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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正文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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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天气晴。
雨终于停了。
今天是高二开学的第7天。
无辜旷课的第7天。
没出门的第32天。
今天没吃一顿饭,睡到自然醒,班主任又打了一通电话来,被死ね挂掉了。
今天,是谷崎琴美去世的第65天。
好渴,喉咙火辣辣的疼,昨天在厕所吐了一通,胃液擦着喉咙被挤压出口腔的滋味可不好受,但是那又怎样?死ね没有选择去喝水,翻了个身继续躺着,手压到了扔在床上的纸巾,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死ね喜欢这种感觉,喜欢这种痛觉,又或者说是…死ね对现在这种生活感到麻木,唯有痛楚才会让他觉得他还活着。
他想死。
特别特别想,所以他才会在昨天拿着他的病情报告去医院重新配药,这花光了他这个月大部分的生活费。
死ね昨天几乎把所有配的药都吃了,就那样躺在床上等死。
但即便是没停药之前他也从来没干过这种事。因此在一阵眩晕感和失重感后,死ね的视线开始模糊,他以为他就要死了。
注意力无法集中,恍惚间似乎看到了有人坐到了他床边。
在哭,不知道说了什么,只是嘴一张一合的。
是她吗…是谷崎琴美吗。
死ね眯着眼想要看清,但呼吸困难,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涌了上来。
最后在厕所里吐了个昏天暗地。
死ね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狼狈的不成样子,眼尾泛红,还残留着刚刚因为呕吐而流出的生理性泪水,脸色苍白应该是最近没怎么吃饭导致的。
死ね双手颤抖,扶着水池喘着气,现在还是难受的很,只能听到“嗡嗡”的耳鸣,直至用水打湿了脸才缓过来点。
房间还是空荡荡的,只有死ね一个人。
死ね在房间四处找寻了一遍,虽然心知肚明,死人怎么可能看得见。
她…她应该怪我的。
死ね痛苦地跪坐到地上,拖着疲惫的身躯,终于发出了压抑的哭声。
我好想你。
其实死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地上躺到床上的。
因为开学一周他也没去学校,所以最近老师一直在给他打电话,还有一部分是自己的那个妈打过来的,但不论是谁死ね都一律挂掉了。
但随即,一通电话像是见缝插针般的打了进来。
死ね瞥了一眼——陌生号码,挂了。
最近的诈骗电话还真是多的要命。
而不知道怎的,死ね却手滑按到了接听。死ね啧了一声,正想挂掉,对面却传来一个男声:“你好请问是死ね先生吗?”
这年头推销都还会调查推销对象的绰号吗?真是没边界感,死ね想。见死ね没回答,那个男人也没打算放弃,而接下来说的话,就好像在死ね的心中投下一枚石子般激起涟漪。
“这边有一份谷崎琴美小姐给你的遗嘱。”
午后的阳光刺眼,刺的让死ね睁不开眼。
其实死ね也有想是不是有人在耍自己,因为对方发来的地址就是谷崎琴美家的地址——遗嘱什么的…怎么会早就准备好呢?即便是要给我也不可能约在家里啊…那家伙…不会早就知道自己要死了吧?
死ね又想起来那天在天台上,谷崎琴美开玩笑一般的调侃,说自己预言到未来的无法改变什么的…
所以她才不和自己说?留下一份遗嘱就离开了?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啊…
死ね仰着头努力将眼泪憋回去,整理了一下衣服就走上前按了按门铃。
等了很久也没人来开门,死ね皱了皱眉暗道:不会真的被耍了吧?
直到死ね没忍住,上前按了下门把手——原来没锁,于是他顺理成章地走了进去,只不过似乎这个点没人在?但是既然要把遗嘱告诉他家里为什么会没有人呢…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听刚才那个人说,应该是要去谷崎琴美的房间那里。
死ね轻手轻脚的上楼,心跳的也越来越快了,似乎有什么东西要蹦出。
上次来这里是什么时候?好像没怎么来过,每次谷崎琴美邀请何烨还有死ね来她家里做客的时候他老推脱,不是不想去的意思,只是他总觉得自己一个男生去一个女孩子家里不太好…而且据谷崎琴美所说她爸妈是特别热情的人,死ね特别不擅长对付热情的人。
实际上谷崎琴美就是其中一个,但…为什么一离开他就受不了了呢。
死ね站在谷崎琴美房前,仿佛光线都被拉长。
那天下午,是死ね第一次见到谷崎琴美父母,在谷崎琴美葬礼上。
说实话,当时的死ね确实不能在她父母脸上看到她所说的热情好客阳光开朗,他们的脸几乎要皱在一起,痛苦的哭嚎着。
那是失去唯一孩子才有的悲伤吧。
死ね在谷崎琴美的墓碑前放下花束时,她母亲才回过神来般看向死ね,不知是什么古怪的表情,是在笑吗?是那种谢谢你可以来参加我女儿葬礼的感激笑容,但是又无法诉说感谢,只是一边哭一边笑着像疯子一样。
真奇怪,明明很伤心了不是吗。
“琴美她…最喜欢百合了…谢谢你…你是她…”
“我是她…朋友。”
死ね张了张嘴才发现自己原来也早就哭哑了嗓子。
死ね没敢久留,在谷崎琴美父母坚持要让他留下些什么的时候,死ね落荒而逃。
死ね知道,谷崎琴美说过,她的葬礼一定要放满什么朋友送的礼物,然后所有人都不许哭,毕竟自己肯定会光彩的死去。
所以死ね跑了,因为…泪快落下了。
我可没食言。
但是你却是个骗子。
你根本没有光彩的死去。
深呼吸了几次后,死ね推开门走进去。
和之前的布置没什么差别,只是更整洁了一些,看起来她父母经常会来打扫她的房间。说实话,第一次来谷崎琴美家里的时候她的房间很乱,看她大大咧咧的样子就是不会认真打扫房间的,所以在没有落脚处可走路的时候,谷崎琴美大方的说可以让何烨还有死ね坐到他床上。
死ね最后只是站到了床边上,当时谷崎琴美怎么样来着…
哦…在笑他呢。
死ね朝地上看去,发现有个纸盒,蛮大的,包装纸已经被撕开了一半,他走近看,上面用油性笔写着——“不要打开!”
死ね有些摸不着头脑,遗嘱的话,为什么没有遗嘱执行人?
他又往四处看了看。
窗户是开着的,因为有风吹过,飘窗被层层扬起,似乎是有个人…半个人?
原来是有个人挂在窗户上啊。
不对!
那不是很危险吗?!
死ね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扯进了房间。
“你在干什么?!”
死ね下意识责备道。
“当然是当湿漉漉正被妈妈挂在窗台上等待晒干的棉被呀,蠢啦你。”
是个女生。
而且还很奇怪,奇怪的很。
特别是这个女生抬头对死ね笑的时候,两排12颗牙齿全都露出来而且上面还带了牙套。
“你谁…啊…”死ね有些惊愕的松开手,这也不可能是遗嘱执行人吧…
那个女生拍了拍衣服站了起来,死ね这才注意到这个人不仅行为奇怪,穿的衣服也是古怪的不行。
说好听点是多元素叠穿,说难听点就是冬夏混搭脚上还套了丝袜凉拖,还是人字拖,肩上还跨了一个相机。
“我…?谷崎琴美没跟你说我?真是的…真不仁义。”那个女生抓了抓头发,随后上前一步打量起死ね,腰边的相机还因为上前一步的动作重重的磕在了桌角。
这下子镜头恐怕要裂。
死ね皱了皱眉。
“你怎么不先报上名号?嗯?”
那个女生绕到死ね背后戳戳他,又掀了掀他的衣角,被死ね按住了。很显然死ね不想和她多废话,他现在只想知道谷崎琴美写的遗嘱是什么。
“嗯…黑眼圈很重哦,你是传说中的死ね吧。”那个女生冷不丁的说道:“谷崎琴美经常在信里面提到你。”
经常提到我…?
真的假的。
死ね愣了愣。
“嗯?发什么呆,你真的不好奇我是谁吗?很能忍哦兄弟。”那个女生见死ね也不理她,无奈的举起相机冲他拍了张照。
“…别乱拍。”死ね还想抬手挡一下,其实一看就没啥用。
“哎我看你也不会说话的样子。”她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叹了口气道:“我叫梅珊乌霉子,是谷崎琴美最好的朋友。”
?
最好的朋友?
骗人吧。
诧异了一下,反应过来冷冷道:“初中高中的时候我们根本没见过吧。”
“那当然啊嘻,我初中一直在医院里待着呢。”乌霉子把相片拿在手上甩了甩。
医院?
“什么医院?”死ね似是想到了什么问她。
“精神病院啦…哈哈哈…”乌霉子看着相片笑了出来,回答的也是漫不经心的。
精神病院…精神病院…
死ね回忆了一下,似乎谷崎琴美还在世的时候有段时间一直在写信,好像说是写给病友的?小学住院的时候认识的一个…很有趣的女孩子…
到底哪里有趣了。
当时死ね还问她为什么不手机联系,谷崎琴美是这样回答的——人家可能没有手机吧?毕竟在医院呀,而且她先寄信给我说可以按照这个地址给她寄信的。
“你就不好奇我怎么和琴美认识的吗?”
“不…”
“好啦,我知道你想,坐下来我们好好说…”乌霉子说完一屁股坐到了谷崎琴美的床上,还随手把相片甩给了死ね。
死ね低头看了看那个相片——糊了,不知道是因为拍照技术还是什么。
“我想想,应该是四五年前?当时我因为想要从医院里面逃出来所以打算翻墙‘越狱‘,啊哈!当时我差点就成功了!可惜掉下来砸到了脑袋,可疼了真的,所以被送到骨科医院去了,好在只是有一点脑震荡…好吧其实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从一家医院转移到了另一家医院。”乌霉子绘声绘色地述说着。
我看脑震荡一直没好吧,死ね在心里默默的吐槽。
“不过好在我的头被裹成斯诺克比赛上的母球时我的朋友…我是说我们的朋友琴美居然是我的病友,太幸运了,她的脚断了。”乌霉子越说越兴奋,以至于蜡黄的脸居然有些发红,不过死ね只在意谷崎琴美为什么会受伤,所以他也问了:“说点有用的,比如她的腿为什么会断掉。”
乌霉子看了看死ね,似乎对他忽然打断自己说话而感到不满,撇了撇嘴说道:“哦好吧,我看你…死ね,你是不是有点——过于担心了,这只是以前的事情。不过…好吧好吧这也是我之后要说的哈哈哈!琴美在上芭蕾舞试用课的时候一不小心摔跤骨折了。”
“平地摔怎么骨折。”死ね开始思考那家舞蹈中心的安全性。
“我什么时候说她是平地摔骨折的!?她是去舞蹈课的时候上楼梯滑倒摔骨折的!”说着还用手指做出人走路摔倒的样子。
?
死ね无语的看着乌霉子,此时此刻已经不打算和面前这个人胡言乱语了,总觉得浪费了很多时间。
“别这么看着我,是你——先问我的!看来你们都不知道这样计算有什么好处,我是说把她从去到芭蕾舞课的路上和她上课还有结束课程的时间统一成她在上芭蕾舞课的这件事。你不觉得吗?哦好吧好吧…看来只有琴美懂我,所以我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乌霉子摆摆手。
“按你这么说,应该是她是你最好的朋友才对!”死ね还是没忍住辩驳了起来,甚至还有些生气,虽然他也不知道他在生气什么。
“哦?这两个有什么区别?最好的就是最好的,没有什么不一样。”乌霉子还是笑着,只不过这次还有些狡黠。
“本质上就是不一样…我看她才没有把你当成最好的朋友。”死ね不知道哪来的底气说道。
“哦?怎么说——传说中的死ね知道琴美最——好的朋友是谁了?是谁?是你吗?我看算了吧哈哈哈…她可不止提起你一个人,我记得还有一个黄毛丫头,一个中国人,哈,得了吧!”乌霉子嘲讽着死ね,手抱在胸前。
死ね想要反驳,但是刚刚的那股子气焰在乌霉子开口的时候就被浇灭了…乌霉子说的对,谷崎琴美又不止有他一个朋友。
乌霉子貌似注意到死ね心情又低落了下去,叹了口气安慰:“好啦,你不会要哭鼻子了吧?我以为对付你要用一下比较尖锐点的话呢哈哈,或许是我用了像图钉一样锋利度的话术?应对你可能需要像猫咪倒刺一样的?真奇怪,好吧好吧,重新来。”乌霉子从床上站了起来,戳了戳死ね的肩膀说:“别太自信了,死ね。”
这算哪门子道歉。
死ね心想。
眼见没用,乌霉子也犯了难,只能找补:“这次可不能怪我,我已经使用了和猫咪倒刺一样的话术了——猫咪舔你的时候直接而又短暂,我明明学的很好…真是的,虽然你可能生气了,但是你一定要听完我要说的话!”乌霉子又重新坐到床上打了个响指:“Action!我要开始了,你好好听着死ね…其实和琴美一起住院的日子不是太有趣,但是我想要不是我,她一辈子都不知道她有异能呢!哼哼…你应该知道的吧!就是琴美可以预知未来的能力!”
“要说快说。”死ね感觉自己的忍受能力达到了极限。
“好吧——我尽量不说废话,虽然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有异能的人,但是我还是第一次见——毕竟有异能的人在日本很少见啊…好像在外国很多见嘛,这样说算不算种族歧视?额,算了应该不是,不过我倒一直在想这样子会不会被抓走做实验?算了啦,要是我也有异能就好了,如果出国会不会忽然觉醒异能?哎…”乌霉子说着看了看死ね,只见他一副不耐烦的样子盯着自己。
要不是这家伙要讲关于谷崎琴美异能的事情,死ね早就打断她了。
貌似乌霉子也意识到自己又说多了,所以立马说到:“好了好了,这次真的要开始了——因为外国人都几乎会有异能嘛,我第一次见…这个好像前面说过了,不过这个发现的过程是有一段经历的,就是那天我很无聊所以就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