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他一直盼我回来》病树万春

63、岁岁，不要哭

　　阵中枝桠骤然暴涨，九条狐尾同时挥出，青白光晕与槐枝交织，如千万道利箭带着槐花的清香，直刺谢无衍。
　　那些枝桠仿佛长了眼睛，避开了谢无咎与沈珩，却将谢无衍周身所有退路封死，他刚凝聚的黑雾被枝桠绞得粉碎。
　　身上被灵力划开数道口子，雪沫混着他的黑血，溅落在阵纹上，瞬间被灵气灼得冒烟。
　　谢无衍瞳孔骤缩，魔气疯狂翻涌着想要抵挡，可槐枝裹挟着狐尾灵力，如密网般将他困在中央。
　　枝桠穿透他的四肢，槐叶刃直刺心口，连他最后凝聚的黑雾都被青白灵光灼得滋滋作响。
　　“不——！”他发出凄厉的嘶吼，身躯在灵力绞杀下渐渐透明，随着一声脆响，谢无衍的躯体化作飞灰，散在风雪中。
　　瘫在树下的梦璃突然浑身一颤，淡紫妖力骤然溃散，她的身躯也如琉璃般碎裂，在最后目光始终盯着槐序，随后化作点点紫芒，融入漫天飞雪，连一声呜咽都没留下。
　　山巅终于恢复寂静，只剩风雪呼啸。
　　可槐序却猛地晃了晃身子，身后的九尾狐尾骤然黯淡，化作灵光消散。
　　她抬手捂住胸口，嘴角不受控地渗出鲜血，殷红的血珠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岁岁！”楼飞雪快步冲过来，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她的衣袖滑落，露出满是裂纹的手臂，指尖触到她冰凉的脊背，满是焦灼，“你的身体……”
　　槐序勉强扯出一抹笑，气息微弱：“木偶身……撑不住这么大的术法……”她低头望着掌心的血，朝露剑落在雪地里，剑穗还在轻轻颤动。
　　“不过……终于结束了。”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喉头又是一阵腥甜翻涌，更多鲜血涌了上来，染红了她胸前衣襟，眼角的绿纹，渐渐失去了光泽，变得灰败。
　　楼飞雪没有半分犹豫，当即俯身吻上她的唇。
　　源源不断的灵力顺着唇齿渡入槐序体内，她猛地瞪大了眼，脑袋拼命摇晃着想要挣脱，挣扎着推拒的手却被他攥住，连后颈都被轻轻按住，半点动不得。
　　“岁岁，让我在抱抱你吧。”
　　槐序僵着的身子骤然软下来，再没了挣扎的力气。
　　她清晰感觉到楼飞雪的灵力在自己体内游走，与先前的魔气交织，缠上她体内的槐珠，竟像找到了归处般，一点点填补她空洞的经脉。
　　渐渐地，身上蔓延的裂痕开始愈合，冰凉的躯体也染上了暖意。
　　槐序的眼泪不受控地从两颊滑落，砸在楼飞雪手背上。
　　片刻后，楼飞雪才缓缓从她唇上分离，唇色越来越白，他又俯身吻去她眼睫的泪，声音温柔。
　　“岁岁，不要哭。”
　　“我说过，不会在让你离开我。”
　　话音未落，他浑身力气骤然抽离，身形晃了晃就要倒下。
　　槐序眼疾手快接住他，指尖攥着他冰凉的衣襟，声音发颤：“可是朝朝，我不要你离开我……”
　　楼飞雪靠在她怀里，气息越来越弱，却忽然笑了笑，眼底映着她的泪：“岁岁，你还没答我，可愿与我成婚？”
　　槐序颤抖着唇，刚要扯出笑应下，那句“愿意”还没说出口，却听他气若游丝地补了句：“不要……岁岁，我又不想知道了。”
　　他怕自己等不到她的答案，更怕她因为这个承诺，余生都活在思念里。
　　槐序却似没听见，埋首在他颈窝，泪水浸湿他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却无比清晰：“我愿意，一直都愿意。昭昭，我真的非常非常喜欢你。”
　　“傻岁岁……”楼飞雪的气息越来越弱，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发顶，声音轻得快散在风里，“我死后，你不用有所牵挂，若哪天遇到心意相通的人，更好。”
　　“骗子。”槐序突然抬起头，鼻尖蹭着他苍白的下颌，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其实，那天在水云殿，我都听见了。”
　　楼飞雪喉间溢出一声轻笑，身体开始化作细碎的光粒，在她怀中渐渐透明，最后一刻，他抬手想抱她，指尖却只穿过她的发梢，虚虚拢了下空气，声音裹着冷风飘进她耳里。
　　“我的月，就在眼前。”
　　“昭昭！”槐序猛地往前一抓，指尖却只穿过一片冰凉的虚空，什么都没留住，她弯下身，将脸埋进空荡荡的怀里，眼泪砸在雪地上，晕开一片又一片深色的痕。
　　风雪卷着她的哭声，在山巅回荡，经久不息。
　　她就那样抱着自己，坐了整整一夜，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雪停了，风也小了，才缓缓抬起头，眼底的泪水已经干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平静，只有攥着衣襟的手，指节泛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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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苍梧山。
　　结界泛着青白微光，槐序正将残余的邪气一点点涤荡干净。
　　三界众人齐聚在此，却无一人抬头，唯有低低的叹息声，混着山间的风飘散开，人群中还混着一些从凡界来的人。
　　槐序站在结界中央，指尖凝着最后一缕灵力，轻轻按在结界壁上，裂痕瞬间愈合，灵光愈发莹润。
　　她转过身，朝露剑斜倚在身侧，目光缓缓扫过阶下神色各异的众人，声音清冽却坚定：“谢无衍已散，梦璃归寂。从此刻起，三界再无战事，结界永存，当止戈休兵，互不侵扰，亦不踏足凡界，扰人间秩序。”
　　话音刚落，天玄宗宗主便踏前一步，冷哼声刺破寂静：“圣女此言差矣！魔族生性残暴，嗜血好杀，当年屠我仙门、害我弟子的血债还没清算，怎可凭一句止戈，便让我等放下戒备？”
　　“正是！”身后仙门弟子纷纷附和，有人攥紧了法器，眼底满是未消的忌惮，“我族长老当年惨死在魔气之下，尸骨未寒！魔族的话若能信？”
　　魔族众人顿时骚动起来，有人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屈辱与愤怒，却因失去了魔尊，又忌惮仙门的势力，只能死死忍着，不敢发作。
　　槐序眉梢微蹙，“世人皆说仙正魔邪，可仙门中，亦有屠戮妖族，残害百姓的败类，魔界里也有守护一方，不犯边界的忠魂。”
　　“这都是狡辩！”有人急声反驳，话未说完，便被槐序厉声打断，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楼飞雪以魔修仙，所作所为，便是最好的证明！”
　　这话如惊雷落定，阶下瞬间鸦雀无声。
　　槐序往前一步，语气渐渐缓和下来，却依旧坚定：“仙与魔，从来都不是以身份界定，而是以心。心有善念，便是正道。心有恶念，纵是仙门，亦是邪途。”
　　她的目光扫过众人，“今日起，清涧山愿为四界枢纽，不论何人，但凡心怀善意，不犯他人，皆为座上宾。若想修行往来，亦无身份之限。”
　　人群中骤然骚动起来，议论声如细浪翻涌。
　　清和站在人群的最外围，她隔着攒动的人影望向高台上的槐序，心中莫名一动。
　　七日后，清涧山“无界”石碑落成。
　　碑身刻着槐序亲笔所书的“心有善念，便无界域”。
　　槐序站在石碑前，眼底终于露出一抹浅浅的笑意，只是那笑容里，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落寞。
　　石碑落成后，槐序没有留在清涧山，而是去了万妖泽。
　　万妖泽的大殿内，烛火摇曳。
　　槐序站在大殿中央，对着各位长老躬身行礼：“邪气未散，有些妖魔仍受影响，我得去走一遭。这里，就拜托诸位了。”
　　几位长老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担忧。
　　水长老上前一步，声音带着关切：“圣女大人，你刚经历大战，身体还未恢复，不如让我们派妖卫前去？”
　　“不必了。”槐序摇摇头，语气坚定，“既由我提出四界和平，理应我来解决。”
　　长老们见她态度坚决，便不再劝阻，只是叮嘱道：“圣女大人一路小心，务必保重身体。”
　　槐序点点头，转身离开了大殿。
　　她走后第三日，漓夜来万妖泽找她，在万妖泽的殿宇间转了几圈，才被守殿的影长老拦下：“圣女已离开三日了。”
　　漓夜寻至映序书斋时，见槐序正临窗立着，左手中指上一枚通透的玉扳指衬得指节愈发纤细，指尖捏着本线装古籍，书页间一道参差的撕口。
　　“槐序姑娘。”他敛衽行礼。
　　槐序未回头，只将那缺页的书递过去，指尖微颤：“漓夜，这页是谁撕的？”她抬眼时眼底凝着霜，“这上面记的，是不是楼飞雪当年复活我用的聚魂凝体术？”
　　“……是。”漓夜喉结滚了滚，终是如实道，“尊上怕你为复活他，再涉这禁术险地，亲手将此页撕了烧了。”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摊开掌心，一盏萤灯骤然浮起，“此乃无尽灯，灯燃故人归。”他声音压得轻缓，“寻常术法点不燃这火，唯有你踏遍他曾到过的地方，让灯盏接住他残留的气息，火焰才会一寸寸燃起来。”
　　槐序接过无尽灯，喉间发紧：“他早就料到会有今天？”
　　漓夜垂眸，声音轻得像落在书页上的尘：“尊上说，你若要走的路是悬崖，他不能拦，便只能替你垫块石头。”
　　槐序沉默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漓夜，我要下山一趟。”
　　“姑娘一路小心。”漓夜敛衽躬身，“我会看好清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