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逃荒世界造神，成万神之主》枢臻

62、第 62 章

　　第六十二章：面对力量，唯有哀求

　　回到县衙，书房内的气氛比刚才还要凝重。

　　“主上，您看到了。”

　　钱文远忧心忡忡：“今日能压下去，明日呢？后日？”

　　“城里一共就五口深水井，每日出水量有限，光是维持城中原住民的用度，便已是捉襟见肘。如今多了数千流民，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斗米恩，石米仇。”

　　钱文远长叹一声：“今日我们强令他们分水，他们不敢不从。但日子久了，怨气积压，城中百姓与城外流民的矛盾，必然会激化。届时，就不单单是用水的问题了。”

　　楚渊焕沉默不语，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回想起他下达让流民进城的命令时，钱文远欲言又止的表情。

　　原以为钱文远是为了守护城中百姓的利益，或是担忧城中的资源不足以支撑这么多人的生活，却没想到其中有着更深且难以调节的矛盾。

　　自己当初的决定虽然出于善意，但却过于草率，没有充分考虑到后续可能产生的连锁反应。

　　终归还是他太年轻，缺乏足够的经验和远见。

　　只想着解决眼前当前的矛盾，却忽略了长远的影响和潜在的危机。

　　楚渊焕敲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心中充满了自责和反思，他作为领导者做的每一个决定，影响着绝大部分人的生活，每一个决策都应该慎之又慎。

　　钱文远疑惑：“主上？”

　　楚渊焕回神，长叹：“我又何尝不知......”

　　堵不如疏。强压，只会让矛盾的堤坝越积越高，最终轰然溃塌。

　　必须找到新的水源！

　　“厚土山神……”楚渊焕轻声吐出四个字。

　　钱文远一愣：“主上，您是说让厚土山神来这儿？”

　　楚渊焕摇头否定：“山神不会轻易离开祂的封地。我的意思是......新的山神。”

　　这是楚渊焕能想到的，最快也最有效的办法，只要在此地册封一位山神，便能掌控一方土地，梳理地脉，凝聚水汽，凭空造出一口永不枯竭的灵泉。

　　“可是……”

　　钱文远迟疑，他不知厚土山神从何而来，但想来寻找山神并不容易。

　　反正以他这三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厚土山神还是他见过的唯一一个！真正的！神仙！

　　然而钱文远并不知道的是，只要信仰之力足够，楚渊焕想要敕封多少山神就能够敕封多少山神，只不过......

　　“此事，容我再想想。”

　　楚渊焕摆了摆手：“山神是长远之计，眼下，还得先解了近渴。”

　　他看向窗外，目光投向城外连绵的群山：“先去厚土山神那边运水，虽然耗费人力物力，但也能解一时之急。”

　　钱文远立刻明白了楚渊焕的意思：“主上是想，依靠每日的运水来解校场流民用水问题？”

　　“先试试吧。”

　　楚渊焕点了点头：“组织一支运水队，每日往返，先将流民营地的用水问题解决了，把他们和城中居民隔离开，避免冲突。”

　　这似乎是眼下唯一的办法了。

　　第二天一早，一支由五十名鲲鹏军士兵和上百名青壮流民组成的运水队，便浩浩荡荡地出发。

　　他们推着几十辆吱呀作响的板车，车上装着所有能找到的木桶、水缸。

　　张大虎的儿子，十二岁的张虎子，也在其中。

　　他父亲战死后，这个半大的孩子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主动请缨，要为仙府做事，贡献出一份力。

　　楚渊焕允了他，让他跟在队伍里，做些力所能及的杂活。

　　队伍行进在龟裂的土地上，毒辣的太阳悬在头顶，毫不留情地炙烤着大地。

　　没有一丝风，空气中全是燥热的尘土味，脚下的泥土早已被晒得发白、坚硬，一脚踩下去，便腾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路两旁，枯黄的野草耷拉着脑袋，树木的叶子也卷曲着，失去了所有生机。

　　运水的路，比想象中更加艰难。

　　好不容易抵达了百里深林的泉眼，装满了所有容器，回程的路才开始真正的考验，之前的行程只能说是开胃菜。

　　来时，空车尚且费力，回去时，装满了水的板车更是重如千斤。

　　每前进一步，都要耗费巨大的力气。

　　更要命的是：蒸发！

　　阳光暴晒下，木桶里的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士兵和民夫们看着那不断下降的水位，心如刀割。

　　这运的不是水，是命啊！

　　“快！再快一点！盖上草席，减少蒸发！”负责押送的队率，常宏，鲲鹏将军的副手，声嘶力竭地吼着。

　　然而，就在队伍走到半途时，意外发生了。

　　从路边的枯树林里，跌跌撞撞地冲出来一群人。

　　是流民，看样子，他们是刚刚逃难至此，比秀岳县外的那些流民还要凄惨。

　　一个个瘦得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得像是要烧起来。

　　当他们看到运水队，看到那些木桶里清澈的水时，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睛里，瞬间爆发出骇人的光芒。

　　他们的第一反应，几乎是本能地冲上前去，意图抢夺能让他们活下去的水。

　　但看到鲲鹏军身上整齐的装备，腰间佩刀，刀光在阳光下闪烁着寒芒，瞬间清醒过来，面对力量，唯有哀求一条道路。

　　“水……是水！”

　　“有水！我们有救了！”

　　他们疯了一样，连滚带爬地冲了过来，将运水队团团围住。

　　“军爷……行行好，给口水喝吧！”

　　“我的孩子……他快渴死了……求求您了！”一个老妇人跪倒在常宏的马前，抱着他的腿，枯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指节发白。

　　常宏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的心，不是铁打的。

　　可他更清楚自己的任务。

　　“让开！”他厉声喝道，“这些水是奉主上之命，运往城外流民大营的！一滴都不能少！”

　　“军爷！”

　　“求求你了！”

　　哭喊声、哀求声，像潮水一般将常宏淹没。

　　他看到了一个母亲，正抱着一个和自己儿子差不多大的孩子，那孩子已经昏迷过去，小脸惨白，母亲用嘶哑的嗓子哀求着，眼中流下的，早已不是泪水，而是血。

　　常宏的心，狠狠地抽痛了一下。

　　给，还是不给？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的选择题。

　　给了，城外大营里数千人的用水就会出现缺口，可能会引发新的骚乱。主上的命令，也无法完成。

　　不给，眼前这些人，今天，可能就活活渴死在这里。

　　他的理智告诉他，不能给。

　　他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为了大局，牺牲局部，是理所当然。

　　可他的情感，却在疯狂地叫嚣着：这也是人命啊！

　　就在他天人交战之际，一个流民汉子或许是绝望到了极点，猛地冲向一辆板车，伸手就要去抢水桶。

　　“找死！”

　　常宏身边的亲卫眼疾手快，一刀柄狠狠砸在那汉子的背上，汉子惨叫一声，扑倒在地。

　　这个举动，彻底点燃了火药桶。

　　“他们不给我们活路！”

　　“跟他们拼了！抢水！”

　　绝望，会催生出最疯狂的勇气，数十个流民红着眼睛，嘶吼着，如同野兽般扑向了运水队。

　　“戒备！”

　　常宏脸色铁青，猛地抽出腰刀。

　　鲲鹏军的士兵们迅速反应过来，组成一道人墙，将板车护在身后，冰冷的刀锋对准了冲上来的流民。

　　张虎子躲在板车后面，吓得小脸煞白。

　　他看着那些状若疯魔的流民，看着那些曾经和父亲一样和蔼可亲的兵士叔叔们举起了屠刀，一时间，脑子里一片空白。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让开！”常宏再次厉喝，声音却不如第一次那般坚定。

　　那些流民们却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反而涌得更近了，甚至有人试图绕过鲲鹏军士兵，直接去抢水桶。

　　“军爷，我家婆娘快不行了！我给她打碗水，就一碗！”

　　一个汉子哭喊着，冲向最近的板车。

　　“滚开！”

　　一名鲲鹏军士兵挥舞着刀柄，但这一次，他没有真的砸下去，只是虚晃了一下，他的心，也在颤抖。

　　他们是军人，奉命运水，每一滴水都关乎城外大营里上万流民的性命。

　　可眼前这些，也是活生生的人啊！

　　常宏猛地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中已是一片血丝。

　　他看到了那抱着孩子的母亲，看到了那倒地的老人，他看到了自己家乡，在旱灾初期时，同样饿殍遍地的惨状。

　　“住手！”

　　常宏最终还是没有下令劈砍。

　　他虎目含泪，嘶吼道：“都给我住手！”

　　他翻身下马，走到那个抱着孩子的母亲面前，从腰间解下自己的水囊：“这里面……是我的份例，你拿去，救孩子吧。”

　　他顿了顿，环视着那一双双绝望的眼睛，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放水！”他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见：“每人一碗！仅此一次！”

　　士兵们闻言，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有不忍，有无奈，也有隐隐的怒意。

　　每人一碗。

　　这是多么吝啬的施舍，却是那些流民眼中，无尽的甘露。

　　他们小心翼翼地捧着那碗水，颤抖着送入口中，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琼浆玉液。

　　“谢谢军爷……谢谢军爷……”

　　“活了……我们活下来了！”

　　一阵阵感激的哭喊声响起，在死寂的荒野中显得格外刺耳。

　　然而，这百里路上遇到的流民又何止一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