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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天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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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贺南星认真回忆了一下。
“大约八个月前。但并不是每天都会有。”
“如果没有遭受重大打击的话。”江医生在屏幕上敲完主诉一栏的内容,沉默了一下,镜片下锐利的眼神明显温和下来:“你生活压力很大吗?”
贺南星盯着桌子没有说话。
这么些年连轴转的学习生活,说不累是假的,他没有受虐的癖好。但是他也确实没有别的办法,登峰造极是贯穿他一生的课题。
研究院不会因为他的无能而停止运营,但景园会因为他的力不能及,而将所有压力转交给贺临川。甚至朝颜。
生来就享受贺家的优质资源,当然需要付出点什么。
他不够格,那就是另一个了。加起来总能满上。
这一点贺南星很清楚,也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不愿意接受。
出了医院他便打开手机,定位填到华隅墅订了个网约车。
精神出现问题这种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今天出门他没有用司机。
但有些人已经知道了,不说清楚会很麻烦。
半小时后,贺南星按下了乔家门铃。
这个时候乔乐婉看见他是有点意外的。
现在距离昨天口头上的不愉快,也只隔了不到十六个小时。
其实昨天的质问说出口她就后悔了,以至于,那一瞬男人眼底的震惊和羞愤让她以为这个人要永远和她划清界限了。
然而,更让她意外的是——
“我去看过心理医生了。”贺南星坦然开口。神色很淡,几乎看不出什么情绪。
“并不算严重,只是精神分裂的前兆。”
“只是?”乔乐婉讶异之余有些不满他的态度,声音沉了沉:“这很严重,贺南星。”
贺南星闻言并不意外,声音依旧平淡:“但我没有办法改变现状。”
他视线转向窗外,看起来对这个结果的接受程度很高。
“我并不是什么天才,到现在获得的一切,全部是我一步一个脚印学出来的。我不能拿贺家的未来开玩笑。”
乔乐婉并不理解他这种不要命的学法到底能给贺家拼个什么未来,但照这样学下去肯定是活不到未来。
她想劝他想开点,又不知道从哪劝起。
她没有什么庞大的家业要继承,也没有谁给她定什么期望要达成。在贺东理眼里她连个鬼都不是。
主观上来说,就连未来要干什么,其实她也是有点儿迷茫的。现在快成年的年纪,她也只想明白了自己想走演艺道路。具体要走向哪,怎么走,走到哪一步,脑子里依旧是白纸一张。
但贺南星的未来线很清晰。清晰得甚至有些残酷。
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贺家那面墙,你看到了吗?”贺南星面无表情地盯着地板,轻声说:“上面的所有人用尽毕生的心血,才有了今天的淮林研究院。”
“那么大一面墙,随便挑一个人的简介拿出来都是天之骄子。”他目光逐渐冷下来,语气也硬了些:“可世界上哪来那么多天才?”
“无非是付出足够多,牺牲足够大。”
乔乐婉彻底无言。
贺南星说的那面展示墙她见过,上面放了很多贺家祖辈的优秀简介。
无一不是少年成名,后又奉献毕生的时间精力扎根研究院,最终成为在药理研发方面建树颇深的顶级专家。
整整一面墙,所有人,无一例外。
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就算贺临川和陈非旻思想再开明,就算她们什么都不说,贺南星的心理压力也是可想而知。
但他这种连反抗都没有的态度,乔乐婉有点生气。
于是她搬出目前所知的贺南星唯一的软肋:“那朝颜呢?她要是知道你把自己累成这样还会…”
“所以我恳请你,不要告诉她。”他直接打断。
请求的话,却并没有请求的语气。只有眼底满满的威胁。
那个永远挂着笑容,温柔谦和、彬彬有礼的男人,现在眼底没有一丝笑意,甚至有些冰冷地看着她。
这样的贺南星,很陌生。
乔乐婉看着那双眼睛,心里说不上来地堵。
他垂眸敛下锋芒,语气平和了点说:“我没有跟你冲突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在这个家里,总要有个人开心吧。”
“贺家有一个血包就够了。其实看到她这样没心没肺的样子,真的挺治愈的。有时看见她在家无所事事我都很开心。”
真是疯了。
乔乐婉下结论。
又暗暗告诉自己,不要跟疯子计较,大家只是世界观不同而已。
“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只是希望我保密?”乔乐婉不想再跟他纠结这种不会有结果的事情。
毕竟这个男人只是看起来好说话,某些时候真的倔得没边儿。
“嗯。为表感谢,我会帮你继续补‘难题集选’。”他面色严肃说得很认真,很真诚。
像是在承诺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她在电视剧里看到过,男主给女主求婚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
乔乐婉笑出了声,说:“你不跟我讲我就去告诉陈姨,你表里不一、惺惺作态。”
“那我就表里不一地、生气地给你讲题。”他也放松下来,笑着顺着她的话说。面色柔和了些,恢复了平日的温润谦和的样子。
话说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也稍微近了些。
反正乔乐婉是这么觉得的。
那日过后,贺南星果然言出必行,依旧兢兢业业给她解决那本,似乎永远也不会有结尾的“难题集选”。
不得不说,他真的很有耐心。只要乔乐婉发来场外援助的邀请,他都会提供帮助。
而这次的检查结果,乔乐婉也没有跟任何人提过。
但她对贺南星的观察从未停止。
开学以后,他发作的频率好像变低了。只偶尔会带一副几乎看不出度数的眼镜,有时稍微靠近一点也能闻到一丝淡淡的药味。
但以上情况并不常见。
新的好奇油然而生,有没有可能,这些频率也是存在规律的。
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办法能缓解压力,改变现状?
于是,在某个气氛和谐的教学过后,她问出了口。
“你…那什么…不开心有没有什么规律?”
她问得很委婉,委婉到贺南星这么细腻敏锐的人都愣了两秒才反应过来。
……明显是很尴尬的问题,但乔乐婉实在是忍不住。
贺南星的脸难得一见地僵了一秒,又迅速恢复,说:“现在已经不怎么有了。”
“开学不是会更辛苦吗?怎么压力越大,反而情绪越稳定了?”她越想越奇怪。
他该不会是有点什么字母属性吧……
这句她倒是没敢问出口。毕竟她还不想死。
“不知道。”贺南星不想跟她继续讨论这个问题,一脸镇定地合上了书本:“今天就到这里,早点休息,我先回去了。”
乔乐婉看了一眼时钟,十点半了,也确实是不早了。
她起身披了件外套准备送他,余光瞥见他的右边胳膊上有一道血痕。
像是……被尖利的指甲抓过。
贺南星没有留指甲的习惯,十根手指白皙纤长,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干净利落。
讲题的时候,指尖捏着笔微微用力,很有书卷气,又有点儿…性感。
乔乐婉偶尔也会盯着那双手愣神。
但她断定,这双手是不会抓出那样明显的痕迹的。
是谁抓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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