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骨記》夜拾嫣

33、《绣线骨》—— 绣娘师徒的背叛与悔恨?

　　绣骨针?味魂记
　　第一章骨鉴现影
　　道光十二年，杭州城的梅雨季来得格外早。连绵的雨丝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的水花。陈墨背着那个装着《味魂录》的旧布包，撑着一把油纸伞，站在城西一处破败的宅院前。
　　这处宅院曾是杭州名绣娘柳含烟的居所，自她去世后，便一直荒废着。陈墨此次来杭州，是听闻柳含烟与她徒弟林绣儿的离奇往事，更听说柳含烟临终前留下了一件藏着秘密的遗物，或许与 “味魂” 有着某种关联。
　　推开虚掩的木门，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墙角的青苔爬满了石阶，只有院中央那棵老樟树，依旧枝繁叶茂，像一个沉默的守护者，见证着这里曾经的繁华与衰败。
　　陈墨走进正屋，屋内的陈设早已积满灰尘。绣架倒在地上，上面还挂着一幅未完成的绣品，绣线已经褪色，残破的丝线在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诉说着主人未尽的心事。他的目光落在墙角一个不起眼的木箱上，箱子上着锁，锁身已经锈迹斑斑。
　　陈墨轻轻擦拭掉箱子上的灰尘，尝试着打开锁，可锁扣早已锈死。他从布包里拿出一把小刀，小心翼翼地撬开了锁。箱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放着一块巴掌大的骨鉴，骨鉴呈淡黄色，表面光滑，边缘刻着细密的花纹，看起来有些年头了。
　　就在陈墨的指尖触碰到骨鉴的瞬间，骨鉴突然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他心中一凛，连忙将骨鉴捧在手中。只见白光越来越亮，骨鉴表面渐渐浮现出一幅画面 —— 那是一间布置精致的绣房，绣房中央放着一张绣架，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裙的女子正坐在绣架前，专注地绣着一幅《百鸟朝凤图》。
　　女子正是林绣儿。她的手指纤细修长，握着绣针在绢布上灵活地穿梭，每一针每一线都格外用心。可就在这时，她手中的绣线突然像有了生命一般，缠上了她的手指，越勒越紧。林绣儿皱了皱眉，想伸手解开绣线，却发现绣线勒得更紧了，指关节处已经泛起了红痕。
　　“绣儿，我的绣法，你用得还顺手吗？”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在绣房里响起。林绣儿猛地抬头，只见柳含烟的虚影正站在绣架旁，穿着一身素雅的白裙，脸色苍白如纸，手中拿着一根带着指骨的绣针，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师父！你…… 你怎么会在这里？” 林绣儿吓得浑身发抖，手中的绣针 “哐当” 一声掉在地上。
　　可那绣针却像被什么东西操控着，在空中转了一圈，然后直直地朝着林绣儿的指骨刺去。林绣儿想要躲闪，却发现身体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她眼睁睁地看着绣针越来越近，最后与骨鉴中浮现出的指骨重合在一起。
　　“啊 ——”
　　一声凄厉的惨叫从骨鉴中传出，陈墨只觉得耳膜一阵刺痛。紧接着，柳含烟的虚影消失不见，骨鉴上的画面也渐渐褪去。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骨鉴，只见指骨上的绣针痕处渗出了细密的血珠，血珠滴落在骨鉴底部，晕开一小片暗红，像一朵盛开的血色梅花。
　　陈墨的心脏 “怦怦” 直跳，他握紧手中的骨鉴，指尖微微发凉。刚才那恐怖的一幕，仿佛就发生在他眼前，林绣儿的惨叫还在他耳边回荡。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里暗暗想着：柳含烟与林绣儿之间，到底有着怎样不为人知的故事？这根带骨的绣针，又藏着什么秘密？
　　第二章绣娘往事
　　为了探寻柳含烟与林绣儿的故事，陈墨来到了杭州城有名的 “锦绣阁”。锦绣阁是杭州城最大的绣品店，这里的绣品做工精良，款式新颖，在杭州城乃至周边地区都享有盛名。据说，锦绣阁的老板曾与柳含烟有过生意往来，或许知道一些关于她们师徒的事情。
　　锦绣阁的老板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者，姓王，人们都称他为王老板。王老板听闻陈墨是来打听柳含烟的往事，不禁叹了口气，给陈墨倒了一杯热茶，缓缓开口说道：“柳含烟姑娘可是当年杭州城数一数二的绣娘啊，她的绣技堪称一绝，尤其是她的独门绣法‘烟丝绣’，绣出来的图案栩栩如生，仿佛能从绢布上跳出来一样。”
　　“那您知道她的徒弟林绣儿吗？” 陈墨问道。
　　王老板的脸色沉了沉，语气中带着一丝惋惜：“林绣儿这姑娘，天资确实聪颖，柳含烟姑娘把自己毕生所学都倾囊相授，可没想到，这姑娘竟然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原来，柳含烟当年在杭州城声名远扬，许多达官贵人都争相购买她的绣品。林绣儿拜入柳含烟门下后，凭借着过人的天赋，很快就掌握了基本的绣法。可她却不满足于此，看着柳含烟的名气越来越大，心中的嫉妒之情也越来越深。
　　为了能早日成名，林绣儿暗中模仿柳含烟的绣品，甚至偷偷记下了柳含烟的独门绣法 “烟丝绣”。后来，她为了获取更多的利益，竟然将 “烟丝绣” 的绣法卖给了柳含烟的竞争对手 —— 城东的 “玲珑绣坊”。
　　柳含烟得知此事后，气急攻心，一病不起。她没想到自己悉心教导的徒弟，竟然会做出这样背叛自己的事情。在她弥留之际，将自己常用的一根绣针藏在了一块指骨中，派人送到了林绣儿手中。
　　“柳含烟姑娘这一举动，想必是想让林绣儿记住自己的恩情，可没想到，这却成了林绣儿的催命符。” 王老板叹了口气，继续说道，“林绣儿后来凭借着偷来的‘烟丝绣’绣法，确实在杭州城出了名，还开了一家自己的绣坊。可自那以后，她就像中了邪一样，夜夜梦见柳含烟姑娘拿着绣针向她索讨‘技艺’。”
　　一开始，林绣儿还能强撑着，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精神越来越差，常常在绣房里对着空气说话，有时候还会突然尖叫着说柳含烟来了。最终，在一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林绣儿精神失常，从指骨中取出了那根绣针，刺向了自己的手指。鲜血像泉水一样涌出，她就这样流血不止而亡。
　　陈墨静静地听着王老板的讲述，心里五味杂陈。他既为柳含烟的遭遇感到惋惜，又对林绣儿的背叛感到愤怒，同时还有一丝对人性复杂的感慨。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味魂录》，突然想起了什么 —— 柳含烟生前，除了绣技高超，似乎还擅长做一道名为 “绣娘酥” 的点心。
　　第三章寻味忆人
　　陈墨从锦绣阁出来后，并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中穿梭，寻找着与 “绣娘酥” 相关的线索。他记得祖父在《味魂录》的序言中提到过，柳含烟做的 “绣娘酥”，外形酷似绣品中的花朵，口感酥脆，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是当年杭州城文人雅士追捧的点心之一。
　　经过一番打听，陈墨终于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老字号点心铺里，找到了一位曾经品尝过 “绣娘酥” 的老人。老人姓赵，已经八十多岁了，说起柳含烟和 “绣娘酥”，老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怀念。
　　“柳含烟姑娘不仅绣技好，做的‘绣娘酥’更是一绝啊。” 赵老人笑着说道，“那酥饼做得像一朵朵盛开的牡丹花，花瓣层次分明，上面还点缀着用豆沙做的花蕊，看起来就像一件精美的绣品。咬一口，满嘴都是黄油的香气和淡淡的桂花味，让人回味无穷。”
　　陈墨连忙拿出纸笔，一边听老人讲述，一边认真地记录着。赵老人回忆说，“绣娘酥” 的制作方法十分复杂，首先要将面粉、黄油、白糖按照一定的比例混合，揉成光滑的面团，然后醒发一个时辰。接着，将醒发好的面团分成小块，擀成薄片，用模具压出花瓣的形状。然后，在花瓣中间放上用豆沙、桂花、核桃碎混合而成的馅料，再将花瓣层层叠加，做成牡丹花的形状。最后，将做好的 “绣娘酥” 放入烤箱中，用小火烤半个时辰，直到酥饼表面金黄酥脆即可。
　　陈墨一边记录，一边在脑海中想象着柳含烟制作 “绣娘酥” 的场景。她穿着素雅的衣裙，站在厨房里，手中拿着面团，小心翼翼地捏出花瓣的形状，眼神专注而温柔。或许在那个时候，她暂时忘记了绣品生意的烦恼，也忘记了人世间的复杂与险恶，只沉浸在制作点心的快乐之中。
　　记录完 “绣娘酥” 的食谱后，陈墨向赵老人道谢，然后便匆匆回到了客栈。他坐在桌前，看着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这道 “绣娘酥”，不仅承载着柳含烟的手艺，更蕴含着她对生活的热爱与对美好的追求。而如今，柳含烟已经不在人世，她的绣技被徒弟背叛，只有这道 “绣娘酥” 的食谱，还能让后人想起这位才华横溢的绣娘。
　　陈墨打开《味魂录》，翻到空白的一页，他深吸一口气，拿起笔，先是将柳含烟与林绣儿的故事娓娓道来。他写下柳含烟的善良与才华，写下林绣儿的背叛与结局，每一个字都饱含着他的情感。他希望通过自己的笔，让更多人知道这段令人叹息的往事，也让柳含烟的名字，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中。
　　接着，陈墨又将 “绣娘酥” 的食谱详细地记录在《味魂录》中，从食材的准备到制作的步骤，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在食谱的末尾，他还画了一朵小小的牡丹花，旁边写着一行字：“此酥忆含烟，此味藏匠心。愿柳绣娘在天有灵，其技其德，永留人间。”
　　写完后，陈墨将《味魂录》轻轻合上，放在胸前。他能感觉到，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从册子中传来，那是柳含烟的魂灵，在感谢他为她记录下这段故事，这份味道。窗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可陈墨的心里，却充满了一种莫名的平静与满足。
　　第四章骨针诉怨
　　陈墨在杭州城又停留了几日，他拿着骨鉴，再次来到了柳含烟的旧宅。这一次，他想更深入地了解柳含烟与林绣儿之间的恩怨，或许还能发现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走进绣房，将骨鉴放在绣架上。就在这时，骨鉴再次发出了白光，这一次，画面比上次更加清晰。林绣儿正坐在绣架前，脸上带着焦虑与恐惧，她的眼睛布满血丝，显然已经多日没有睡好了。
　　“师父，我知道错了，你就放过我吧！” 林绣儿对着空气哭喊着，手中的绣针不停地颤抖，“我把‘烟丝绣’的绣法还给你，我再也不敢用了，你别再缠着我了！”
　　可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冰冷的沉默。突然，绣房里的烛火开始剧烈地晃动，墙上的影子扭曲变形，柳含烟的虚影再次出现。她手中的绣针闪着寒光，一步步朝着林绣儿走去。
　　“还给我？” 柳含烟的声音带着一丝嘲讽，“我的绣法，是我一辈子的心血，你说还就能还回来吗？你用偷来的技艺成名，享受着本不属于你的荣耀，你可知我当年是如何对你的？”
　　林绣儿吓得连连后退，摔倒在地上。她看着柳含烟越来越近，眼中充满了绝望。“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已经得到报应了！我夜夜被噩梦纠缠，精神快要崩溃了，你就饶了我吧！”
　　柳含烟没有说话，只是举起了手中的绣针。就在绣针即将刺向林绣儿的瞬间，林绣儿突然从怀中掏出了那块藏着绣针的指骨，她疯狂地将指骨中的绣针取出，然后毫不犹豫地刺向了自己的手指。
　　“啊 ——”
　　鲜血瞬间涌出，染红了林绣儿的手指，也染红了她身前的绣品。她看着自己流血不止的手指，脸上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师父，你看，我把你的绣针还给你了……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说完，林绣儿的身体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柳含烟的虚影看着地上的林绣儿，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愤怒，有惋惜，还有一丝解脱。紧接着，虚影渐渐消失，骨鉴的白光也随之褪去。
　　陈墨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过神来。刚才那恐怖的一幕，让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后背也渗出了冷汗。他看着骨鉴上那片暗红的血迹，心中充满了震撼。柳含烟用自己的方式，讨回了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林绣儿，也为自己的背叛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拿起骨鉴，轻轻擦拭掉上面的灰尘，然后将骨鉴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布包里。他知道，这段往事已经画上了句号，可柳含烟的精神，却永远留在了这里。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味魂录》，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将柳含烟的故事和 “绣娘酥” 的食谱好好地传承下去，让更多人知道这位才华横溢、坚守匠心的绣娘，也让后人引以为戒，不要重蹈林绣儿的覆辙。
　　第五章味魂永存
　　陈墨离开杭州城的那天，天终于放晴了。阳光透过云层，洒在杭州城的大街小巷上，驱散了连日来的阴霾。他背着布包，站在码头边，看着远处的船只缓缓驶离，心中充满了感慨。
　　这一次杭州之行，让他收获颇丰。他不仅探寻到了柳含烟与林绣儿的离奇往事，还找到了 “绣娘酥” 的食谱，并将其纳入了《味魂录》中。在这个过程中，他感受到了人性的复杂，也体会到了匠心的珍贵。
　　陈墨坐在船上，打开《味魂录》，翻到记录着柳含烟故事和 “绣娘酥” 食谱的那一页。他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柳含烟的温度。他想起了柳含烟制作 “绣娘酥” 时的专注与温柔，想起了她对绣技的执着与热爱，也想起了她面对背叛时的绝望与愤怒。
　　他拿出随身携带的食材，按照 “绣娘酥” 的食谱，开始在船上制作。他小心翼翼地揉着面团，认真地捏出花瓣的形状，仿佛自己也变成了一位坚守匠心的绣娘。当 “绣娘酥” 的香气弥漫在船舱里时，陈墨的心中涌起一股温暖的感觉。
　　他拿起一块 “绣娘酥”，轻轻咬了一口。酥脆的口感在口中化开，淡淡的桂花味与黄油的香气交织在一起，让人回味无穷。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柳含烟的笑容，那是一种对生活充满希望、对匠心无比坚守的笑容。
　　陈墨知道，《味魂录》不仅仅是一本记录食谱的册子，更是一本记录人心、人性与人情的书。每一道菜的背后，都藏着一个动人的故事，每一种味道的深处，都蕴含着一段难忘的回忆。他会继续带着《味魂录》，走遍天下，寻找那些被遗忘的味道和故事，让每一个人的魂灵，都能在食物的香气中得到永存。
　　船渐渐驶离了杭州城，朝着远方而去。陈墨站在船头，迎着微风，手中紧紧握着《味魂录》。他知道，新的旅程还在等待着他，而那些隐藏在味道背后的故事，也正等着他去发现、去记录、去传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