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误会，我只想要污染物》泓三木

44、老变异种

　　日暮西垂，山间的温度又降了些，赖青光着膀子瑟缩在洞口旁边，每每抬头看一眼綦骄，便感觉自己的血液凉了一分。
　　綦骄也不说话，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仿佛不是在看一个人，倒像是在看一具死尸。
　　赖青几度想要开口，却又被他的眼神吓得不敢说话，身上的伤口还不断跳动着疼，压根无心猜测綦骄到底是什么意思。

　　盯了赖青许久，綦骄才大发善心地拿过被纪甄一扒下来的衣服扔给他，“232实验室里在研究什么？”
　　赖青心里咯噔一声，他知道綦骄是特执队的队长，满世界跑就是为了杀变异种。
　　他脑子直犯晕，支支吾吾，“污...污染...”

　　只听了个开头綦骄便让他想好了再说。
　　赖青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恐怕难以糊弄，重重地喘了口气，“复、复制...复制变异种...”
　　“还有呢？”
　　赖青：“啊？”

　　“垣城实验室又是在干什么？”
　　赖青不敢撒谎，“污染...净化...”
　　“要白水鸭做什么？”
　　“净、净化...”

　　綦骄面无表情，赖青的话猛地和回忆中单翎说过的话对上了，他闭了闭眼，“你想死想活？”
　　赖青顿时吓得小脸刷白，连忙回答：“活...活，我不想死！”
　　綦骄起身，看了眼吕效。

　　吕效点点头，“能走吗？”
　　“能！我能！”
　　赖青的求生欲望格外旺盛，他硬是拖着一身的伤咬牙站了起来，牵动伤口疼到满头冷汗，稍缓了缓后看向吕效，“麻烦了...”
　　吕效也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君子，更别提是个柔柔弱弱的男人，直接拦腰扛在肩上，踩着石块从陡坡跳了下去。
　　一经颠簸，本就只剩一口气的赖青再次昏了过去。

　　单翎蹲在枯树旁边自闭，看到比她还惨的牛马过来也只是施舍了个眼神，继续捏着树枝在土地上画圈。

　　“把他放车上没问题吧？”
　　纪甄一睨了他一眼，掐着赖青的手腕试了试脉，“够呛能活下来。”
　　吕效：“那就看命吧，尽力了。”

　　纪甄一走过来踢了踢单翎的鞋子，“别装了，明天让队长把你的信息传过去。”
　　“传过去就有工资了吗？”
　　“有。”
　　单翎非常严谨地问道：“以什么形式发放我的工资啊？”
　　“不发，得空回总部领，就算领了也没地方花。”
　　“签合同吗？合法合规吗？”

　　纪甄一瞪了瞪眼，“嗯？你还知道合同呢，你当义务兵期间的工资怎么发放，进入特执队之后就怎么发。”
　　单翎心虚了一秒，她根本不知道义务兵的工资是怎么发的。
　　身上的比券早就被偷走了，更没有什么银行卡工资条之类的东西。
　　“好吧，记得把我的档案调到特执队，我早就是特执队的人了。”
　　“得了吧你。”

　　纪甄一把她从地上薅起来，“干活了。”

　　单翎爬上车，取下来追踪器，原本聚在一起的六个小红点此时分散开了，由下往上，呈六边形将血雾山圈了起来。
　　“他们是不是听到了我打架的声音？”
　　綦骄：“别想太多，闵西城闵淮回来就是找打的。”
　　单翎认同这个说法，“连我都打不过。”

　　綦骄意味不明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单翎就当没瞧见，“六个变异种，我们才五个人，逐个击破？”
　　“嗯。”
　　分散开就中计了。

　　他们虽然不了解血雾山上的地形，但变异种突然分散开，一定也是想让他们分散。
　　綦骄抬头仰望，山路陡峭杂草横生，视线严重受阻，极不利于战斗。
　　“颜枫礼，还有多长时间日落？”
　　“一小时，七点十八分天黑。”
　　还有不到三个小时。

　　单翎看着綦骄，“先杀一个。”
　　如果顺利，剩下的便好解决多了。

　　綦骄正是这个想法，将目标设在了离他们最近的一处。

　　单翎回到纪甄一身边，从她口袋里掏出一条营养剂，咬开喝了，“队长好几天没做饭了。”
　　“营养剂不好喝？”
　　“还行。”
　　单翎吸完最后一滴，卷卷放了回去。
　　纪甄一差点无语死。

　　由于六个变异种的编号同为2305，綦骄便简单的重新给他们排了下号，以三点钟方向为首，沿追踪器逆时针定位分别为123456号。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2号。

　　夕阳缓慢隐进山后，水气渐重，笼罩在半山腰的血雾好像更浓稠了。
　　单翎放轻呼吸，在纪甄一的逼迫下戴上了防毒面具。
　　不知道这次能不能防得住。

　　一行人莽撞而直接的沿着山路上行，离血雾越来越近，山间的草木一点一点被血雾吞噬。
　　单翎回头，那棵只留半截树干的枯树像是逐渐沉没在了血水之中，消失于眼中。
　　同时，鼻尖陡然炸开一股浓重的铁锈味，虽吸不到嘴里，却仍让单翎感觉嘴里发腻。
　　什么鬼污染物。

　　系统默契开工，【生命值+6小时。】
　　“这么毒啊？”
　　【嗯，一般这种颜色的东西都挺毒。】
　　单翎缩了缩脖子。

　　走着走着，她莫名觉得雾好像在动，在围着他们转圈。
　　单翎的目光缓缓倾斜，突然看见雾中冒出了一根尖刺，却又很快消失，下一秒又从另外的方向钻出来，再次迅速消失。

　　抬起的脚落地，雾更浓了，浓得发褐。
　　褐色。
　　血褐色。
　　单翎只记起了两种物质，能在常温常压下挥发出红色的气体。
　　她慢慢走，用力吸了一口气，除了铁锈味之外，还有一股似有若无的臭味。
　　除了变异种长时间盘踞在此，污染物堆积成血雾之外，单翎想不到其他任何导致血雾出现的原因。
　　但这血雾山，貌似并不是这几年才被叫做血雾山的。

　　单翎停了停，抽走綦骄手里的追踪器，屏幕显示他们距离2号变异种还有五十米。
　　她还了回去，“我刚才在雾里看到了尖刺，转瞬即逝，有什么跟污染挂钩的长着尖刺的植物吗？”
　　“有。”纪甄一说，“就叫毒刺。”

　　毒刺喜阴喜寒，通体漆黑形似藤蔓，枝条长满半个手指长的黑刺，以吸收污染物为主，但并不转化，而是直接让污染物在茎叶中流淌一遍，最终汇于根部，融进土壤。
　　十分可恶的一种植物。

　　“刺上有毒吗？”单翎问。
　　“有，虽然叫刺，但刺的顶端是一个微小的毒囊，毒性不大，被它扎一下差不多等于...”纪甄一卖弄玄虚，“被蚊子咬了，痒且微痛。”
　　单翎了然，抬眸观察着他们每个人的眼神和动作，看起来没有异常。
　　防毒面具终于起作用了。

　　但这口气又不敢现在就松，毕竟2号距离他们只有五十米，冲刺一下几秒钟就见面了。
　　单翎刚想着要给自己提提神，猛地注意到一根黑刺在眼前一闪而过。
　　“咻——”
　　声音明显，所有人都注意到了。
　　单翎歪头躲避，下一秒接二连三的黑刺射了过来。
　　“咻咻——”

　　越来越多的黑刺擦着他们的防毒面具而过，看得出来不想扎人，只想扎烂他们的防毒面具。
　　防毒面具造价很高，意识到他的目的之后，纪甄一直接恼了，抽出战术刀握在手里冲了过去！
　　“又莽？！”

　　单翎赶紧追过去，2号虽然不是攻击系和体型系，但他是智商型的啊！
　　这么明显的意图，怎么还这么鲁莽！

　　倏地，单翎彻底被血雾包裹，身体包括防毒面具都像被蛛网层层缠绕了起来一样。
　　浓度这么大吗。
　　系统默契的继续干活，【同一种物质。】
　　“好。”
　　血雾中的污染物被单翎吞噬，被蛛网缠绕的感觉瞬间消失，綦骄掌着头灯过来，掰着单翎的脑袋往前看。
　　模糊的刺挠人影显现出来。
　　像豪猪。

　　单翎下意识以为他很难对付，却没想到他躲着纪甄一的攻击直接来到了他们面前。
　　塌腰驼背，虽能看出来是个人，但更明显的特征来自毒刺，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只有一张脸还算干净，皱纹又深又多，变异前的年纪应该在六十岁左右。
　　单翎吓了一跳，六十多岁的老头...都、都不放过？

　　从老变异种的背后伸出两根长长的藤蔓，单翎举刀就砍，那藤蔓却在刀刃即将落下的瞬间迅速缩回，组了个字。
　　单翎：？
　　老变异种：停。

　　还是连笔字。
　　单翎：“你要玩阴的吗？”
　　藤蔓在她眼前一顿乱画，又拼了个字——不。
　　“甄一，回来。”綦骄制止了纪甄一。
　　单翎这才发现纪甄一还在跟那藤蔓进行搏斗，手背上多了好几道血印。

　　纪甄一满脸不服，看都不看直接走到队伍最后。
　　綦骄往前走了一步，藤蔓瞬间射过来一根刺。
　　他抬起头，藤蔓在他面前晃了晃，随后方向一转，指着单翎。

　　单翎：“我？我更不好说话。”
　　藤蔓唰唰唰一顿组装：你是队长

　　单翎：“我不是。”
　　藤蔓继续组装：有事对你说
　　单翎还未开口，却看到藤蔓组成了两个字：天主。
　　“啊？一个姓天的是你主人？”单翎随便乱说。

　　藤蔓尽管一动未动，但看得出有些无语，唰唰射出四根黑刺：单独
　　单翎：“你耍诈啊！”
　　老变异种哼哧哼哧往前走，单翎提着刀指过去喝止，“没让你动，一句话说清楚了。”

　　浓重的血雾在此刻散了些，系统悄悄对单翎说：【老变异种身上的污染物不多，应该是与他们的变异程度有关系。】
　　单翎敛了下眸子，这几个变异种应该是猜到了他们会从这个方向上山，所以让个最老的守在这里。
　　有点心眼，但不多。

　　老变异种停下脚步，脸上的皱纹无端抽动，随后蔓条长长了许多，一顿组装之后横开一行字——
　　我的两个小孙子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