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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千年血更流 ...

  •   1.甘舍香

      类似的又一起事件发生在青旭战争末期。

      青旭战争中后期,西线战场发生了一件大事。望青大妖沙棠带侍从云娘与旭华西线战场的主帅昭宁郡王会谈。这是一次“鸿门宴”,所有人都预料到宴会上定然有一场刺杀。但她们只能沉默地参与。旭华的将军只能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盯紧了大妖——所有人都这么想,如果要刺杀,能伤到修行者的只能是修行者。

      就连昭宁郡王本人也盯紧了大妖。但她们没想到,真正握着匕首的是一旁毫不起眼的侍从云娘。

      云娘,多称聂云娘,家中原是裘罗一猎户。她安安稳稳地成长。裘罗王室却受到除名巫女闫如尘的蛊惑,为求长生大兴土木,在国内四处征发徭役兴建奇观。云娘家不堪劳役折磨,举家逃往西北。逃荒的队伍很长,走了许久,不少人走散了,半路上缺少粮食,只好人吃人。云娘的母亲因此而死。从此,云娘对统治者失去了信心。她被西北山民收容,将山林视作净土,与山民渔猎采集为生。

      然而不久后红枫共就主来到了西北。首先是望青城,而后是望青国。共主需要更多人口,也需要更多木材。她软硬兼施地迁山民下山,破坏了云娘珍惜的平静。云娘不信任统治者,见最后一片净土也开始“重蹈覆辙”,她选择再次逃难离开。当时的西北三国奴隶贸易猖獗不输秋朔,云娘不幸被捕为奴,困在农庄数年。

      在此期间,红枫共主颁布了分地政策,西北大量贫苦农民被吸引,纷纷前往投靠。云娘所在的农庄中也流传开了“分地”的传说。她敏锐地注意到,农庄人心浮动了,她出逃的机会到了。云娘很快抓住了机会,她杀死农庄管事,跑出了农庄。和她一起行动的还有农庄中的众多农奴。

      逃出农庄,天大地大,云娘却无处可去了。无奈之下,她只能再次让自己相信望青,跟着传说走回去。半路上,人吃人的惨剧再度重演。云娘愈发不相信前路,但她只能往前走。回到望青后,农奴们得到了妥善安置,收留过云娘的山民也找到了她,一家人终于团聚。云娘仍不信任统治者,红枫共主在她眼里与曾经的裘罗王室没有太大区别。但数年的流离磋磨已经让她丧失了心气,沉默地留在望青消磨度日。

      望青开始对外征战,悦榕、戈鸿、雍司、苍栾……一征裘罗。云娘终于抬起头,稍微打探了下战况。定安军一路高歌猛进,战况甚好。定安军遭遇了洪水,但还好。天君打过来了。旭华军兵临城下。国主亲自披挂上阵。惨烈的高泉城之战。定安将军千里回援,望青守住了。一征裘罗失败。血流遍地。

      战争的脚步不等人。天君转道攻打裘罗,她攻下来了,裘罗宗政王室被满门抄斩。云娘有些恍惚,她只是低下头,继续默不作声地当猎户。而望青短暂休养,二征裘罗又快马加鞭地开始了。这一回,望青军打穿了裘罗,击退昭宁郡王,粉碎了闫如尘的永生计划。

      云娘,聂云娘。她仍旧不说话。接下来是青旭战争全面展开,依旧是血流成河的战乱。等到中后期,西线战场一时僵持,共主为了打破局面打算招揽一名刺客。云娘成了这名刺客。

      聂云娘刺架,昭宁郡王身死。战场上的旭华军仍在负隅顽抗,但青旭战争的局势已经趋于明朗。中线大捷,东线局势稳定,共主调度使徒前往西线战场援助。在毗邻上夹湖山脉作战的使徒很快为共主带回一个全新的消息。

      新生之灵回来了。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一只白舍香被望青的将军拯救,它就得到了帮手。新生之灵愿意在战争中帮助望青,以换取一片栖息地。红枫共主得知此事,首先拒绝了它们的请求。共主认为,一味地建立保护区让新生之灵与世隔绝并不是好办法。西大陆是所有生灵的,在妖族占大多数的现在,让新生之灵融入其中慢慢实现和平共处才是长久之计。

      她的意愿很快传递给了新生之灵。不止白舍香,众多新生之灵在半年多的协商后达成了一致,愿意为统一战争出力以换取栖息地,并请愿望青国主在战后提供一定的庇护,生灵会以自己的手段保护自己,也希望她能以妖族的方式约束妖族。

      红枫共主带上岱王与数位巫女前往谈判,半个月后,她们在巫女的见证下签订了协议。

      生灵在后续战争中与妖族士兵享有同等功勋制度,据想要军功数量换取“家园”。“家园”土地依旧归属望青,妖族与新生之灵共处共事。双方共同接受法律约束,新生之灵若因生存需要另有要求,可与本地官府协商,一应事务由“明衡署”管理,巫女监督决断。

      这都是初步规定,后续视情况增减条款。为了防止有妖族利用明衡署拉偏架,伤害还不熟悉妖族社会险恶的新生之灵,红枫共主特地找来了巫女。共主既是妖族领袖,又是备受巫女尊重的大巫。只要她还在,她就能保证巫女在相关事宜上不偏向某一方。

      而她的继承者,望青下一任国主基本上无法同步继承巫女身份。到那时,巫女与妖族的联系就更松散了,继任者无法站在妖族的立场上要求巫女偏向自己,她们依旧能做到中立处世。

      这样的架构自然也有风险和漏洞。巫女与大妖有着相似的处事理念,而比起大妖,巫女在世俗事务上更具发展性与实用性。共主将出世的巫女拉进了世俗之中,就需要去平衡巫女在妖族政治中的生态位。

      退一步说,并不是有了巫女就万事大吉。大妖中出得了金菁,巫女中也出过一个闫如尘。望青一征裘罗失败,二征裘罗曲折,有相当一部分原因来自闫如尘毁天灭地的永生计划。除此之外,还有很多隐患有待排查,很多问题有待解决。

      但无论如何,红枫共主搭起了台子,她与她的后人会去考虑歪了垮了怎么修补。她始终认为,不论是妖族还是新生之灵都是西大陆的生命,生命有权生存,生命可以共存互利。

      或许直到那时,习惯了将新生之灵视为“高级牲口”的妖族仍然无法扭转思维。但红枫共主种下了这颗种子,她不要舍香肝,甘舍香,千百年后,一代人又一代人,西大陆会懂得她对众生的悲悯。

      秋朔的土地承受了太多鲜血,妖族让它承受了太多。新生之灵的,妖族的。所有人都流了千年的血。

      2.赤金以外

      为了巩固与新生之灵的友谊,也为了保证协议的效力,红枫共主展开了第二次对江湖客的清理。经过第一次清扫,不肯“收心”的江湖客基本只能依附于官员当政治杀手,这一次清扫势必要从官员方面下手。共主将事务交给岱王,并派出自己的近侍贤妃燕丹翎,让“花神”在望青搜查打击残余的江湖客势力。

      第二次清理显然比不上第一回那么轰轰烈烈。正如它的名字,悄然地渡过了春日风光,到更远处去。在此期间,燕丹翎为共主呈上了一份特别的“赃物”。那是一个收留江湖客的官员为保命奉上的。它来自西南。

      彼时,青旭战争已经走向了尾声。天君败局已定,但不战到最后一刻,耗尽最后的筹码,她是不会认输的。曾经浮光灿灿的西南开始变得黯淡。行宫之中,宫人正带着小锤与凿具,小心翼翼地拆下梁柱上的黄金。如同攀爬在山丘上的蚂蚁,他们俯身工作,再将细碎的黄金放在口袋中,上上下下地搬运。

      府库也被打开了,数不清的珍宝被搬运出来,对着账册一一清点。古书古画一类就放一边,金银器具就放到工匠们那头,寻常工匠在侍从的监督下从镂金的花盆上拆下金子,绣娘则负责从绣金的袍服上一点点拆下金线。昔年昭宁郡王在时最喜石榴红与黄金,天君便为她准备了许多绣金红裳。昭宁郡王薨逝,天君就将上头的金线都被拆下来,同其他碎金一起熔炼,作为资源投入战事。

      她的龙袍上也有着众多金线。都是一样的命运。它们与宫殿中的装饰一样换成黄铜。此时的旭华王城已经从西南迁到原风岑境内,十月份潮湿闷热,黄铜就渐渐生锈,溢出些许青绿。

      闷热随着季节渐渐消散,战争也结束了。这场消耗了西大陆数千年的恐怖战争终于落下帷幕。从秋朔祖王到红枫共主,历史又完成了一次呼吸,这吐息落在了西南,落在每一寸土地。

      西南迎来了它最后一位王。此后每一任统治它的皇帝都不能再改变它,它已经完成了精神最后的蜕变。红枫共主到来,她与它为善,让它修养,群山再次养出了青翠的树。她给西南人也分了土地,像她对她治下其他地区那样。她允许她们载歌载舞,极大地减少了压迫。

      神树宁宁查依旧在,它还是西南人传说中能庇佑子孙后世的神树,保护在外闯荡的家人。凤桐花不曾枯萎,它盛开在西南的每个角落。

      西南与西大陆任何一个王国都相差不大了。它们有着一模一样的经济制度,政治制度。人们在耕种,交税。可它又独有一份风情。此山此水为底,西南诸王留给它的,蜘蛛公留给它的,天君留给它的,那些诡谲变幻的时代为它打下太多烙印,融合成独一无二的美丽。

      那江湖客对收留她的官员说,不仇琬迁都时将大部分珠宝奢珍留在了西南王城。她偶然淘到了一枚宝物。

      “为报知遇之恩,特此呈上。”

      贤妃笑着,将匣子打开,呈到共主面前,那柔软透亮的银丝缎上,沉甸甸压着一枚血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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