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而生》小小的文静

124、第 124 章

　　熬过了三次化疗后，母亲的痛感开始明显减轻，我才终于看病房内的其他病友了，母亲住的是个大病房，一共8人，全是女性——起初我深感奇怪，莫不是医院有意安排的，毕竟男女有别嘛，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去其他病房一看，也是女性偏多，我当时还特意统计了下，所有病房的女患者占比80%，这个数据让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病“传女不传男”？
　　事实证明我可能想多了，我后来翻阅临床统计数据，淋巴癌跟性别不太相关——当然若我理解有错，也请专业人士指正。
　　母亲病房的其他病友们几乎都来自外地，年龄从30多岁至70多岁都有。
　　有一女患者，约莫50出头，人比较壮硕，典型北方人，性格豪爽，说话中气十足，吃东西的胃口极好，我甚是好奇，也极羡慕她：“阿姨，您的心态真好，能吃能睡，您是怎么查出这病的？”这位东北阿姨哈哈大笑，说自己也觉得莫名其妙的，就是偶然做了个体检，然后就发现这个病了。我继续问道：“阿姨，您家人呢？总不会一人在北京治疗吧？这化疗期间身体还是很不适的，身边得有个人！”
　　“我老公和儿子过来了。”她手一指，我才发现隔壁病床上躺了一对父子，都在刷手机打游戏，我哑然了，居然不曾发现！
　　之后我开始观察这家人，当阿姨去做检查时，父子就躺她床上刷手机，一般不太陪同。或者躺别人病床上刷手机，要不然就是拉把椅子歪七扭八坐着刷手机，晚上灭灯时，继续聚精会神打游戏，这对父子唯一让我感觉有存在感的就是：给阿姨打饭！
　　还有有一对夫妻，人看着极为体面，50多岁，来自湖南，男人是湖南电视台的，有次女人换下来随身内衣，想让男人去搓洗下晾晾，男人脑门上的青筋立马暴出：“你没那命，让我一个大老爷们给女人洗衣服！那男人娶媳妇干啥用？自己洗！”然后我就见女人挣扎从床上爬下来，一步步挪到洗水池把衣服给洗了，神色一直很平静。
　　有一对来自内蒙的夫妻，很年轻，看着三十出头，育有一女，不到三岁，女方确诊某少见亚型的淋巴癌，但可用靶向药，一瓶八万，至少要6次，刚开始进行治疗，效果还可以。晚上查房要灭灯了，只见男人走到过道里，直接躺在椅子上，我们都很好奇，家属可以陪护的，租个折叠椅，一晚上十元就行了，男方憨厚地对我们笑了笑：“能省一点是一点，我们这第一个疗程已是到处借的钱，下次的钱还不知道在哪儿呢。”哎，我鼻子酸酸的。
　　有天，我去医生办公室问下治疗情况，正好在我前面有对老夫妇，医生对着检查结果解释了一通，大意是说：这病得赶紧治，别拖。只见老头很果断地说：“我们没钱，孩子也难，不治了，我和老太婆商量了，这两天就出院，回家等死吧，花那钱受那罪干嘛！”
　　这样类似的故事每天都在医院上演，我后来对母亲说：“妈，争点气，你看很多人想活，可是没条件，您现在的病属于早期，家里经济还能支撑，好好坚持！熬过去一切都会好的！”母亲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