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死的黄昏》天才梦中

17、天空 雪光

　　艾洛兴致勃勃地把水母背回了办公室。希思给办公室施了扩大空间的魔法。
　　芙利丝蒂连夜破解了水母的纹身，她把画满花纹的羊皮纸递给了艾洛。
　　“小心，人类会创造出爱这种谎言。”
　　“总有一天，谁都不爱也可以，那就是长大了。”
　　艾洛跪在地上，啧啧称奇。
　　“这真的是创世神的箴言？”玛莎问。
　　“水母是永生的，在创世之初，神在水母身上写下了不想忘记的话。”艾洛推理道。
　　“水母在融化！”爱丽珂伸出手喊道。
　　艾洛转过头，水母已经变成了一滩透明的沼泽，然后蓦地消失了。
　　艾洛慌忙地站起来，绕着那摊水渍转圈，尖叫了起来。
　　奇亚拉翻起了白眼，“是被偷走了吧？没死。别喊了。”
　　艾洛龇牙咧嘴，握紧了拳头。

　　在餐厅里，芒埃特走到德莱文面前。
　　埃维狠狠地拍了一下达特的胳膊，他俩抬起头。
　　这位老师竟然真的走到了他们桌前，就站在德莱文面前。
　　芒埃特的手搭在桌子上，稍微俯下身，“你的伤好了吗？”
　　他关切地问道，“我说的是那道旧的伤口。”
　　德莱文低着头，放下勺子，一句话不说。等芒埃特走了，他才攥着勺子，狼吞虎咽起来。
　　“呃，他是什么意思？”达特不解地问。确实有点莫名其妙。埃维也在一旁悄悄地观察着德莱文。
　　“他们之前认识。”埃维和达特交换了眼神。

　　荻伊笛在早上换过药膏，在手上缠好绷带。他走到餐厅。
　　德莱文正好吃完饭，走出门外。荻伊笛叫住了他，“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德莱文转过身看着荻伊笛，抿着嘴，不说话，神情有点冷淡。
　　荻伊笛发现他的衬衫微微敞开，绷带一直缠到了脖子下。
　　德莱文依旧一声不吭，眼睛下有淡淡的阴影。他的眼神里包含着隐隐的怒气。
　　荻伊笛有点慌乱地转身，看着他的背影。
　　“同学，麻烦让一让。”一个欢快的声音响起。
　　荻伊笛下意识地挪到了楼梯扶手边，他回头一看，是德莱文的两个好朋友，达特和埃维。
　　达特立刻认出了荻伊笛，立刻停下脚步，说道，“是你啊。”旁边的埃维点点头，打了个招呼。
　　荻伊笛下意识问道，“你们知道德莱文的伤怎么样吗？我想知道他的情况，毕竟我们昨天一起被那只水母袭击了。”
　　埃维从他们身边走过，淡淡地说，“还好吧，不用担心。”
　　达特跳下台阶，说道，“好什么？我怎么感觉他很不妙。昨晚我回到寝室，看到他一脸痛苦地躺着，还以为一整个晚上他都会吵得人睡不着，没想到他竟然一声不吭。”
　　“那他挺能忍的。看上去受伤不严重啊。”荻伊笛说道，眼前浮现出刚刚德莱文那副神情。
　　埃维发现荻伊笛的神色有点黯淡，说道，“我们先走了。”他拉走了达特。达特还在说，“他今天竟然还去上课，真了不起。”

　　下课了，芒埃特坐在楼顶的玫瑰花园里晒太阳。
　　一群孩子走了出来。黛月莎经过他们身边，听到他们说话。
　　“芒埃特不上课的时候喜欢呆在这里。为什么我们不能走到他面前，静静欣赏他的美貌，而是要假装问一些问题？太麻烦了。”一个男孩说道。
　　女孩回答道，“荻伊笛也是这样。想找他请教问题，顺便看看他的脸。不过，我们确实学到了很多知识呢。”
　　黛月莎走了过去，看到了芒埃特。她说道，“那只水母怪很可爱，要是能变成宠物就好了。”
　　芒埃特抬起头，问道，“可爱？”
　　黛月莎问，“你帮我们挑选出了荻伊笛和德莱文变成的泡泡吗？”
　　芒埃特点点头。
　　黛月莎讶异地挑起眉，“你是怎么做到的？”
　　芒埃特仰着脖颈，头略微偏向身旁的玫瑰花，语气平淡地说，“一共有两万多颗的泡泡，只有两颗泡泡里有他们各自的影像。我找到了，就把其他的泡泡弄碎。”
　　黛月莎抿起嘴，片刻后，她拍了一下手，扬起笑脸，“谢谢你让荻伊笛落到了我的手心。真的太厉害了。”
　　她转过身，芒埃特问，“你想练习光魔法吗？”

　　黛月莎沿着走廊来到来到朋友们的秘密基地。
　　布瑞兹和蕾伊芽他们呆在楼梯间。枫叶被风吹到他们脚边。蜘蛛网上挂着露水。
　　黛月莎踩着枫叶，垂着头走到朋友们身边。
　　“芒埃特帮我们找到了哥哥变成的泡泡。他说差不多有两万颗泡泡。”
　　泽维尔嚷道，“这么多？要是能让这只乌贼给我们当做成泡泡机就好玩了。”
　　黛月莎笑嘻嘻地点点头。
　　布瑞兹抬起头，看着黛月莎，“一瞬息就知道了。芒埃特是不能小瞧的魔物啊，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
　　黛月莎严肃地抱着胳膊，坐了下来，“一定有办法杀死他。”
　　她看着泽维尔放在膝盖上的漫画，问，“你们还在看这个？这么好看吗？”
　　泽维尔评价道，“虽然表面上阴暗扭曲，但是感觉还是在追逐着真正的爱，充满了恶心扭曲的渴望，尽管自己一点也没有察觉。但是这种阴沉黏腻的氛围塑造很不错。”
　　布瑞兹抱怨道，“是啊，不是说好了主角要杀光全世界吗？怎么到头来还是个关于真爱的故事啊？”
　　黛月莎伸出手，“给我看看，我最近太无聊了。”
　　泽维尔把漫画合上，递给了黛月莎。

　　黛月莎在他们身边坐了下来，翻开了第一页。
　　一只雪白色的猫穿过草地，栩栩如生，似乎快从纸上扑出来。它有金色的眼睛，名字是“雪光”。实在是太可爱了。黛月莎猛地瞪大了眼睛。
　　另一只蓝色的猫是它的朋友，名叫“天空”。它们从小一起长大，守护着村子，抵挡魔物攻击。当然，它俩也会打架。
　　她快速地看完了，评价道，“我也挺喜欢这个故事。接下来它们该怎么办？”
　　“它们还没没有正面对抗那个不可名状的怪物。”
　　黛月莎说道，“主角好像荻伊笛啊。”
　　泽维尔盯着黛月莎，说道，“你知道吗？作者是我们学校的人。”
　　黛月莎说道，“真的吗？这家伙是不是暗恋荻伊笛啊？”
　　布瑞兹说道，“这是德莱文画的。我找达特借的，还给了他很多烤土豆表示感谢。”
　　黛月莎又低下头翻了一下漫画。“还挺符合这家伙给人的感觉……”她说。

　　光照亮了画上的两只猫。黛月莎靠在椅子上，看着布瑞兹借来的后面几部漫画。
　　“为什么在这里他笑了，不是分别的时候吗？”有人在她身后问。
　　黛月莎被吓了一跳，转过头，看到了芒埃特。他们约好了在这练习魔法，黛月莎还带来了教科书。
　　“因为不想让朋友担心？为了他们的梦想，天空独自去了遥远的地方上学。”
　　芒埃特低声念着那两个角色的名字。
　　“雪光的梦想是成为有史以来最厉害的魔法师，而天空的愿望是和雪光一起长大。”芒埃特说道，沉默着翻开下一页。
　　“可爱的故事。”芒埃特笑着说，“他们想要打败的那个怪物依然没有出现？真好奇那个怪物是什么样子。”
　　黛月莎猜测道，“接近于神的存在。到底该怎么打败呢？”
　　芒埃特说道，“我得回去了。艾洛想让我帮他做魔法实验——等等，我们不是说好了，练习光魔法吗？”
　　黛月莎笑了起来，“可是你忘了。”
　　芒埃特说道，“抱歉。下次我们再一起讨论。我先走了。”
　　她离开后，德莱文从背后的书架走了出来。他扯过漫画，怒气冲冲地问，“为什么要让他看？”
　　黛月莎嘟囔道，“你没说不能给他看。”
　　黛月莎心想，“我也不知道你不喜欢芒埃特啊。”
　　“可以别生气吗？以后还会借给我看吧？”
　　德莱文冷硬地拒绝了。
　　黛月莎心想，“等大家传阅的时候，我还是能找别人借啊。”
　　德莱文似乎看穿了她再在什么，尖叫了起来，“你根本不在乎我的故事表达了什么。我再也不画了！”
　　同学们都抬头看向了他。德莱文抱着漫画，转身跑走了。

　　“太无聊了。”
　　空无一人的房间里传来了尖叫声，“啊，我学会隐形了！”
　　黛月莎从空中跳下，得意地转了一圈，“绝对发现不了我。”
　　在这之后，荻伊笛时不时感到眼前有闪光。这次他呆在走廊里，终于忍不住揪出了黛月莎。
　　“你学会了隐形魔法？”
　　黛月莎点点头。
　　“那也不能当跟踪狂啊。”
　　“正因有跟踪的需求才在最近学会了隐形啊！”黛月莎心想，“我要是在之前就学会了隐形，说不定能挖掘出芒埃特更多的秘密。”
　　“我可不崇拜你，”黛月莎说道，“只是练习一下拍照技术。”
　　荻伊笛检查着照片，看上去挺满意的。
　　“原来是你啊。从你生日开始，你就一直偷偷跟踪我，拍下我的照片。既然是你的话，以后别这样做了。给你亲爱的哥哥留一点独自成长的空间好吗？”
　　黛月莎警觉地问，“发现是我，你才感到反感？你本以为是谁在偷偷看着你啊？”
　　荻伊笛轻轻地微笑着说，“当然是渡鸦在注视我啊。”
　　黛月莎抿着嘴。

　　黛月莎把拍到的照片，摊开在桌子上。
　　芒埃特坐在一边，欣赏着，诚心夸赞道，“你拍得很好看。”
　　黛月莎审视着他，心想，“这句话也可以算是夸荻伊笛好看。果然在关注荻伊笛吗？”
　　芒埃特继续说，“这些照片给人特别的感觉，是不经意间拍下来的。可是被拍的人也感受到了这种注视。”
　　黛月莎暼着他，心想，“绝对是在讽刺吧？他看出了照片是我偷偷拍下的？”
　　“这完全是心思细腻的人类才能看出来的吧。”
　　黛月莎抿着嘴，收起了照片，说道，“我们开始吧。光魔法练习。”

　　德莱文藏在图书馆的书架后，撇了撇嘴。
　　等芒埃特走后，他又站在了黛月莎面前，问道，“可以把照片送给我吗？”
　　黛月莎眯起眼，“你有什么目的？利用照片诅咒？”
　　“如果我要用巫蛊之术，我怎么敢这么光明正大地向你讨要呢？”
　　黛月莎说道，“好奇怪啊，你不是讨厌我哥吗？”
　　德莱文突然提高了声音，说道，“我知道虽然我什么都没做，你们已经觉得我万恶不赦——或许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是如果让我得到这样的神迹，日夜瞻仰，也许我能重拾初心，变回一个好孩子。尽管我确实讨厌荻伊笛。”
　　德莱文合起手掌，恳求道，“我会继续画下去。可以用新的照片和我交换吗？”
　　黛月莎确认道，“每一期的新漫画？”
　　德莱文点点头。
　　黛月莎把照片叠好，用法杖复制了一下，“我给自己留下了复制的版本，你没意见吧？”
　　德莱文摇摇头，诚恳地说道，“谢谢你。”
　　黛月莎讶异地睁大眼睛。她伸出手，把照片递给德莱文。
　　德莱文接过照片，迅速塞进衬衫口袋里。
　　他的神情瞬间变得冷淡了，他站直了，说道，“请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别背叛我。”说完，他飞速离开了。
　　黛月莎想道，“变脸之前那种开玩笑的语气，还挺像渡鸦的。”

　　他俩的秘密交易如期进行。
　　黛月莎和兰斯聊天的时候，达特走进了教室。
　　黛月莎赶紧对达特使眼色。达特不明所以地找个位子，坐了下来。
　　等兰斯离开，黛月莎才走过来，对达特说道，“要是兰斯知道了我把荻伊笛的照片送给德莱文，会骂我的。不过不管我之前闯过什么祸，他都没骂过我。”
　　达特的表情变得很不自然。
　　黛月莎转过身，发现兰斯站在门后。
　　兰斯露出了生气的神情，“我可没那么狡猾。我只是有事要回来，全部听到了。”

　　埃维还在宿舍，达特直接把照片递给了德莱文。德莱文给达特使眼色，他也没看到。
　　埃维问德莱文，“你收集荻伊笛的照片干什么？”
　　德莱文抬起头，说道，“当然是为了诅咒他。”
　　埃维半信半疑。
　　德莱文揣着新照片，在城堡里潜行。在角落里，他看到了院子里的兰斯和黛月莎。
　　“我可不敢骂你。”兰斯说道。他翻开魔法书，使出了风魔法。
　　黛月莎高高地举着法杖，用魔法抵御狂风。
　　兰斯忍不住问黛，“为什么要把荻伊笛的照片送给他？他很可能会用巫蛊术，通过照片控制荻伊笛。”
　　“那么古老的魔法，荻伊笛也能破解吧？”黛月莎迟疑地说，“而且他承诺了不会那么做。”
　　“那家伙那么阴险……”兰斯嘟囔道。
　　德莱文呆呆地看着他俩。
　　“我永远这么懦弱。”德莱文心想。
　　他呆呆地看起了照片。
　　他想，“黛月莎拍得越来越好看了。从小就在拍？”

　　“不和他们一起玩吗？他们不也是你的朋友吗？”不知道什么时候，芒埃特出在了他身后。
　　德莱文一声不吭地逃走了。

　　黛月莎坐在楼梯角，抱住脑袋，“真的好无聊啊。”
　　“如果渡鸦和我们一起上学就好了，现在他就能带我们一起逃课了。”
　　“我是不会加入的。”兰斯断然拒绝。
　　片刻后他又说道，“如果渡鸦回来的话，一起逃课也行。”算作还没长大前的冒险？
　　兰斯说，“渡鸦不在这里，格兰特是不会回来的。”荻伊笛也疯掉了。
　　“我们为什么不能和渡鸦一起长大？”黛月莎问。
　　在他们身后，墙壁上的光影微微颤动。
　　隐形了的德莱文，站在他们身后，听到了，露出了谁也看不到的古怪神情。
　　这种无聊的小镇，你们这些几乎算是与世隔绝的巫师，从小都能玩些什么呢？捉迷藏的时候变成动物？用法杖操控滚动在地上的铁环？让布偶附灵让它们自己爬上爬下？用占卜的预言寻找荒野里的宝藏？分成不同的派别用魔法打架？
　　德莱文眨了一下眼睛，嘟囔道，“好好玩啊。再一起玩一次吧。邀请我吧，我不是和你们那个朋友很像吗？把我当成渡鸦也没关系，我也不会恨。”
　　天变得暗沉。德莱文从墙角的暗影里走了出来，心想，“一起练习魔法吗？”
　　“你们怎么都垂头丧气的，要和我打一架吗？”他说。
　　“会不理我吧？”他想。
　　黛月莎和兰斯盯着他。
　　黛月莎举起了法杖，发出了攻击。
　　兰斯想要阻止她，“等等。”黛月莎已经释放出魔法。
　　德莱文眨眨眼，吞噬了能量，召唤出巨大的影子。影子变成了蝙蝠和乌鸦，朝他们扑了过来。
　　黛月莎用魔法变出纵横交错的树根，但是也没有捕获到影子。
　　黛月莎心想，“最讨厌这种没有实体的魔法了，抓不住。”
　　鸟群穿过树根，包围了黛月莎。
　　“这家伙的暗魔法，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是实体，想破坏的时候又不是真实存在的了。这怎么打啊？”黛月莎被鸟群穿过身体，倒在地上。
　　黛月莎皱起眉，捂住胸口，“感觉心碎掉了。那些鸟穿过了心脏？”
　　“还附加心灵类魔法的危害吗？”兰斯心想。他跑了过去，一边加强了风魔法。
　　旋风追逐着德莱文。他飞速地在院子里移动。
　　兰斯躲避着鸟群的攻击，心想，“这家伙逃跑的速度太快了。”
　　兰斯看向黛月莎。
　　黛月莎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用魔杖释放出曼陀罗的毒素。
　　“我不想那么做，但是没办法了。”兰斯站在她身后，召唤出龙卷风。裹挟着剧毒的狂风向德莱文袭来。
　　德莱文呆站着，心想，“对视的时候就知道对方下一步要做什么，你们变得这么默契了啊？”
　　他被吸到了暴风眼。黛月莎和兰斯紧张了起来。下一刻，德莱文就出现在他们身后，继续攻击。
　　他竟然逃走了？不过黛月莎和兰斯本来也害怕他会死，现在倒是放下心来。
　　德莱文嘲讽道，“路过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你们说无聊，才大发慈悲陪你们玩。没想到你们——”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了，不过黛月莎和兰斯已经被激怒了。
　　他们打成一团。
　　光芒四溢，影子鸟群被驱散了。德莱文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德莱文转过头，发现荻伊笛站在柱子边，拿着翻开的魔法书。
　　他使出光魔法后，快步走了过来，蹲下来扶起兰斯。黛月莎看看德莱文，投进荻伊笛怀里。
　　荻伊笛朝德莱文走过去，伸出手，想拉德莱文。
　　德莱文迅速地站起来，想夸朋友们做得很好，但忍住了。他阴阳怪气地说，“玩得很开心。下次再一起吧。”他飞快地溜走了。
　　芒埃特在走廊上注视着这一切，心想，“想要永远在一起吗？”
　　兰斯垂下头，对荻伊笛说，“我们俩没打败他。不过我们之间完成了配合，施出了渗透了毒素的风魔法。只和黛月莎对练，我施不出这种危险的魔法，会让人窒息的。”
　　“做得很好啦。你们不是在玩吗？”荻伊笛笑吟吟地搂着他们，趁乱摸了摸兰斯的脑袋，“我也想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