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界拒绝飞升》胥江月余轻桡

23、断雪血祭·莲心破阵

　　幽暗的尽头，血色穹顶突兀地压下来。一座巨大的倒悬莲台悬于深渊中央，十二柄断剑呈环形倒插在莲心，剑身锈迹斑斑，剑柄缠满银丝，如蛛网般汇聚于中央——
　　数名身着各派服饰的修士被银丝贯穿胸口，鲜血顺着剑刃滑落，滴滴答答敲击在下方的铜盘中，发出清脆而令人心悸的声响。
　　白涟目光急扫，终于在那些被缚的身影中辨认出几位同门，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铜盘外沿，赤色纹路如活物般游动，拼凑出几行古字：
　　“情血为引，莲开一瓣；
　　断情绝脉，方可释人。”
　　我蹙眉解读：“要救人，需以‘动情之血’浇灌莲台。但血一离体，供血者便会经脉寸断。”
　　白涟闻言面色更白，下意识看向柳照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慌。
　　柳照歌静立原地，目光沉沉落在莲台之上，神情难辨。

　　我向前一步，横执锅铲于胸前：“情绪我或许欠缺，血却有的是。只是这阵法所需‘动情之血’，我的血未必有用。”
　　说话间，指尖已划破，一滴血珠弹向铜盘。
　　血珠触及赤纹的刹那，竟被骤然弹开——
　　阵法拒绝了我的血，仿佛将我判定为“无情异物”。
　　意料之中。我收手退后，将选择的空间留给身后二人。

　　白涟深吸一口气，剑刃划过指尖，血珠滚落，却迟迟未抛向莲心。
　　“我的血……恐怕不够。”她声音微颤，目光第一次如此直白地落在柳照歌脸上，“若此阵非要‘情’不可……那情，就在我的血里。”
　　话音未落，她已抬手以血为墨，在掌心飞快勾勒出一枚精致莲纹——
　　莲纹成型的瞬间，她整个人如被抽空力气，单膝跪地。鲜血却顺着莲纹浮起，化作赤金丝线，袅袅飘向铜盘。
　　柳照歌眸色一凛，伸手欲拦，却只来得及抓住她飘落的发带。
　　素白发带在他指间瞬间浸透鲜血，仿佛替他做出了无声的回答。

　　铜盘吸纳“情血”，莲台应声绽开一瓣，断剑上的银丝微微松动。
　　然而白涟腕间脉门处，青线爆起，正沿着臂弯急速蔓延——正是经脉寸断之兆。
　　柳照歌不再犹豫，并指划破掌心，血涌如注。他却未将血直接抛向莲台，而是翻掌贴上白涟后心，低声急诵：
　　“借我之心，渡你之血。莲开九瓣。”
　　鲜血顺着相贴的掌心，悄然汇入白涟血脉。阵法感知的“情”瞬间倍增，莲台轰然再开三瓣。
　　而白涟臂上青线的蔓延速度，竟被硬生生减缓半数——
　　两条性命，共担一份绝脉之劫。
　　我眯眼估算血量与莲瓣比例，执铲上前：“再加一道‘外鞘’。”
　　锅铲翻转，铲面映出二人叠影。我引动镜花之力，复刻那枚血绘莲纹，一铲拍向地面——
　　赤金纹路拔地而起，化作半弧光障，将阵法反噬之力导向大地，为他们争取最后三瓣的时间。

　　九瓣莲台，已开七瓣。
　　白涟面色惨白如纸，仍咬牙维持着掌心血纹；柳照歌肩头血色浸透青衫，眼底却是一片沉静的温柔。
　　我抬头望向悬于最高处的断剑——那是阵眼所在。
　　“替我稳住三息。”
　　低喝声中，我已纵身跃起。锅铲携着镜花复制的“情血莲纹”，凌空斩向断剑与银丝的连接处！
　　“铮——”
　　断剑应声而裂，银丝失去支撑，瞬间回缩。铜盘赤纹尽黯，莲台九瓣齐齐凋零，化作满地素白灰烬。
　　阵中被缚之人纷纷软倒坠落。
　　白涟跌坐在地，却仍强撑着抬头，目光急切地寻找柳照歌的身影。
　　柳照歌俯身，一手轻扶她肩头，一手搭上她腕脉。指尖感知片刻，他声音低沉却温柔：
　　“脉象已稳，别怕。”
　　白涟眼眶一热，终是没让泪落下，只轻轻应了一声：“嗯。”

　　阵中修士大多生机已绝，唯余大师兄昏迷不醒，胸口银丝尽退。
　　我收铲回神，看向掌心——镜花复制的莲纹已然碎裂，只留下一道浅淡红痕，仿佛是谁人情绪的残片，被我悄然收纳。
　　柳照歌掌心血迹未干，沿指缝滴落。
　　我转身望向莲台后方显露的幽暗通道，语气平静无波：“血祭已破，前路通了。”
　　心底却回荡着铜盘上那句“断情绝脉”。
　　断的是剑，绝的是阵，
　　可那个“情”字，却悄无声息地活了——
　　在谁的心口，一下，一下，
　　疼得如此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