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江城》春秋晚君

38、分别

　　翌日午时，宋府依旧洋溢着喜庆的气息，热闹非凡。宋家二老怀抱着活泼的宋传修，逗弄嬉戏，满堂欢声笑语。宋延庚、宋延彬兄弟二人，面带春风，从书房缓步而至大堂，眉宇间皆是融融暖意。贺易斓笑靥如花，牵着顾玉蘅，二人从厨房匆匆走出，身上还带着饭菜的香气。
　　正热闹间，宋延慧与袁文祁两口子喜气洋洋地踏入府门，脸上写满欢快。
　　“瞧瞧你，刚把菜肴端上桌，你便赶到了，真是鼻子灵！”宋老爷宠溺地望着宋延慧，打趣道。
　　话音刚落，众人闻言皆忍俊不禁，望着宋延慧哄堂大笑，气氛愈加温馨融洽。
　　一家人除却远在南京的次子宋延裕与杨知清夫妇未能归来，其余皆已齐聚一堂。众人围坐餐桌，共享佳肴，其乐融融，亲情如酒，愈久弥香。
　　宋夫人环视眼前儿女满堂，心中欣慰之余，不禁思念起远行的宋延裕，轻叹一声，带着几分遗憾与期盼：“若是延裕和知清也能回来，这顿饭才算得上真正团圆啊！”
　　宋老爷见状，温声劝慰：“夫人莫急，人生路长，日后自有我们一家人团圆和美的日子，且耐心等待便是。”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一片暖意，宋府里欢声笑语不断，亲情流转，温暖了每一个人的心。纵然尚有缺憾，但未来的团圆已在期盼中悄然生根……
　　宋延彬心中牵念顾玉蘅，为了能多陪她些时日，特意在江城多逗留了半个多月。
　　那几日的光阴，如流水般温柔绵长，他带着顾玉蘅踏遍青山，泛舟碧水，徜徉于山水之间。
　　每一段旅程，每一处风景，都镌刻着二人并肩的身影。
　　宋延彬深知，离别在即，往后岁月聚少离多，唯愿用此刻的朝夕相伴，弥补未来不能相守的遗憾。新婚燕尔，正值青春年华，两人情意缱绻，缱绻中更添几分珍惜与不舍，缱绻中生出无限柔情，在山水间流转，在心底悄然沉淀。
　　然而，离别的日子终究还是悄然而至。前一夜，顾玉蘅怀着满腔的不舍，在房中默默为宋延彬整理行囊。
　　“玉蘅，不必带太多衣物，云南那边都有。”宋延彬轻声劝道，语气里满是心疼。
　　顾玉蘅默然无语，只是低着头，一遍又一遍地将衣物细心叠好、放入箱中。眼眸早已被泪意模糊，她强忍着情绪，只怕稍一眨眼，泪珠便会不受控制地滑落。
　　宋延彬望着她单薄的背影，见她微微颤抖的肩膀，便知她内心早已波涛翻涌，难掩悲伤。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从身后轻轻环抱住顾玉蘅，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声音低沉而愧疚：“对不起……是我太残忍了……”
　　顾玉蘅终于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如断线珍珠般自眼角滑落。
　　她转身扑进宋延彬怀里，紧紧回抱住他，哽咽着道：“不……远行闯荡是你的志向，也是你选择的路；而嫁给你，是我心甘情愿的选择。能与所爱之人结为连理，无论将来是苦是甜，我都从不后悔！”
　　宋延彬轻抚着她柔顺的发丝，声音坚定而虔诚：“我求观音庙中的菩萨为证，我宋延彬定会回来与你长相厮守，绝不负你半分。若有违誓言，愿受天谴！”
　　顾玉蘅急忙伸手捂住他的唇，泪眼婆娑地摇头：“莫要胡言，誓言不必如此沉重。我信你，只愿你平安归来。”
　　烛影摇红，静夜无声。二人深情对视，彼此的目光中盛满眷恋与承诺。他们紧紧相拥，仿佛要将对方融进骨血，不舍的深情在静谧的夜色里流淌……
　　翌日天刚破晓，晨曦微露，宋家人已齐齐伫立于府门之前，目送即将远行的宋延彬。他身侧的快马嘶鸣，似也感知着离别的氛围。宋延彬紧握缰绳，与家人一一作别。
　　顾玉蘅缓步上前，双手郑重捧着一条昨夜赶织而成的围巾，柔软的织物间，还系着一枚温润的护身符。
　　“这是昨夜赶工织就的围巾，天渐寒了，新织的围巾定然暖和；这护身符，是我几日前专程去观音庙为你求来的，望你日日佩戴在身。它承载着我的牵挂与祈愿，定会佑你平安顺遂……”顾玉蘅的声音轻柔，却饱含深情。
　　宋延彬郑重接过，将护身符贴身藏于衣襟之内，又将围巾一圈圈围上脖颈，暖意瞬间包裹心间。他再也抑制不住心中不舍，上前紧紧拥住顾玉蘅，良久才松开，声音微颤：“玉蘅，等我回来！”
　　转身，他来到宋老爷与宋夫人身前，深深一揖，眼眶微红：“爹，娘，儿子不孝，又要离开你们膝下远行。望二老珍重身体，日后唯有玉蘅代儿在身边尽孝，还望爹娘宽心。”
　　宋老爷强忍不舍，重重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沉声道：“去吧！男儿志在四方，唯愿你一路平安，早日归来！”
　　宋延彬又走向大哥宋延庚与大嫂贺易斓，郑重拱手：“大哥、大嫂，爹娘和玉蘅日后还需你们多多照拂，延彬在此拜托了！”
　　“一家人，何须言谢，这本是必然！”宋延庚点头应允，目光坚定而温暖。
　　与家人一一作别后，宋延彬终于翻身上马。他勒马驻足，环视着熟悉的亲人，目光最后定格在顾玉蘅的身上。那目光里，有千言万语，有万般不舍。他深吸一口气，狠下心肠，扬鞭一喝：“驾！”
　　骏马嘶鸣，绝尘而去，卷起一路烟尘。
　　“延彬，我一定会等你回来的——”顾玉蘅再也抑制不住，向前追了几步，朝着远方纵情呐喊，声音在清晨的空气中久久回荡。
　　贺易斓深知弟妹心中酸楚，急忙上前，温柔地搂住顾玉蘅的肩头，与她一同凝望着宋延彬远去的背影，默默陪伴，无声的安慰在晨风中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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