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死的黄昏》天才梦中

9、秋天舞会（下）

　　荻伊笛和布瑞兹晕沉沉地躺在床上，陷入了高烧。
　　德莱文意识很清醒，但还是被要求躺到了床上。
　　他们的病床沿墙摆放。布瑞兹的床位离门最近，荻伊笛躺在他右边，德莱文睡在最里面。
　　如果不及时解除鸡蛇毒，全身的皮肤会溃烂，变成蛇磷，然后一片片脱落。奇亚拉用樱桃碾成的粉末、龟壳、罂粟还有公鸡的羽毛调制出解药。
　　草药有一股奇异的甜味。荻伊笛和布瑞兹喝了草药，大概两个小时后感觉好多了，不过还有点头晕。
　　“我感觉一点问题也没有。”德莱文无所谓地说，但他还是被要求喝下解毒的草药。
　　而艾洛还在喋喋不休地评价道，“那些鸡蛇用细长的身体编织出这个魔法阵。它们是很聪明的，还懂得协作……事实上，我想说，这未免太天才了。它们竟然拥有这样的智慧。”
　　希思指责道，“如果这个魔法阵生效，会很危险，甚至会杀掉魔法阵中的人。还好它被破坏了。”
　　爱丽珂不耐烦地说，“最关键的问题难道不是，为什么那些鸡蛇想要杀死德莱文？你能不能关注重点？还有为什么它们会出现在学校里？”
　　艾洛凑到德莱文面前，手撑在床上，问道，“你什么时候惹到了它们吗？它们可是报复心很强的啊。那么惊人的恨意。”
　　“可能是觉得我很像恶魔吧。”德莱文露出了微笑。
　　艾洛被他的话吓了一跳，退后几步说道，“别开玩笑了。”

　　布瑞兹、荻伊笛和德莱文，三个人躺在了同一个病房。
　　晚上十点，太热闹了。荻伊笛和布瑞兹醒了过来。
　　荻伊笛转过脑袋，头发散在枕头上。他偷偷地看着隔壁病床的少年，忍不住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德莱文挑起眉毛，露出了一副“你想听到什么答案”的神情。
　　“那样啊，其实我是被人推过去的。我不知道是谁。我没有想着救你。”
　　“啊，是这样。那真是连累你了。”荻伊笛并不是很相信。但逼问下去显得自己很自恋。于是他沉默着转回身。
　　黛月莎站在布瑞兹和荻伊笛的中间，左看看右看看。
　　埃维和达特两个人包围着德莱文，像叽叽喳喳的鸟儿一样说个不停，虽然表面上很关心，不加掩饰地流露出“如果我们的头儿挂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混”的神情。
　　兰斯站在他们的床脚，按照希思的教导，检查他们的伤势。每隔几分钟他就忍不住对荻伊笛和布瑞兹说，“下次要小心，不要再冲上去了，尤其是面对未知的怪物。”
　　德莱文躺在病床上，脑袋搁在枕头上。一本漫画书悬浮在他脸庞上方，他用意念翻页。
　　兰斯盯着德莱文看了几秒钟，忍不住提醒，“这么看书对眼睛不好。我觉得你最好坐起来看。”
　　德莱文一动不动，就像完全没听见一样。
　　达特正站在德莱文床边，全神贯注地翻着漫画书。埃维静静地站在朋友们身边。他们俩也不理睬兰斯。
　　病房里短暂地沉默一下。
　　兰斯恍然大悟，面前这个没礼貌的躺在病床上的家伙，并不是自己和荻伊笛的昔日好友。

　　泽维尔一直安静地坐在布瑞兹床头的凳子边。
　　“你该回去了。”
　　泽维尔不愿意离开，“我还可以再呆一会。”
　　“你该回去睡觉了。”过了一会，布瑞兹又提醒道。
　　泽维尔装作没有听见。
　　门被轻轻敲了一下。
　　希思老师走了进来，检查一下他们的情况。
　　“该回去了，孩子。”希思拍了拍泽维尔的肩膀，温和地说。

　　泽维尔突然尖叫起来，作势要往布瑞兹身上扑过去。
　　“不行啊，我不习惯一个人睡啊。学校里出现了那么可怕的魔物。”
　　布瑞兹急速地退到床边的角落，差点滚了下去，也大叫起来，“别拉我的手啊，会感染鸡蛇毒！”
　　“那样我就可以留下来了啊。只要麻烦希思老师用魔法再变出一张床……”
　　“你害怕吗？”荻伊笛坐在床上关切地问。
　　“只是觉得一个人很寂寞。”泽维尔扭过头，可怜兮兮地对荻伊笛眨了眨眼睛。
　　荻伊笛微笑着建议道，“去找兰斯吧。今晚睡我的床好了。”
　　泽维尔欣喜地应了一声，又朝荻伊笛扑过来。
　　他被弹开了。泽维尔从地上爬起来，挠挠头。不知何时，荻伊笛的床上出现了一个结界。
　　荻伊笛好脾气地笑着说，“你会感染鸡蛇毒啊。”
　　布瑞兹和泽维尔都看向了最里面的德莱文。
　　屏障是德莱文用魔法制造的。
　　德莱文转过脸，不耐烦地看着泽维尔，“你想感染蛇毒是你自己的事，可是你和那个蓝头发的聚在一起也太吵了。快走吧。”
　　泽维尔抿了抿嘴，露出了沮丧的神情，轻声地对两个朋友说道，“所有的鸡蛇都被抓住了吗？万一有一条藏在走廊里，我刚好在楼梯上踩到了呢？我一个人回去，没人会发现的。”
　　“你应该刚刚和其他人一起离开。”
　　“等我一个人走上楼梯的时候，你们也和我说话不就行了。”泽维尔又补充了一句。“如果你们愿意的话。”
　　布瑞兹问道，“你带了水晶球吗？”施了魔法的水晶球可以用来聊天。
　　泽维尔缓缓地摇了摇头，尖叫了起来，作势要扑过来，“看来我还是得留下来啊。”
　　“兰斯给我送来了我的魔法书，放在了柜子上。把水晶球召唤出来吧。”
　　泽维尔站起来，翻着荻伊笛的魔法书。
　　“找到了。”泽维尔把魔法书递给荻伊笛。
　　荻伊笛急忙往后挪一点，笑着说，“你忘了，我现在还有毒。被我触碰的东西会沾上鸡蛇的毒。”
　　要不然荻伊笛用手指在图案上轻轻一点，那两个水晶球就会从书里蹦出来。
　　泽维尔把魔法书摊开，举在荻伊笛面前，问道，“需要写下解锁的咒语，才能召唤。”
　　隔壁的德莱文正躺在枕头上，阅读着悬空的漫画。他漫不经心地往荻伊笛这边瞟一眼。
　　荻伊笛凝视着魔法书，“咒语就是渡鸦的名字。”
　　病房里安静了一下。布瑞兹感到不可思议似地转过头来。泽维尔也惊讶地看向荻伊笛。
　　把重要的人的名字，编进珍贵的魔法道具的密码咒语里。可是就这样说出那个人的名字，对荻伊笛来说应该是残忍的。
　　泽维尔触碰着书页，手指出现金色的光束。他写下渡鸦的名字。
　　魔法书散发着光芒。两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落到了泽维尔的手上。泽维尔用法杖轻轻一点，其中一个就飞到了两张床之间的柜子上。
　　布瑞兹小心翼翼地把脑袋挪到水晶球旁边。
　　“快回去睡觉吧。”荻伊笛看上去没有什么异常，温和地提醒道。
　　泽维尔捧着水晶球，走出了病房。

　　他走上幽深曲折的走廊，心里有点发慌。
　　这时他听到了轻微的声响，站在原地，仔细凝听。
　　水晶球里传来一阵歌声。
　　泽维尔忍不住微笑起来。
　　布瑞兹陶醉在自己的歌声里，唱得越发起劲，中气十足。他一边唱一边想，这家伙怎么还没走回宿舍？
　　水晶球里传来女孩们的笑声。
　　布瑞兹立刻闭紧了嘴。

　　泽维尔抱着水晶球来到了大厅。水晶球反射着天花板的枝形吊灯。大厅里灯光辉煌。艾洛一个人站在大厅中央，尽情地旋转着。芒埃特也呆了很久，刚刚回宿舍了。
　　“艾洛独自在大厅里跳舞呢。”黛月莎对水晶球说。
　　蕾伊芽对泽维尔挤眉弄眼，“他的舞姿和布瑞兹的歌声还挺般配的。”
　　水晶球传来了布瑞兹愤怒的声音，“好烦，不唱了。”
　　黛月莎凑近水晶球，问道，“你们感觉怎么样？”
　　荻伊笛往水晶球的方向挪了一下，“我有点困了。你们快回寝室吧。”
　　黛月莎有点惊奇，“你不是经常失眠吗？难道鸡蛇毒能催眠，还是喝下去的草药？”
　　“真想下床去大厅里看看。”布瑞兹感叹道。
　　“水晶球也可以传影。”荻伊笛说。
　　“哈哈哈，让你们看看现在是什么样子。”黛月莎正要打开水晶球的传影功能。
　　“吵死了。”水晶球里传来了不耐烦的声音。
　　黛月莎愣了一下。
　　“抱歉。”她听到荻伊笛充满歉意的声音。他在和隔壁床上的人道歉。
　　水晶球那端，布瑞兹懒洋洋地大声地打了个哈欠，大声地说，“好，睡吧。晚安。”
　　大厅里的音乐还是很响。泽维尔捂住水晶球，低声地说，“那么我关掉了。”
　　他等待着布瑞兹的回答。
　　蕾伊芽咬牙切齿，“我们为什么要害怕那家伙？”
　　黛月莎说，“你们好好休息。我们现在也回宿舍了。”
　　片刻后，水晶球传来布瑞兹闷闷的声音，“再见，你们都小心点。”
　　布瑞兹盯着漂浮的水晶球，直到它飞回魔法书里。

　　“泽维尔真黏朋友啊，虽然平时看上去冷冷的。真可爱啊。”荻伊笛微笑着说。
　　布瑞兹飞快地说，“就像渡鸦一样。”
　　他也不是想起了渡鸦，就是顺嘴一提。他立刻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转头看向了荻伊笛。
　　荻伊笛眨眨眼睛，依旧在微笑。
　　房间最里面的德莱文重重地翻了个身。

　　艾洛双眼放光，朝泽维尔伸出手，“来跳舞吧。”
　　泽维尔毫无反应。
　　于是艾洛转过头，期待地看向了黛月莎。
　　黛月莎连忙摇头，她已经和艾洛跳了好几首舞了。有时候艾洛会拉着她一起跳到天花板上。
　　女孩们聚在大厅角落，看向了这边。她们走了过来。
　　“我们跳舞吧。”海泽尔邀请道。
　　在舞会的时候，蕾伊芽也一直眼巴巴地看过来。
　　“我们还没跳舞呢。”蕾伊芽问，“难道你不会觉得奇怪？”
　　黛月莎抿着嘴。
　　泽维尔探出头，心想，“她太沉迷于狩猎吸血鬼了。”
　　“黛月莎最近一直很忙。”维莉塔轻声说。
　　“泽维尔怕蛇。我们陪他走到门口吧。”黛月莎对蕾伊芽她们说。
　　她们护送着泽维尔，敲开了兰斯的宿舍门。
　　之后，她们继续在大厅跳舞。

　　埃维和达特回到了宿舍。
　　埃维垂头丧气地坐在床上。
　　他抬起头，发现达特正站在自己面前。
　　埃维看着达特，说道，“连你也觉得不对劲对吧。”
　　“你什么意思？”达特眯着眼睛。
　　“我们不是要杀了荻伊笛吗？那些鸡蛇诅咒荻伊笛的时候，德莱文为什么要扑过去啊？他为了救他受伤了。”埃维不赞成地摇着头。
　　达特绞尽脑汁地思考着，“可能德莱文已经知道了那些鸡蛇不会对荻伊笛造成致命伤害，顺势救下他，这样就可以增近和荻伊笛的关系，了解更多，在合适的时机下手。”
　　埃维抓住达特的胳膊，略微焦躁地说，“那时大厅里一片混乱，可是我看得清清楚楚。德莱文那么果断地扑了过去，快得让人心惊肉跳。那一刻他不会在担心荻伊笛吧？我感到不安，如果他实际是个心地善良的人，我还怎么追随他呢？”
　　“今晚他肯定会抓住机会偷袭荻伊笛。”达特安慰道。
　　“但愿如此。”埃维松开了手，喃喃道。

　　第二天，大厅里的装饰已经消失了。
　　大厅里悬挂着一张羊皮纸。艾洛给出了解释，他在集市里买的珍珠罂粟会吸引鸡蛇。他向大家表示歉意。可惜它们狡猾地逃跑了，不然大家可以试着泡酒喝。毒性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个避重就轻的语气。就差写上“下一次怪物光临应该也会很有趣~”
　　不要模仿。爱丽珂在羊皮纸末尾写着大大的几个字。

　　“还抓起来泡酒喝呢。我看他碰到鸡蛇不是束手无策呢。”有小巫师偷偷讥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