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杀死的黄昏》天才梦中

15、光魔法赋予的影子

　　星期一的早上，学生们穿梭在走廊里。他们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和迎面走过来的少年打着招呼。
　　那是个瘦削的家伙，霜白的头发轻轻起伏着。那双金色的眼睛永远处在黄昏时分。孩子们会把他想象成精灵。
　　荻伊笛看上去很有精神，步伐轻快，朝每个人微笑。
　　他在餐厅里坐下，吃起了早餐。
　　兰斯默不作声地坐在他旁边，什么也没说，只是露出了热切的神情。
　　黛月莎走进餐厅。
　　兰斯站起身，迎了过去，有点激动地说，“他吃下了一整块柠檬酱面包。”
　　“哦，那真是了不起。”黛月莎夸张地回应。
　　“等等，那是莱萨上星期答应给我做的新点心，只有一份！太过分了。”黛月莎叫了起来。
　　“他恢复正常了。”兰斯欣喜地说。
　　“或许只是暂时的，之后还会发疯得更厉害。”黛月莎心想。
　　德莱文度过了愉快的周末。他漫不经心地从荻伊笛身边走过。
　　荻伊笛和朋友们玩闹，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他。

　　这天早上对这个宿舍的人来说，似乎有所不同。或者说，一切终于回到正轨。
　　“今天我们一起去教室。”维莉塔期待地说。
　　“简直像是一件大事。”蕾伊芽嘲讽。
　　“黛月莎最近一个月一直神出鬼没的。”海泽尔说，“之前我们一直一起早上出门，下课也一起吃饭。”
　　蕾伊芽撇撇嘴，“迷上了新来的‘圣者’？把我们抛弃了，现在又装作若无其事。”
　　黛月莎感到有点恼火，她们打了起来。
　　蕾伊芽被按在地上。
　　黛月莎使劲地抓住了她的肩膀。
　　她们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彼此。
　　黛月莎有点慌张，但是面上一点没泄露，只是伸出手摸了摸朋友打架时弄乱的头发。
　　蕾伊芽飞快地移开眼，不再看她了。但是走出宿舍的时候，她们就飞速地和好了。她们几个手挽着手去食堂。

　　光魔法课快结束的时候，芒埃特问黛月莎，“你想试一下吗？”
　　大家都有点惊讶，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提问。看来他变得和其他老师一样了。
　　黛月莎站了起来，走到教室里空出来的地方，干脆地举起了法杖。。
　　布瑞兹偷偷地笑了起来。蕾伊芽紧张地盯着朋友，试图给她一点提示。
　　她集中注意力，念起了咒语。
　　“想象出光线凝聚，从法杖里发射……”蕾伊芽忍不住出声提醒道。
　　维莉塔摇摇头，“她就是想象不出这个啊，觉得太抽象了。”
　　海泽尔念起了魔法书上的话，“光是实际存在的物质，能带来热量。通过咒语调动周围的光元素，凝聚成有强大能量的光魔法。”
　　泽维尔说道,“黛月莎就是擅长暗魔法……也更感兴趣。”
　　布瑞兹搭着泽维尔的肩膀，说道，“黛月莎在念咒还是在祈祷啊？向黄昏之神许愿，说不定能成功使出光魔法。”
　　他的话音刚落，黛月莎的法杖就冒起了烟。
　　布瑞兹笑出了声。
　　“我想象不出来。”黛月莎认真地摆弄了一会自己的法杖，坦诚地说。

　　下课了，芒埃特像往常一样呆在玫瑰花园里。
　　黛月莎散着步。她抬起头，看见了芒埃特，有点惊讶地想，“快走吧|快点离开，要不然又会被以为我在悄悄地跟踪……我只是顺便来这逛逛。之前也只是碰巧遇到了。”
　　芒埃特突然转过身，问道，“你想再练习一下吗？”
　　“下次上课前我会试试的。”黛月莎飞快地回答，她退后了一步。
　　“现在再试一次吧。”芒埃特说道，“用你熟悉的事物联想吧。”
　　黛月莎回想了教室里发生的事，心想，“绝对是针对我。”
　　黛月莎摊开手，变出了法杖，感到有些犹豫。
　　“花朵绽放？”
　　她举起法杖，法杖生长出了南瓜藤。藤蔓上开出了星星形状的金色花朵，花瓣散落在地。
　　“火魔法？回忆一下，在海边点燃篝火，冬天在壁炉边点起火焰，点起烟花……”
　　烟花在法杖顶端绽放。火花四溅。
　　黛月莎一动不动地凝视着法杖。
　　“还是不行啊……我不会。”黛月莎自言自语道。
　　“在这种情况下应该说些什么呢？鼓励的话，像朋友一样。”芒埃特心想。
　　“学不会光魔法也没什么吧。就算这门课考试不合格，毕不了业，也没关系啊。我上学就是为了和朋友们一起玩，顺便学点魔法，以后冒险的时候可以保护大家，保护自己。”黛月莎心想道，“我又不期望着成为优秀毕业生，被聘请为王室魔法师。那是荻伊笛的梦想。”
　　黛月莎盯着地面，开始垂头丧气了。
　　“别灰心啊，我相信你可以做到。”芒埃特说道。
　　黛月莎诧异地抬头，“用光魔法创造，治愈……可是也可以用这股力量吞噬，毁灭？”
　　芒埃特站了起来，走了过来，说道，“对我施魔法吧。一个具体的目标也许能让你集中力量。”
　　黛月莎盯着芒埃特，在心里想着，“被光魔法凝固，定型，变成雕塑吧。呃，光魔法没有这种石化的功效吧。
　　像被光照到的影子一样，被光芒笼罩，吞噬……”

　　光照在芒埃特身上，
　　黛月莎猛地睁大眼睛，“成功了？等等，芒埃特老师会受伤吧？”
　　“他是不是知道了我想杀了他？所以故意试探？”
　　黛月莎愣住了，“我想杀死他？啊，为什么啊？”
　　“芒埃特老师，你怎么不躲开？”
　　“你没发现吗？”芒埃特问道。
　　他低下头，仔细地看着自己的影子。
　　“谢谢你，我现在有影子了。”
　　芒埃特就像在看一条尾巴。他在阳光下伸出手，观察影子的变化。
　　“和你们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同。你们现在可以把我当成朋友了吧？”芒埃特看着黛月莎，问道。
　　黛月莎看向芒埃特，欣喜地说，“如果您是这么想的，那太好了。我们很想和你成为朋友。”
　　“还以为你会一直生气。芒埃特老师，你原谅我了吗？”
　　芒埃特低着头，注视着自己的影子，说道，“我没生气。我知道表现得和往常不一样，会让你觉得我可能生气了。这是一种试验，虽然并没有人这样教过我。”
　　“我确实被骗到了。”黛月莎说道。
　　“那样算是撒谎吗？对我来说不是这样。只要我没说出谎话就不算。就算明知道行为会引发误会也不算。”
　　黛月莎心想，“这不完全是强词夺理吗？他是这种孩子气的类型吗？”
　　“所以你在假装生气？”
　　“愤怒是一种常见的人类情绪，也许我只是在表演怎么更像人类。”
　　黛月莎抿了一下嘴，她想问，“难道您真的不是人类吗？”
　　但是她应该明智地选择了沉默。这不是一个礼貌的问题。而且，万一芒埃特真的只是人类呢？

　　芒埃特抬起头，说道，“我有一个请求。”
　　黛月莎睁大眼睛，觉得他的语气太郑重了。
　　“请直接叫我的名字。你能告诉大家吗？我观察过了，这里的所有老师被是直接被叫名字的。”
　　“可能担心你觉得我们不礼貌。”黛月莎解释道。而且大家还不是很熟悉你。
　　“我会跟大家说的。”

　　布瑞兹惊呼道，“快看！”
　　他拍了拍黛月莎的手臂。
　　黛月莎看了过去，神的身后有一条影子。随着风吹动。
　　黛月莎轻轻地颤抖，感到一阵怪异。
　　黛月莎说道，“我之前就看到了。在我用光魔法施出的光芒，照到他的那一刻，他给自己制造了影子。为了融入这里，不再被我们怀疑。”
　　布瑞兹“啊”了一声，“那不是很好玩吗？”
　　黛月莎说道，“芒埃特老师希望我们把他当成朋友，还建议我们直接称呼他的名字。”
　　泽维尔说道，“关于称呼的事，感觉他不会直接对同学们说。但是大家又不会领悟他的想法。原来他希望同学们只叫他的名字吗？确实，我们学校就是这样的。”
　　布瑞兹嚷道，“但是你们能想象那副场景吗？我们在走廊上遇到他，直接喊他的名字。感觉很奇怪。”
　　黛月莎点点头，“这会让人忘了他可能是危险的魔物。”
　　泽维尔皱着眉说道，“直接喊名字其实是很亲密的。其他的老师就不会让我们有这种无法触碰的感觉。可能我们跟他还是不熟吧。”
　　“即使他的身后投下了影子，感觉他也不是真实存在的，也并不属于这里。”黛月莎盯着芒埃特的背影，说道。“感觉他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
　　布瑞兹盯着黛月莎，问道，“怎么感觉你有点失望？之前芒埃特老师没有影子，你还能幻想他是吸血鬼。”
　　黛月莎看了他，慢吞吞地说，“是啊，我应该在之前那么我就可以暗中抓住机会，用银制的匕首刺进他的心脏。可惜那时我没有察觉到这种杀戮的渴望。”
　　泽维尔说道，“但是我们再三试探之后，发现他还是人类。你不能杀了他，也就失去兴趣了。”
　　黛月莎抱着胳膊说道，“我们还没确定好吧。他很危险，一定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
　　布瑞兹喃喃道，“等等？杀掉？你只是在沉溺于幻想吧？万一他并没有什么秘密故事。有没有可能他真的是人类，不是吸血鬼，也不是恶魔。”
　　“不，我相信自己的直觉。”黛月莎坚定地说。
　　“为了打败邪恶的魔物，我现在要练习魔法了。”她离开了。
　　泽维尔嘟囔道，“黛月莎总是忘了自己也有一半的魔族血统。”
　　布瑞兹撇嘴说道，“她始终坚信芒埃特是邪恶的，这样她就能杀掉他了。”
　　布瑞兹和泽维尔对视一眼，继续说，“她一定是在说着玩吧。她肯定不理解自己说的‘杀戮欲望’到底是什么。”

　　下一周的光魔法课上，大家在窃窃私语。
　　黛月莎告诉了朋友们。现在他们都知道，芒埃特老师希望被他们当成朋友。第一步，就是只叫他的名字。
　　“还有什么问题吗？”芒埃特问道。
　　同学们在窃窃私语。
　　泽维尔心想，“他想要融入这里……但我爱莫能助，我不想和他搭话。”
　　“必须有人先开始才行。不用敬称。”维莉塔说道。
　　“要开始改变。”蕾伊芽说道。她坐起身，但又趴到了桌子上，“但先别从我开始。”
　　海泽尔心想，“要不我来吧。我已经快两千岁了，可以算是长辈吗？直接喊名字也不会很冒犯吧。”
　　海泽尔想要开口，但是停了下来，“我不习惯先开口说话。而且是在课堂上。”
　　黛月莎看了看同学们，突然说道，“芒埃特，我有一个问题。”
　　大家看向了她。
　　芒埃特飞快地抬起头，微笑着问，“是什么？”
　　“你觉得南瓜是最好吃的食物吗？”
　　黛月莎在心里窃笑，“我可不会问任何关于光魔法的问题。”
　　芒埃特沉默地思索着。
　　同学们交头接耳，饶有兴致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什么是最好吃的。”芒埃特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教室里响起了疑惑的声音。
　　芒埃特下意识地看向了黛月莎，她看上去有点着急。
　　在这时，芒埃特突然心领神会——如果继续说“我对食物没太大兴趣”，会显得毫无魅力。
　　于是他想到了孩子们可能会感兴趣的话题，像天才一样聊着天，“不过，你们知道吗？在我刚抵达到镇上，艾洛带我吃的第一顿饭是什么？我们去了一家餐馆。”
　　“艾洛？他会带你去……”
　　“是不是那家店？”
　　“不可能吧，艾洛不是不吃……”
　　芒埃特在合适的时机回答着。难以置信，他竟然完成了一场自然有趣的对话。
　　他看向孩子们，问道，“你们最喜欢的食物是什么？”他们兴致勃勃地聊了起来。

　　“感觉他融入了我们。”下课之后，蕾伊芽亲昵地搂住了黛月莎的脖子，“好棒呀，原来你一直在想办法帮他适应这里。”
　　黛月莎微笑了起来。
　　维莉塔嘲笑道，“什么嘛，突然冷落了你。现在你又贴上去了。”
　　蕾伊芽转过脸，瞪了她一眼。
　　海泽尔悠闲地躺在她们身边，翻阅着漫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