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幻想》曙光之路

1、碎玉求生

　　“砰”的一声闷响，沈千年膝弯处传来一阵钝痛，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尘土瞬间沾染了他素白的弟子服，他勉强用手撑住地面，才未彻底狼狈地趴伏下去。愕然回头，映入眼帘的，是那张他再熟悉不过、也最为疼惜的脸——他从小带到大的师弟，林清。

　　“你！…”沈千年喉头一哽，胸口翻涌的震惊与痛楚远胜过身体上的伤。他看着林清那双曾几何时清澈见底、如今却波澜不惊的眼眸，只觉得一股寒意从心底窜起，几乎要将血液冻僵。他平日对这个师弟有多纵容偏爱，此刻的自己就有多可笑狼狈。

　　林清站在原地，垂眸避开他灼热的视线，语气平淡得近乎残忍，带着一丝刻意营造的无奈：“对不起，师兄。”这轻飘飘的五个字，像淬了冰的针，扎得沈千年心口一阵抽搐。

　　沈千年还想质问，一股凌厉的掌风却先一步袭来，将他本就踉跄的身形再次掀翻。伴随着一阵张扬而得意的大笑，一道身着华贵锦袍的身影在一众弟子的簇拥下缓步而来。

　　“哈哈哈哈，沈千年，你个魔族的孽种，今日就是你的死期！”来人正是掌门之女，玄夜礼。她居高临下地看着倒在地上的沈千年，眼角眉梢尽是刻薄的讥诮。

　　沈千年捂住翻腾的气海，以半截断剑强撑着单膝跪起，怒火灼烧着他的理智：“玄夜礼！是你让师弟这样做的？！”

　　玄夜礼轻嗤一声，用绣着金线的云袖漫不经心地拂了拂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不屑至极：“我？我可没兴趣做这等挑拨离间的下作事。是你这位好师弟，自己被我随意几句‘深明大义’、‘为宗门除害’的话给感动了，主动弃暗投明。”她顿了顿，目光像打量一件破损的废物般扫过沈千年，“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偏偏流着那肮脏的魔族之血咯。”

　　“你！”沈千年气血上涌，却发现自己竟哑口无言。所有的辩白在“魔族孽种”这个身份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玄夜礼很满意他这副绝望又愤懑的模样，转而看向一旁垂首不语的林清，声音故意拔高，带着戏谑：“林清师弟呀，那个总跟这孽种形影不离、叫石磊的家伙，是不是已经‘顺利’除掉了？”她看似在询问林清，实则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狠狠砸在沈千年的心上。

　　林清身体几不可察地一颤，低声道：“…是。”

　　“什么？？！”沈千年猛地抬头，瞳孔骤然缩紧，难以置信地看向林清，又猛地转向玄夜礼，嘶吼道：“玄夜礼！你个贱人！是我有魔族血统！跟石磊有什么关系！有本事冲我来！”

　　玄夜礼欣赏着他目眦欲裂、却无能为力的样子，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彩的戏剧，唇角勾起残忍的笑意：“哈哈哈，放心，我这就送你去陪他。黄泉路上，你们也好做个伴！”话音未落，她手腕一翻，本命灵剑“秋水”已然出鞘，剑身寒光流转，带着凌厉无匹的杀意，直刺沈千年心口！

　　沈千年望着那一点迅速放大的寒芒，心知今日在劫难逃，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预想中的剧痛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温热的液体溅满了他的脸颊和衣襟。他猛地睁眼，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不知从何处扑来，用后背硬生生为他挡下了这致命一击！那柄锋利的秋水剑，已然透胸而出！

　　“石磊！你还活着……太好了……”沈千年声音颤抖，几乎语无伦次，巨大的惊喜和更深的恐慌交织在一起。

　　石磊脸色惨白如纸，嘴角不断溢出鲜血，却还是强撑着对沈千年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甚至艰难地竖起了一个大拇指，气若游丝却仍带着他惯有的调侃：“必…必须的…包的，兄弟我…命硬得很，哪那么容易被…被这老妖婆收拾……”

　　玄夜礼见到突然出现的石磊，微微一怔，随即皱眉抽出长剑，带出一蓬血雨：“哦？竟能从‘蚀骨沼泽’逃出来，倒是出人意料。不过，也只是多送一条命罢了。”

　　石磊身体一软，倒在沈千年怀里，却仍啐出一口血沫，骂道：“呵…心机的老妖婆…想让你爷爷我死…还…还早着呢…”

　　玄夜礼并未动怒，反而心情更好了些，如同猫捉老鼠般看着他们：“不好意思，叙旧时间结束。你们，还是一起上路吧！”她再次举起了秋水剑，杀意更盛。

　　沈千年抱着气息奄奄的石磊，看着自己满身的伤痕和那半截断剑，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和滔天的恨意几乎要将他吞噬。他恨自己的无能，恨这所谓的天命！绝望之际，他猛地摸向怀中，紧紧抓住了母亲临终前留给他的那枚温润玉佩。母亲说过，若遇生死大难，便打碎它……

　　这是最后的希望了！沈千年心一横，猛地将玉佩拍在地上！玉屑四溅，清脆的碎裂声在死寂的氛围中格外刺耳。

　　然而，片刻过去，周围除了风声和玄夜礼嘲讽的轻笑，什么也没有发生。

　　石磊艰难地抬起眼皮，气若游丝：“千年…咳咳…我们虽然劣势…也不至于…把你娘留下的…唯一念想打碎啊…多可惜…”

　　他想得是两个金丹对战一个元婴还是有点胜算的，对沈千年打碎玉佩的行为不解。

　　玄夜礼像是看够了垂死挣扎的戏码，失去了耐心，秋水剑光华大盛：“打碎一块破玉有什么用？装神弄鬼！今日，就在这清玄宗的山门之前，将你这魔族孽种，就地处决！”

　　剑光如虹，再次倾泻而下，比之前更加狠戾决绝！

　　就在沈千年以为必死无疑之际——

　　“嗡！”

　　一道仿佛来自九幽之外的剑鸣骤然响起，尖锐刺耳，震得所有人耳膜生疼！紧接着，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斩断时空的漆黑剑气毫无征兆地划破天际，如流星坠地，不偏不倚，精准无比地劈在玄夜礼身前三尺之地！剑气斩落之处，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骤然出现，狂暴的剑意肆虐，逼得玄夜礼连同周围弟子连连后退，脸色煞白！

　　玄夜礼惊魂未定，尚未看清来者，便听见一道冰冷彻骨、不带丝毫情感的声音如同寒冰坠地，字字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滔天的怒意：

　　“琉璃的孩子，我看谁敢动！”

　　声音落处，一道模糊的身影在弥漫的尘嚣中缓缓凝聚，无形的威压如同潮水般席卷开来，笼罩了整个清玄宗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