角无力地牵动了一下:“你……怎么回来了?”声音沙哑、微弱。
温澈礼的心猛地一沉。
他几步上前,伸手稳稳托住她的手臂,触手一片冰凉。“别说话。”他打断她,声音低沉得厉害,“你应该好久没休息了。”
苏昭质没有否认,只是极轻地闭了一下眼睛,像是对自己身体状况的一种妥协,最终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恩。”
话音未落,温澈礼已俯身,将她稳稳地横抱起来。“我带你进去休息。”他的动作轻柔,怀抱坚实而温暖。
身体骤然悬空,苏昭质下意识地轻吸了口气,手臂条件反射地攀上他的肩膀。
极度的疲惫让她放弃了最后一丝力气,将头轻轻靠在他胸前。感受到他沉稳的心跳和熟悉的体温,她一直紧绷的身体终于微不可察地松弛下来,向他怀里靠了靠。
他抱着她,步伐沉稳地走向办公室内侧的休息室。
他的动作极为轻柔,将她放在床上,为她脱去鞋子,盖好薄被。他在床边坐下,握住她冰凉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试图驱散一些寒意。
“闭上眼睛,”他的声音低沉而安稳,像最令人心安的承诺,“我在这里。”
苏昭质望着他,浓重的疲惫几乎将她的意识淹没。她似乎想说什么,唇瓣微动,但最终只是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依言合上眼。
或许是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或许是他在身边带来的莫名安心,她的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
温澈礼静静守在床边,凝视着她沉睡的容颜,目光温柔而专注。
许久,他极轻地抽出手,为她掖好被角,才起身走到外间。
周叶时和楚瑜立刻围了上来,脸上写满了担忧。
“昭质怎么样?”周叶时压低声音问。
“刚睡着。”温澈礼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目光停在紧闭的房门上,“我看到盘面崩溃,就立刻赶回来了……她脸色白得吓人,这几天……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周叶时重重叹了口气:“流动性突然枯竭,她没日没夜地扛着……”三言两语,道尽艰辛。
温澈礼沉默地听着,垂在身侧的手无声地攥紧。
“明白了。”他最终低声说,三个字浸满了无声的心疼。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弥漫。
温澈礼的目光仍未从门板上移开,仿佛能穿透它,看到里面沉睡的人。
他转向楚瑜,语气温和自然:
“楚瑜,她这几日……胃口还好吗?我看着清减了不少。”
楚瑜叹了口气,眉头微蹙,带着一丝不解:“说起来有点怪,昭质以前再忙再难,都记得按时吃饭,她说身体是根基。可最近几天,林姨送来的餐食基本没动。” 她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像在分享一个令人担忧的发现:“昨晚战略会开到半夜,她听着汇报,话到一半……直接昏睡过去了。” 她眼中忧虑更深地补充:“叫了好久才醒,这不像她。”
温澈礼静静听着。起初是心疼,但“在战略会议上失控昏睡”这句话,像一根冰针扎进他心里。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她方才苍白如纸的脸色和冰凉的手。
他猛地想起为演医生受训时学的知识:巨大压力下,人体会失眠;反之,这种难以唤醒的昏睡,并伴有面色苍白、体表湿冷,极可能是外源性毒物导致的休克前兆!
一个念头如闪电劈开迷雾。
这不是疲劳,这症状更像是在慢性中毒基础上,因过度疲劳导致的急性发作!
他脸色骤变,一直维持的沉稳瞬间被打破,甚至来不及对周叶时和楚瑜说一句话,猛地转身冲进了休息室!
“昭质!”
他冲到床边,单膝跪地,伸手轻轻拍她的脸颊,触手一片不正常的凉与湿腻。这触感,连同她面色在昏暗光线下呈现出的灰败感,与他受训时接触到的“循环衰竭”前兆高度吻合!
他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紧绷:“昭质?能听见我吗?醒醒!”
见她毫无反应,他立刻俯身,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压上她颈动脉。
脉搏细速无力!呼吸浅慢!
所有体征叠加,指向一个可怕的结论:休克前兆!
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一边迅速将苏昭质用薄被裹好,一边直接用自己的手机拨通了一个加密号码。
电话几乎是瞬间被接通。
“年京,是我。”他的声音冷峻,直奔主题,“紧急情况。我女朋友,疑似急性中毒已进入休克期,生命体征持续恶化,大概二十分钟内送到你那里。让你的团队和设备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
他甚至没有等待对方的回复,便挂断了电话。
紧接着,他转向周叶时和楚瑜,眼神沉静,说出的每一个字都清晰、稳定,不容任何错辨:
“叶时,立刻封锁这一整层楼。所有人员只进不出,所有物品原地封存,未经我允许,任何人不得触碰!”
“楚瑜,你立刻联系交通部门,申请应急通行保障,报我的车牌号!然后在这里守着,在我回来之前,保持绝对静止!”
温澈礼打横抱起苏昭质向外冲去。
就在他抱冲出办公室门的瞬间——
外间的电梯门“叮”地一声,恰好打开。
沈景深正从里面快步走出。他显然是接到了什么风声匆忙赶来,脸上惯常的从容被一丝急切取代。然而,他刚迈出电梯,就与迎面冲出的温澈礼撞了个正着。
时间仿佛在刹那间凝固。
沈景深的目光瞬间定格在温澈礼脸上那从未见过的焦灼神情上,然后猛地向下,落在他怀中那个被小心翼翼包裹着、脸色惨白、昏迷不醒的苏昭质身上。
沈景深的瞳孔骤然收缩,脚步硬生生钉在原地。他脸上那丝急切瞬间冻结,化为全然的震惊与无法置信。他张了张嘴,似乎想问什么,但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咙里。
温澈礼甚至没有看他一眼。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怀中的人身上,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已不存在。他抱着苏昭质,以一种决绝的、不容任何阻挡的姿态,与僵在原地的沈景深擦肩而过,径直冲向专属电梯。
只是在身影交错的那刻,温澈礼低沉紧绷、带着不容置喙的急切的声音,擦着沈景深的耳畔掠过:
“让一下!”
沈景深下意识地侧身让出通道。
温澈礼的身影已旋风般卷入电梯。电梯门迅速合上,向下运行的数字无情地跳动着,将一片死寂和沈景深那震惊未褪、逐渐沉入冰窖的身影留在了原地。
沈景深僵硬地站在原地,几秒后,他才缓缓转过头,目光死死盯着那扇已经闭合的电梯门。他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成了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