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辩》》视界

4、火锅

　　吕清锋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金鼎集团”四个红字，直到眼睛发酸。他揉了揉太阳穴，合上文件，准备下班。

　　“锋哥！”小赵在门口探头，“吃火锅去不？楼下新开的那家，打五折！”

　　吕清锋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妈不催你相亲了？”

　　“哎，躲一天是一天！”小赵笑嘻嘻地拽他，“走走走，饿死了！”

　　吕清锋被他拖着往外走，刚出市局大门没多远，迎面撞上从隔壁检察院出来的沈嫣。她手里抱着一摞案卷，眉头微蹙，显然刚加班结束。

　　“那不是检察院的沈检吗？”小赵自来熟地挥手，“一起吃火锅啊？五折！”

　　沈嫣愣了一下，看向吕清锋：“你们这是去哪？”

　　吕清锋耸肩：“这是我的合租小赵，他硬拽我去吃夜宵。”

　　小赵插嘴：“沈检，我是和锋哥住一起的小赵。我见过你，在电视上……别老加班，容易老！”

　　沈嫣挑眉：“你会不会说话啊？”

　　小赵立刻缩脖子：“……我错了。”

　　吕清锋忍不住笑了：“一起？”

　　沈嫣犹豫两秒，点头：“行，正好有事问你。”

　　火锅店热气腾腾，小赵忙着涮肉，嘴里塞得鼓鼓的：“锋哥，你们刑侦队是不是特刺激？天天抓杀人犯？”

　　吕清锋夹了片毛肚：“你想多了，哪有那么多的杀人犯？最近大部分时间在查监控。”

　　“那也比我们强！”小赵哀嚎，“我天天带人看房，客户不是嫌贵就是嫌远，最后来一句‘我再考虑考虑’——考虑个鬼！他们就是不想买！”

　　沈嫣慢条斯理地涮着青菜：“你站着说话不腰疼！现在全球经济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失业率飙升。许多名校毕业生都找不到工作，有的还去送外卖呢。没有家底的年轻人，谁有钱买房啊？…你为什么不换个工作？”

　　小赵叹气：“我妈不让，说卖房子稳定，而且说收入还不错，好找对象。”

　　吕清锋：“你妈不是让你周末去相亲的吗？”

　　小赵痛苦捂脸：“别提了！那姑娘朋友圈全是‘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我敢去吗？”

　　沈嫣忽然笑了：“你可以跟她说，‘巧了，我朋友圈也这么觉得’。”

　　小赵瞪大眼：“沈检，你居然还会开玩笑？！”

　　沈嫣淡然一笑，喝了一口果汁：“偶尔，看什么情况。你以为我愿意天天板着个面孔啊？”

　　吕清锋看着她，捂着嘴笑：“咱沈大检察官什么时候身上有女人味了，那就是离出嫁不远了。” 沈嫣撇着嘴，举起手朝吕清锋头上拍去，他慌忙偏头躲过。

　　“对了，”沈嫣转向吕清锋，“周达勇的母亲王大娘，最近怎么样？”

　　吕清锋放下筷子：“社区看着，暂时没闹腾。但她精神状态不好，总念叨儿子冤枉。据说陈向去看过她…”

　　沈嫣皱眉：“陈向？他不会又憋着什么幺蛾子吧？案子已尘埃落定，但王大娘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小赵插嘴：“那个砸奔驰的？判多久？”

　　“四年。”吕清锋说。

　　“嚯，够狠！”小赵咂舌，“那老板一点没松口？赔钱也不行吗？”

　　“赔钱？几十万他陪得起？不仅没松口，还找了最好的律师。”沈嫣淡淡道，“陈向律所的苏洁。”

　　小赵筷子一顿：“陈向？那个东海政法大学的传奇学长？我表姐是他学妹，说他当年辩论赛把对手怼哭过！”

　　吕清锋和沈嫣对视一眼，无语。
　　饭后，小赵溜达着去买奶茶。沈嫣和吕清锋并肩走着，夜色里，路灯把影子拉得很长。

　　“周队今天跟你提金鼎集团了？”沈嫣忽然问。

　　吕清锋侧头：“你怎么知道？”

　　“猜的。”沈嫣语气平静，“赵德奎的劳务公司挂靠金鼎，周达勇的案子不接受调解……周队肯定提醒你离远点。”

　　吕清锋没否认：“他说金鼎水很深。”

　　沈嫣点头：“确实深。去年有起工地坠亡案，家属闹到检察院，最后和解了——赔了两百万，条件是不再追究。”

　　“两百万？”吕清锋皱眉，“普通工伤赔不了这么多。”

　　“所以我说，水很深。”沈嫣看向远处，“吕清锋，你别碰它，会惹麻烦的。”

　　吕清锋沉默几秒，忽然笑了：“沈检，你这是关心我？”

　　沈嫣白他一眼：“我是怕你查一半死了，我又少了一个男闺蜜。”

　　吕清锋低笑：“放心，我命硬。”

　　第二天，刑侦一大队办公室。周凛阳把一沓资料拍在吕清锋桌上：“孙苟案的新线索，查查这个号码。”

　　吕清锋翻开，发现是个陌生号码，最近和孙苟频繁联系。

　　“机主是谁？”他问。

　　周凛阳点了根烟：“没登记。但最后一次通话地点在金鼎大厦附近。”

　　吕清锋手指一顿，翻看着资料。

　　周凛阳盯着他：“怎么，有问题？”

　　吕清锋合上文件：“没有，我去查。”

　　周凛阳吐了口烟圈，语气平淡：“记住，查案就是查案，别的不该碰的，别碰。”

　　吕清锋点头，等他走了，才重新翻开文件，盯着那个地址——金鼎大厦B座17层。

　　晚上，吕清锋回到家，发现小赵瘫在沙发上哀嚎：“完了完了！我妈给我约了明天相亲！”

　　吕清锋换鞋：“对方什么人？”

　　“说是银行职员，温柔贤惠！”小赵抱头，“可我妈上次也说‘温柔贤惠’，结果那姑娘开口就是‘你工资多少？买房了吗？’——跟审讯似的！”

　　吕清锋乐了：“那你明天带本《民法典》去，她问一句，你翻一页。”

　　小赵抓起抱枕砸他：“你还笑！帮我想个借口溜啊！”

　　吕清锋想了想：“你就说临时加班。”

　　“不行！我妈会杀到我们公司查岗！”

　　“那你说你阳了。”

　　“上周刚用过这招！”

　　吕清锋耸肩：“那没救了，等死吧。”

　　小赵哀嚎着滚进房间。

　　吕清锋笑着摇了摇头，拿起手机，犹豫几秒，拨了个号码：“喂，沈检，明天有空吗？”

　　电话那头，沈嫣声音带笑：“怎么，又想请我吃火锅？”

　　吕清锋勾唇：“不是，帮个忙——假装是我女朋友。”

　　沈嫣：“……？”

　　“锋哥妈妈催他相亲，叫你扮演他女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小赵凑到吕清锋耳边大声说道，着实吓了他一跳。他忙把手机通话挂了。
　　电话那头，沈嫣愣了几秒，随即脸上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