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辩》》视界

6、双线追缉

　　上午八点零六分，沱州市公安局刑侦支队一大队技术室。吕清锋用镊子夹起从租房合同上提取的半枚指纹，在放大镜下仔细观察螺纹特征。

　　“马昌的。”技术员小王揉着还没睡醒的眼睛，敲了敲玻璃隔板，“数据库比对了七次，就是去年工地斗殴案那个。”

　　吕清锋嘴里嚼着槟榔：“联系经侦支队，我要金鼎集团过去五年所有劳务合同的签名样本。”

　　他话音刚落，手机屏幕亮起沈嫣的来电。检察官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赵德奎二十分钟前离开了锦绣江南会所，往城北方向去了。”

　　“城北？”吕清锋猛地展开地图，“周达勇母亲安置点就在...”

　　“我已经让法警转移老人了。”沈嫣的轿车正穿过雨幕，“但孙苟妻子失联了，她最后出现的地点是妇幼保健院。”

　　吕清锋抓起车钥匙时，证物袋里的租房合同突然滑落。在背面空白处，他发现了用铅笔拓印的模糊字迹——「新城B区17#桩」。这个编号在孙苟案的工地平面图上被红笔圈过三次。

　　金鼎大厦地下车库，马昌正在擦拭方向盘上的指纹。后座的黑塑料袋里装着刚从孙苟家搜出的记账本，纸页间夹着张泛黄的合影——照片里年轻的孙苟站在工地门口，身后横幅写着「沱州新城奠基仪式」。

　　“东西拿到了？”赵德奎拉开车门时带进一股冷风。

　　马昌递过塑料袋：“那娘们藏得挺深，在婴儿尿不湿箱子里...” 记账本第三页被撕去的角落还残留着半个红色指印。
　　赵德奎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不是原件。这个废物！三年前就该处理干净的！”

　　他的手机突然亮起陌生号码的短信：「吕警官正在调取17#桩基检测报告」。发信人位置显示为市建筑工程质量监督站。

　　妇幼保健院后门的监控死角，沈嫣捡到了孙苟妻子的医保卡。卡片边缘沾着暗褐色污渍，在紫外线灯下呈现阳性血反应。

　　“沈姐！”年轻的女助手气喘吁吁跑来，“住院部护士说，孙妻昨晚被两个自称民政局的男子接走了。
　　”
　　沈嫣的检察官证在掌心烙出红印：“查医院监控，重点找...”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停车场转角处，陈向的奔驰车正缓缓驶离，后排窗帘严丝合缝。

　　城北拆迁区，吕清锋带着队里小王踹开17#桩基旁的临时板房。他们用手电照射，角落里堆着水泥袋，除了残留的杂乱脚印，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吕清锋的警务通突然震动，技术科发来了三维成像图——桩基内部扫描显示，钢筋间隙卡着半截戴着戒指的指骨。

　　“吕队！”技术员的声音混着电流杂音，“比对了孙苟工伤赔偿档案，这枚戒指的购买记录……”通话突然被某种电磁干扰中断。

　　马昌站在二十米开外的配电箱后，手里捏着信号屏蔽器，监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吕清锋急促的呼吸声。他舔了舔嘴角的疤痕，面色峥嵘地将一把钢钎插进腰间皮带。

　　金鼎集团顶楼，赵德奎将记账本残页扔进焚化炉。火光映照着墙上新城项目的航拍图，17#桩基位置被人用金粉标出五角星。

　　“吕警官好像发现了有趣的东西。”陈向拍了拍身上沾着的泥浆。

　　赵德奎按下遥控器，监控屏幕显示吕清锋正在板房里弯腰查看脚印，他手机画面晃动着，里面图像模糊不清。

　　“晚了。”赵德奎抚摸着桌下的紧急按钮，“从他把周老太带出安置房那刻起，游戏规则就变了。”

　　“要不，我们就……”赵德奎附在陈向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不行！我早说过，不要采取那种极端行为。命案太多了，会把事情搞复杂的，能用法律手段解决才没有风险。”陈向摇头说道。

　　“那你告诉我怎么解决？万一被吕清锋破解了我们的秘密呢？”赵德奎恶狠狠地盯着陈向，“莫不是因为吕清锋是你同学就不忍心下手？”

　　陈向没有作声，他心里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事，不能把事情搞复杂，更不想因此让自己裹进麻烦里。

　　“老同学，就看你自己造化了。”陈向默默想着，脑子浮现在法大训练室里和吕清锋散打搏击时的场景。

　　教官在一旁指点着，大声喊道：“注意战术动作！吕清锋注意下路…”还没等教官说完，陈向飞起左脚，“噗”地一下就将吕清锋踢到在地……

　　妇幼保健院地下二层，沈嫣的手电照亮了「设备间」的标牌。门缝里渗出的血腥味让女助手开始干呕。

　　“沈姐小心！”女助手突然指着她脚下。

　　地上一串带血的脚印通向黑暗深处，脚印尽头，孙苟妻子的挎包静静躺着，拉链上挂着小小的工地安全帽挂坠——和金鼎集团员工制服上的徽章一模一样。

　　雨势渐小，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吕清锋蹲在临时板房外，点燃一支烟，火星在黑暗中忽明忽暗。小王站在旁边，搓了搓手，呼出的白气在冷风中消散。

　　“吕队，这地方阴森森的，连个路灯都没有。”小王缩了缩脖子，“你说他们真敢把人埋在这儿？”

　　吕清锋没回答，目光落在远处工地的塔吊上。那里还挂着半幅褪色的横幅，依稀能辨认出“金鼎集团”几个字。三年前，这里还是热火朝天的建筑工地，现在却只剩断壁残垣。

　　“人为了钱，什么都敢干。”他吐出一口烟，声音低沉。

　　小王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我老家也有个工地，前年塌了，死了两个工人。包工头赔了钱，照样接新工程。”

　　吕清锋看了他一眼：“后来呢？”

　　“后来？”小王苦笑，“后来那包工头买了辆奔驰，村里人都说他本事大。”

　　吕清锋掐灭烟头，站起身：“走吧，再查一遍。”

　　镜头切换：同一时间，妇幼保健院附近。

　　沈嫣站在医院后门的巷子里，雨水顺着屋檐滴落，打在她的风衣上。女助手撑着伞，脸色苍白：“沈姐，要不要先回院里？这地方太偏了……”

　　沈嫣没动，目光扫过巷子尽头的一排小吃摊。凌晨的摊主们已经开始准备早点，蒸笼冒着热气，油锅里的油条滋滋作响。

　　“孙苟妻子最后出现在这儿，不可能凭空消失。”她低声说道，“查查附近的监控，尤其是那辆奔驰的路线。”

　　女助手点点头，刚要打电话，突然“哎哟”一声，踩到了水坑里。沈嫣伸手扶住她，发现她的高跟鞋鞋跟断了。

　　“让你别穿这么高的鞋。”沈嫣叹了口气，“先去旁边便利店买双凉鞋吧。”

　　女助手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今天…以为是去见领导嘛。”

　　沈嫣没再说什么，目光却落在便利店门口的监控探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