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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化身为人 其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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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毒水的味道。
不，消毒水是什么？
这种略带刺鼻、属于医院和洁净区域的特有气味，对于古都异人而言，只是一个无法解码的嗅觉信号，陌生而冰冷。
祂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颤动，缓缓睁开双眼。
视野由一片模糊的色块逐渐聚焦。天花板上，明晃晃的圆形灯泡散发着不自然的光亮，绿色的布帘将祂与外界隔绝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内。但更引人注目的，是帘幕之外的墙壁、乃至天花板上，都贴满了朱砂符咒。那些黄色的符纸无声地散发着一种压抑而稳固的能量场，让空气都变得粘稠，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穿过一层薄膜。
身侧，一个方形机器屏幕的幽光映在祂的脸上，上面跳动着曲折的线条与无法理解的数字。
理解不能。
祂试图移动，身体却传来一阵深层次的虚弱与不适。并非疼痛，更像是被从根源抽走了某种支撑。祂离开了常年居住的“高天原”，那些符纸与结界似乎正无时无刻不在压制着祂的力量。
“醒了？”
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响起。异人转过头，看见一名有着栗色短发和醒目泪痣的女性正站在床边，手里拿着纸笔，眼神带着一种临床研究般的审视。
而在床的另一侧，还坐着一个身材极其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其眼神锐利而沉稳，配合着岩石般硬朗的面部线条和剃得极短的头发，显得格外威严，充满压迫感。
异人琥珀色的眸子扫过两人，没有焦点，亦无情绪，开口问道：“天一在哪里？”
夜蛾正道推了一下眼镜，没有回答祂的问题，而是用低沉且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开口，如同法官宣读程序：“古都异人。这里是东京咒术高专的特殊监护病房。我是教师夜蛾正道，这位是负责治疗你的医生，家入硝子。现在，需要对你进行正式问询，你必须如实回答。”
异人安静地看着他，似乎在处理“问询”和“如实回答”这两个陌生的概念。祂没有点头，也没有反对，像一尊精致到毫无生气的人偶。
夜蛾沉吟片刻，开始了公式化的提问：“姓名。”
异人沉默了几秒，像是在某个庞大的数据库中搜寻，然后轻声回答：“古都…异人。”
“年龄。”
异人眼中闪过一丝茫然。年龄？这个与时间流逝紧密相连的概念，祂无法与自身建立任何联系。祂缓慢地摇了摇头。
夜蛾与硝子交换了一个眼神。硝子在纸上记录下：【无年龄概念】。
“性别。”夜蛾继续。
这次，异人没有犹豫，用一种陈述事实般的平直语调回答：“神明。”
“什么？”夜蛾怀疑自己的耳朵。
“神明，”异人重复了一遍，并补充道，仿佛这是世间最自然的道理，“神明的性别，就是神明。”
夜蛾一时语塞，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变得极其复杂。他看向硝子，却见她笔尖顿在半空，面无表情地抬眼，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异人那张精致得过分的脸，以及披散在病号服上的如墨长发。
最终，她仿佛放弃了思考般，在记录本“性别”一栏里，写下了一个“女”字。
夜蛾深吸一口气，决定跳过这个令人头痛的问题：“你的术式是什么？就是你使用的‘力量’的方式。”
异人思考了一下，似乎在寻找最贴切的描述。祂抬起手，指向床头柜上的玻璃水杯。在夜蛾和硝子警惕的注视下，水杯微微晃动，里面的水洒出少许，随即缓慢而平稳地漂浮起来。
“让东西，动起来。”异人描述道。
下一秒，祂手指微动，包裹着水杯的咒力瞬间凝实，化为近乎黑色的幽蓝，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厚重波动。
“让东西，变硬。”
紧接着，咒力消失，水杯轻巧地落回桌面，毫发无损。
夜蛾制止了准备记录“结界无法有效限制目标咒力”的硝子。
“还有别的吗？”他追问，“你能治疗别人？”
异人想了想，忽然伸出手指，隔空指向夜蛾放在膝盖上的手。一股精纯而温暖、带着勃勃生机的咒力瞬间笼罩了上去。夜蛾只觉手上一暖，早上因制作咒骸而留下的一道细微划伤，已消失无踪。
“让东西，变好。”异人收回手，给出了第三个简单到令人发指的总结。
夜蛾看着自己完好如初的手背，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作为精通反转术式的专家，硝子更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纯粹与庞大，她看着异人的眼神里，探究的意味更浓了。
“在月守村，你为何攻击五条悟和夏油杰？”
异人空洞的眼神里出现了一丝波动：“天一说，他们是‘敌人’，是‘坏人’，要‘打败’。”
“所以你就攻击了？”
“嗯。”异人点头，“就像，处理掉黑色的、不好的东西一样。”
逻辑简单得可怕。夜蛾感到一阵无力，与这样的存在沟通，无异于教一块石头理解人类的法律。
这时，异人似乎终于处理完了所有信息，再次看向夜蛾，执着地问出了最初的问题，语气里带着一丝因无法理解现状而产生的微弱焦虑：“天一，在哪里？”
夜蛾看着祂，只能用最简单的方式回答：“他做了不对的事情，暂时不能再见你了。之后见到五条悟和夏油杰，不要再攻击了，可以吗？”
异人安静了下去，似乎接受了这个“指令”的变更。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依旧盛满了无法消化的迷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