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上万人迷他爹》因莲

73、防灾

　　马车很快便到了云城最近一家医馆。

　　命人将张老汉送入内间诊治后，顾谨站在医馆略显嘈杂的前堂一角，眉头却始终没能舒展。

　　医馆并不算大，里面却挤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

　　一个妇人正抱着气息微弱的孩子，跪在大夫面前磕头，求他先赊一副治风寒的药。说家里实在拿不出钱了，税吏前日刚把最后一点粮食拿走抵债。

　　顾谨默然看着，让侍卫取出些银钱，给了那妇人付药费。那妇人接过后对着顾谨千恩万谢，不住的磕着头。

　　林清见了，忙上前替顾谨将人扶起。

　　“可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啊…”

　　有人发出绝望的叹息。

　　这场面让人心头发沉。顾谨站在原地，雪花从医馆敞开的门飘进来，寒意似乎透过了厚重的锦衣，钻进了他心底。

　　他转过头，见温寂正静静望着他，她的眸子里隐隐有波光流动，此时却仿佛与他心中的触动完全相通。

　　顾谨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里多了一丝决断。

　　他对温寂道，“你说的对，这样的官，这样的民，我不能视而不见。”

　　一旁的林清听罢，上前两步，他的脸上有一丝恰到好处的疑惑，

　　“殿下，您要留在云城？”

　　顾谨颔首，语气沉凝道，“先生，我既然见到了百姓这般苦楚，又怎么能一走了之？总要尽一份心力。”

　　林清闻言，沉默片刻，后退一步，撩起衣袍便跪在了地上。

　　他抬头望向顾谨，恭谨道，

　　“殿下仁德，既有此心，实乃云城百姓之福。”

　　顾谨见了，忙伸手将他扶起，“先生请起。之后还需先生多多辅佐。”

　　他随即吩咐下去，不再返回京城方向，而是让人在城中先找一处客栈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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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目的既已达成，顾谨到了暂居的客栈后，便不再犹豫，当即召了林清与另外两位随行的谋士，商议如何着手此事。

　　郗崇给的暗卫不用白不用，温寂让他们帮着人去暗访凌河堤坝之事。

　　“修筑时的监工，河工，经手之人的证词，县衙银钱往来，物料采买相关的痕迹，这些都要尽可能的找到。”

　　温寂吩咐道，“小心点，不要打草惊蛇。”

　　顾谨又亲自再次去拜见了帝师。他也没有夸大其词，只将路上所见张老汉家的惨状，百姓关于县令苛政的怨言，都陈述给了帝师。

　　说到最后，他起身，对着严昀成深深一揖，真诚道，

　　“先生，事情在晚辈面前发生，晚辈实在无法装作没有见过。或许晚辈力薄，但总想尽力为百姓做些什么。”

　　严昀成静静听完，目光带上几分审视。

　　宦海沉浮多年，他自然能猜测到二皇子或许也有私心，但他此刻眼中的不忍，却的确是出自于真心。

　　他沉吟良久，终是长叹一声，“殿下既有此仁心，老夫岂能坐视不管？”

　　他提笔写了几封短笺，交给了顾谨，“老夫在云城还有些薄面，这几位乡绅商户，为人都算得上磊落。殿下可以拿着我的信物去见他们，陈明利害。”

　　“此外，老夫亦会让门下几位学生助殿下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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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过了帝师，顾谨与林清便以为帮助帝师修纂风物志，记录功德善举的名义，说服商户捐钱修缮城中老旧屋舍，并置办防雪灾的物资。

　　因为承诺会将善举记录下来，再加上顾谨的皇子身份。林清往来奔走，竟真说动了几家的商户，筹到了一笔不小的钱粮物资。

　　温寂又让司商预测了接连几日的天象，告知了顾谨，于是，接连三日，云城几处热闹的街口，都有顾谨属下之人张贴简单告示，说明接下来的天气以及注意防范。

　　起初百姓将信将疑，但几次都应验后，各种议论便悄然兴起。

　　都说二皇子身边有位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世外高人，而这一次预警大雪，是为救民于难。

　　不知不觉间，顾谨的仁德之名便与那神秘高人的传言交织在一起，在街头巷尾之中传播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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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寂听着仆从的禀报，她面上平静，心中的情绪却不比顾谨淡上许多。

　　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让她血液滚起波澜。

　　她对司商道，“天师，你看，有时候被认为是天师，比真的是天师更有用。”

　　想了想，又道，“我觉得迟早有一天，能让你得到一个真正天师的身份。”

　　司商清亮的眼睛看了看她，没什么表情，却点了点头，道，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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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纷纷扬扬越下越大，渐渐有了暴雪的势头。

　　因顾谨提前组织人手加固了一些贫户聚居区的危旧房屋，又储备了些许柴炭。虽没有惠及所有的人，却也实实在在的避免了几处塌方。

　　县衙内，王富听着心腹的禀报，一开始他只当是二皇子一时兴起，并未十分在意。可随着雪越下越猛，顾谨那边的动作却有条不紊，甚至开始有了声望，王富心里却开始有了动摇。

　　尤其是当他得知，城西贫民区因提前加固躲过了一次大雪的灾祸，而百姓交口称赞二皇子仁心时，一股凉意便猛地窜上了他的脊背。

　　他意识到了顾谨是来真的。

　　若二皇子真的一直留在云城，等到必须开仓放粮赈济灾民的时候…

　　王富眼前一黑。

　　“不能让他再查下去了。”

　　王富在书房内踱步，突然猛地停下，对垂手侍立的师爷道，“给那位大人送信，把这里的情形告诉他，绝不能让二皇子再这么查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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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王富心中焦虑的时候，温寂这边却有了实质的进展。

　　郗崇的暗卫效率极高，不过数日，便循着线索，摸到了负责凌河堤坝部分工程的一个小包工头，并找到了两名因不满工钱被克扣，还曾质疑石料质量被打伤的河工。

　　与此同时，那个之前负责为顾谨安排驿馆的县丞周磊，在一个雪夜，悄悄的寻到了林清的住处。

　　周县丞年约四旬，在王富手下长期受到排挤，面容带着明显的憔悴。

　　他对林清透露了一个消息，王富贪了官仓里的粮食，将仓中上缴的新粮替换成了陈年旧米。

　　“林先生，下官…下官实在不忍见百姓受苦，王富他胆大包天，只需开仓一验便知！”

　　他眉头紧锁，显得有些谨慎，“而且，下官怀疑，他敢如此肆无忌惮，上头恐怕是有人替他遮掩的。”

　　林清听罢，面上不露声色，只安抚了周县丞几句，承诺一定会将此事禀明二皇子，并让他暂且保密，不要声张。

　　送走周县丞，林清立刻去见了温寂，把事情告诉了她。

　　温寂安静地听完，她的指尖在茶杯沿口轻轻划过，轻声道，“你将河堤和王富贪墨官粮，这两件事立刻禀告殿下。”

　　她顿了顿，抬眼看向林清，“至于别的，先生可以暂且当作不知。”

　　林清眸光闪了闪，便立刻与她达成了共识，二皇子眼下正气盛，正有些为民做主的成就感，若知道背后可能牵扯到更高层的官员，或许会心生顾虑。

　　不如让他先集中精力，拿下王富从而打开缺口。

　　至于别的线索，可以慢慢再理。

　　“林清明白。”他躬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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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谨在得知河堤确有问题，且王富竟敢贪墨官仓粮食时，果然大怒。

　　这一段时间，他亲自参与防雪的事情，接触了底层百姓，虽然忙碌辛苦，却感受到了一种不同于在京中谨小慎微，勾心斗角的价值。也渐渐生出了几分真切的责任感和想要有所作为的心气。

　　此刻知道了县丞所做之事，怒火中烧之下，那份属于皇子的决断也显露出来。

　　他当即将已经掌握的部分证据写成文书，遣快马送回了京城，奏报了皇帝。说自己体察民情时发现了重大的贪弊，并借此名正言顺的说自己将留在云城。

　　然后顾谨便带着林清和侍卫，查到的证据，以及那两名愿意作证的河工，直奔了县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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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里，王富早已心乱如麻。

　　听闻二皇子突然带人前来，他强自镇定，堆起笑脸在堂外迎接，“不知殿下驾临，有失远迎，可是为了雪灾防范之事？下官一定全力配合…”

　　顾谨却不想与他虚与委蛇，他径直走到公堂之上，转身，目光如电般射向王富，将手中各种证据副本，啪的一声掷于公案之上。

　　“王县令，”

　　顾谨声音此时带上了皇子特有的威严与冰冷的怒意，“这些，你做何解释？”

　　王富一看，脸色瞬间惨白如纸。

　　他腿一软，嘴唇哆嗦道，“殿下…这，这定是有人诬陷下官…”

　　“是不是诬陷，一查便知。”

　　顾谨不再看他，他面目冷沉，对身后侍卫下令，“拿下！暂押后衙，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

　　侍卫应声上前，王富还想喊冤，却被利落的堵了嘴拖了下去。

　　顾谨于是命周县丞取出了官仓钥匙，亲自带人前往查验。

　　打开仓门，一股陈腐之气扑面而来。抓一把粮食，明显是多年的旧米，甚至里面还有沙砾。

　　顾谨脸色铁青，胸中怒意翻腾。

　　“岂有此理！”

　　他怒斥一句，当即下令，将王富正式收监，派人查封王家府邸，务必将贪墨之款追回。

　　但顾谨既然接手了这件事，暴雪当前，赈灾刻不容缓，而如今官仓中能用的好粮却所剩无几。

　　城中几处粥棚已经设置了起来，于是他命人将林清从先前从商户处募来的粮食用上，先解决燃眉之急。

　　而他又迅速写了公文，让周县丞暂代县务，并派人持了他的手令，去往了另外一处官仓调拨粮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