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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承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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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温寂不用出口就达到了今日来的目的。
这本该让温寂安心,可她心里却莫名萦绕着一丝说不出的不舒服。
她将这点异样压下去,浅笑着道了谢,取了那对护腕递过去。
“这是我亲手做的。”她声音轻柔,“那日见世子的护腕似乎有些脏了。”顿了顿,又添了句周全的话,“我不知道世子的喜好,如果不合适世子可以收起来。”
郗绍垂眸看了一眼,伸手平静的接过了,没有拒绝。
于是温寂便告了辞。
……
出了国公府的门,温寂上了自家马车。
马车行驶起来,车夫隔着帘子询问是否回府。
温寂望着窗外的街景,心头突然被一点空虚笼罩。
“去街上走走。”她吩咐道。
下了马车,温寂走进了常去的首饰铺子。
掌柜的立刻堆着笑脸上前招呼,“二小姐您来了,想看些什么?”
“可有新到的样式?”温寂问。
掌柜连忙去了柜台拿出几样新品摆在她面前,其中一支紫玉碧玺簪尤为出挑,玉色温润,碧玺澄净,设计典雅,一下子就吸引住人的眼球。
“这簪子可是刚到的好货,您看这碧玺的成色…”掌柜热情地介绍着。
温寂拿起来端详了一下,玉质细腻,触手生温。
她将那簪子轻轻放回了盒子里,
“包起来吧。”
“好嘞!”
只是等到付账时,温寂才发现今天出门的匆忙,没有带银钱。
眼底掠过一丝尴尬,她稳了稳神色,对掌柜说,“今日有些不方便,还请掌柜将簪子留着,明日我派人来取。”
那掌柜的本想说可以记在丞相府账上,却在这时听到一个温和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帮二小姐包起来。”
温寂偏头,见顾谨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身旁。他眉眼低垂,目光落在簪子上,也没有看她。
“二皇子殿下?”温寂没行礼。
顾谨下颌微微收了收,嗯了一声。
身后的内侍已上前付了银钱。掌柜连忙应是,将恭敬的把锦盒递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铺子。
温寂停下脚步,转身看向顾谨,“多谢殿下为我解围,我回头让人把银钱还给殿下。”
顾谨看着她疏离的神情,欲言又止,只道,“不必你还。”
温寂表情寡淡,低着头,“那就谢谢殿下了,我先告辞了。”
“等等——”
顾谨下意识伸手拉住她的手臂,随即感觉失态又立即松开。
温寂停在原地,没有说话。
正是在街上,顾谨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在这里拉拉扯扯。只看了她一眼,小声道,“你跟我来。”
温寂倒也没继续做出任性的样子,默默跟着他进了附近的茶楼雅间。
顾谨站在窗前踟蹰半响,视线始终偏向一边,“那日之事…是我不对。”
温寂心中无语,嘴上却道,“殿下何错之有?是我总拿自己的想法去影响殿下,殿下光风霁月,是我小人之心了。”
顾谨听她这么说,心里更不是滋味,回过头,“你别这样说。”
他拉着她坐到一旁,语气软了几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是那时我太过天真。”
“我总以为安稳着就好,可是我不动别人就会进一步,最后我却要步步退让。”
秦婉容被封了怡妃,前朝后宫都掀起了波澜,他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再加上如今事情变得比以前多了,他也焦头烂额的,母妃神伤,他身边连个能说体己话的人都没有,这个时候突然又想起温寂的好来。
虽说她行事有时过于决绝,可终究是一心为他着想。
况且他发现有些棘手的小事丞相似乎帮他解了围,除了温寂使了力他也想不到别的原因了。
“往后我绝不会再对你说那样的话了。”
他恳切道,“之前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温寂抬眸,“殿下这话是什么意思?我难道是这样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顾谨顿觉头疼,女人使起小性子来可真是让人束手无策,他放柔声音安抚道,“自然不是。是我…需要你。”他也不好说别的,但是说着说着倒也有了点真情实感,“我现在处境艰难,就只剩你一个能说真心话的人了。”
温寂看了他两眼,这才道,“二皇子说的是真的吗?”
见她态度缓和,顾谨连忙道,“千真万确,往后还有许多事要听你的见解。”
温寂却垂下眼帘,“可是殿下,我是个心思很深的人,没有姐姐那样品性高洁,殿下总有一天又会因为我的性情远离我,到那时我又该如何自处呢?”
顾谨在深宫浸淫多年,自然也不是真的蠢货。见识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很多,温寂不似表面那般纯良,他怎么会一点都感觉不到?这也正是他虽然信任她,也愿与她相交,却始终生不出爱慕之情的原因。
但此刻她坦诚相告,反倒又显出几分真挚。一个人待旁人再如何工于心计,但独独对你很好,你是特殊的人,又是既得利益者,那些算计便也成了可包容的瑕疵。
“我不会的。”顾谨承诺,“否则今日也不会特意向你道歉。”
温寂便也见好就收,她声音缓缓,
“我自然是相信殿下的,我这样的人在别人心里本就排不上地位,只希望殿下不要再让我伤心才好。”
……
等温寂回了府,她把她将那个装着紫玉碧玺簪的锦盒递给甘棠,让她给温棋语送去。
自己则让人搬了棋盘,坐在案边下棋。
不过一炷香的工夫,甘棠便捧着原封不动的锦盒回来了。
“小姐,”甘棠轻声回话,“大小姐不肯收。”
温寂拿棋子的手顿了顿,
“放在那里吧。”
……
沈府的绣阁内,粉色的帘子被风吹起,室内是温暖的花香。
沈玉娇拿着针线,正对着一个绣绷发愁,连鼻尖都皱了起来。
“二小姐,”
她有点纠结,“这里该怎么下针?”
温寂放下手中的书,往她那里看了一眼,
“你应该走横针。”
她把沈玉娇那个绣绷拿过来,手法娴熟地给她示范了几针,又还了回去。
沈玉娇依样尝试,果然顺手了许多,她开心道,“原来如此,谢谢二小姐。”
这时丫鬟打了帘子,捧了一盘点心进来,笑盈盈道,“小姐,这是侯爷特地从苏州请来的师傅新制的糕点,您快和温二小姐试试吧。”
沈玉娇依旧专注地盯着绣绷,“先请二小姐用吧,我还要继续绣呢,二小姐好不容易来一次,她在这里我才绣的好点。”
那丫鬟只得先为温寂奉茶。又劝沈玉娇,“也不急这一时啊,小姐歇会儿再绣也不迟。”
“急的,”沈玉娇头也不抬,“秋闱没多久了。”
温寂拿了杯花茶喝着,被里面的甜味腻到,轻轻将茶盏放回案上。
她问,“陆公子要下场?”
沈玉娇动作僵了一瞬,她脸一红,“你…你怎么知道。”
这么明显的事。
温寂嘴角勾了勾,“除了陆公子,还有谁用书袋,不然是送给世子的?”
沈玉娇有点害羞,道,“你别说了,陆公子帮我忙我想感谢他,他就说想要个书袋。”
“还是第一次有人想要我做的东西呢!”
她有点开心,很快又叹了口气,把绣绷轻轻搁在膝上,“唉,我好像…不怎么喜欢世子了。”
她问温寂,“二小姐,我这样是不是算一个朝三暮四的女子?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温寂拿起先前没看完的闲书,神色淡然,“威远侯有说什么吗?”
沈玉娇有些犹豫,
“父亲倒是没说什么…前日还夸我绣工有长进呢。”
温寂心想,他高兴还来不及。
“那就没什么,你看沈候也没说什么,陆公子也没说什么,他们都是为你着想的,说明他们是认可你的。”
“是哦…”沈玉娇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玉娇拿起针线继续绣,忽然又想起什么,“那二小姐你呢,你还喜欢世子吗?”
温寂将手上的书翻了一页,随意道,“喜欢。”
若是从前,听温寂这样的人喜欢郗绍,沈玉娇心里难免泛酸,现在反而没感觉了,她好奇道,“你说你喜欢世子,可我从来没见你表示过什么呀。”
温寂于是问她,“你追了这么久有用吗?”
沈玉娇有点尴尬,“哎呀,不试试怎么知道有没有用呢?”
温寂就笑了一下,“你说的对,但我没你那么勇敢。”
……
等温寂辞别沈玉娇出了门,恰巧在沈府回廊处碰到了威远侯沈密,他手中还提着一只竹编小笼,里面窝着只雪白的兔子。
威远侯是个武将,如今掌管京师宿卫,自然不会喜欢养这种小宠,应该也是给沈玉娇弄来的。
温寂行了礼。
沈密锐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这是他头一回仔细打量女儿常挂在嘴边的这位相府二小姐。
随即他便缓和了神色,语气颇为温和,“温二小姐是玉娇的友人,在侯府不必多礼。”
温寂颔首称是,便就此告了辞。
她转过身时,仍然感受到身后带着几分审视的目光,直到她走过了转角,才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