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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你叫一声师叔他敢答应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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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第一缕阳光穿透窗帘,宣告新的一天的悄然降临,李一鸣赖床一会,展臂拉开窗帘,温暖的光照拥抱,靠坐在飘窗上看蓝天,拿出单词书背单词,一面还没背完,畏难情绪上来,去厕所洗漱。
不到七点半,田景仲和覃明哲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的样子。
“老师和覃老师要出去吗?”
“嗯。”
覃明哲往斜挎包里装水,检查看病要的过往病例和证件是否带齐。
李一鸣睁大眼睛他,却不知这副模样,像足了在山涧出生不久的小鹿,黑眸清澈圆圆,娇怜的很,覃明哲停下手里的活,注视刚睡醒眼睛肿肿的人。
“李一鸣同学,你正儿八经得叫我一声师叔。”
田景仲错愕,昂头,讶然后沉默。起初平静的表情还残留着和善,随着身体的转动,也逐渐消失,目光变的锐利,给覃明哲压迫感。
覃明哲从李一鸣身上收回眼神,把背包卸下来放在餐椅上,立身垂手在田景仲面前前站好,张肩拔背,低头。
“哥,我也没说错。
“我昨天没有跟你说清楚吗?”语气里已经释放出不满的信号。
“哥,论辈分是该叫师叔。”
覃明哲笑着打哈哈,打算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田景仲眉头紧锁,嘴角的线条变得更加坚硬,那种沉默的怒气比言语还要让人感觉害怕。覃明哲不惧他的视线,两个人的无声对视,一时间,空间就这样僵持着。
李一鸣假装咳嗽两声,“我先去洗漱。”赶紧躲进厕所里面,背抵在门上,直到外面有了声音才敢进行动作。
“你我之间,是先有一个师字,才有后面那个哥字。先有师父愿意喝下你的拜师茶,我才能喝上那口师弟敬师哥的茶。你知道,我把“师父”这两个字看的很重。
田景仲犀利的目光在覃明哲身上扫视,最后落在他的脸上,就这么那么静静地仰头盯着他,令他心中一凛。在他们时间反复交错的瞬间,彼此心灵相互牵引,形成巧妙的默契,开始一场辩论。
“师哥,您说的没错,那同样,一鸣给您磕了头,您喝了茶,您非要纠结一个称呼。在新社会还讲师门,论师承,我们不同于那些学门。您和我不一样,您从小被师父养大,师父养您教您。可您对江师父和我对咱师父一样,因为仰慕师父的才华,信任师父的人品,愿意追随他学本领,师父对我们如同父亲般教导呵护,不仅是在专业上,在方方面面。我们感恩师父的教诲,如亲子一般孝顺。这是师徒,如今您用对待徒弟的方式对待一鸣,却不承认师徒之实,您未免太霸道些。”
覃明哲全身只有嘴在动,挺拔的站姿宣示着无声的反抗。
“直接让他住过来是为了上课方便,我才和他认识几天。师父也不是一开始就让你改口。”
“那是因为我开始不知道师父有收徒弟的规矩,我要是知道,肯定一早求他老人家收我为徒。那时候你又不经常回家,我第一次听到你叫师父,立刻就问了,没耽误一点时间,说清楚规矩以后师父同意让我磕头拜师。”
“你……你……”田景仲吵到面红耳赤,你了半天反驳不出话来。“你一早上非要跟我吵吵。”
“没有跟您吵吵,我在跟您论师徒关系。以及一鸣同学该不该叫我一声师叔。”
跟一个文学系的老师辩论,田景仲的气势的杀弱,眸色深沉近墨,藏着股淡淡的怒火。
“你有毛病?这有关系吗?我现在没让他拜师,只是普通学生,不行?”一下重重拍在轮椅扶手上。
覃明哲低下头,不再直视田景仲,语调降低一些。
“师兄,我刚来两天,一鸣的做事小心翼翼,吃饭说话看你眼色,伺候您的生活,您觉得这是一个普通学生应该做,还是一个徒弟会做。他对您一片赤诚,您不该同意他叫我一声师叔吗。”
不该叫声师父吗?
田景仲不说话,覃明哲吹吹两腮,眼神不自然地在田景仲的轮椅脚踏上游离。“师兄,我可能只是,在一鸣身上,看到当年的自己。跟您说话没分寸,您消消气。”
“当年还没有拜师的时候,我写的东西入不了眼,师父罚我站,我怕他,又珍惜别人求都求不来得他点播的机会,虽然不情愿,但会照做。我跟现在的一鸣一模一样,他但凡有一丝不高兴,我话都不敢说。后来师父有一次跟我聊,说他开始看不上我,说我小家子气。后来求师父收下我,他说不和他交心。我恨不得把一片真心剜出来给他看,只有加倍孝敬他,他说我伏低做小,没有个性。工作以后师父管学习管的少,我也摸出一些他的脾气,才学会亲近一些。师哥,我觉得一鸣是个好孩子,你要给他说清楚,哪怕你要考验他,也得告诉他个标准,猜你的心思太难了。”
田景仲手掌举起来,“你!”
眨眼间,覃明哲的身影矮下来,两个膝盖先后落地,跪在田景仲面前,自嘲一笑,却不看田景仲,沉静在自己的世界里。
“您看,您一生气,我还是条件反射认错。我现在跪您,因为您是我师哥,对我有管教权,在我愿意拜师那一刻,同样是经过衡量,认同您的人品,把这一份权力交予您。兄友弟恭,您在我拜师那一刻同样认同我这个弟弟,愿意与我分享师父的关爱,并且给我关爱。我还是那么怂,您一发脾气我就觉得该道歉,长兄如父,师父和您管教我,即使我在心里偶有怨言,觉得师父太过固执严苛,觉得您同样固执,我也甘愿迁就你们,因为我认同我们的这一份关系。”
“所以你现在不甘心?”垂目,眼尾因为眉头紧皱挤压出好几道皱纹。
覃明哲露出不自然的浅笑,抬起眼皮,“我哪有不甘心。我是想跟您说,您对一鸣脾气应该好一些,还有呢,我看得出来您真心喜欢这个学生,我知道您担心什么,不要带着戒备与他相处。”
田景仲的心神在这一刻完全失去平静,眼前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眼神也越发晦涩难辨。“你哪来这么多心思。”
覃明哲扯出一个很牵强的笑。“随便吧,您是我师兄,您说什么都对。”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声音尽数落到躲在厕所人的耳朵,李一鸣希望把自己变成隐形人,魂都快飞走了,手无法握紧牙刷,恐惧像一个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束缚在原地,动弹不得,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要从胸膛里跳出来,那是对未知的惶恐。让他思维变得很混乱,无法冷静面对客厅里的情况。咬着嘴唇审视镜子里的自己。
“一鸣,我们要出去,你今天自己在家里学习。”
田景仲知道这屋子隔音有多差,毫不怀疑厕所里的人听完全部。轻轻踢一脚地上的人,覃明哲自然起身,继续收拾他的东西,默契结束对话。
听到声音的李一鸣仓促之间从厕所出来。还假装没听清一样。
“您说什么?两位老师要去哪。”
拙劣的演技让覃明哲都无法直视。
“医院。”田景仲冷漠回应。
“啊,那等我收拾一下,我也去。”连忙跑回房间。
覃明哲从此刻开始一言不发。忘记带墨镜镜片夹,墨镜加近视眼镜压在鼻梁上有些不舒服。车上高速后定速,发动机轻微的嗡嗡声伴随着轮胎与地面摩擦的声音,构成一种单调而乏味的背景音。车内的气氛却与这平静的行驶状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三个人坐在车里,各自看着不同的方向,眼神中透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没有人说话,沉默像一块沉重的石头,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车载音乐不知疲倦地播放着,那是一首节奏明快的歌曲,可在这紧张的微妙氛围里,却显得那么不合时宜。其中一人不自觉地咬着下唇,手指紧紧地抠住座椅的边缘,不停地调整着坐姿,试图让自己放松下来;一人目视前方,毫无表情;一人在手机上飞快打字,打字节奏显得焦虑。田景仲被后坐安全带绑着,李一鸣出门前特意带上的两个软垫一个垫在腿下,一个靠在腰后。
田景仲放下手机拍拍副驾驶的座椅靠背。
“别耽误时间,正好在车上把声练了。”
今天有第三个人在,李一鸣身体放松很多,两次开声,感觉声带颤动都挺自然,田景仲未叫停,似乎满意。覃明哲关掉音乐,对于这种争分夺秒的上课行为,不做评价,目视前方专心开车。
“气息太抖,平时只跑步不行。以后每天200个仰卧起坐,卷腹也行,锻炼腰腹力量。”
李一鸣面上浮起哀戚之色,表情突然有些忧郁,悻悻衡量一下现实与目标。小声“哦”了一下。
两个小时的车程,覃明哲作为旁听者,他很清晰的听出来他师哥如同播音员一样的标准发音和李一鸣带着家乡口音跟读的区别。李一鸣的脑子已然完全不动,大脑读到缺氧,无法思考为什么他读的不是后鼻音!挫败感和急切感压得他说不出话来。
可人在和一件事作斗争的时候,往往会陷入自己的牛角尖中,越钻越深,读音改不过来。
眼眶渐渐发红,扭头看着窗外快递后移的防护栏,眼睫轻颤,眼泪不知不觉掉了出来,没有任何发泄途径,哭起来都是无声的,假装是被空调吹出鼻涕,快速背手摸到抽纸,假装擦鼻涕,抹去眼泪。懊恼自己为什么学不会呢!眼神中的情绪仿佛随风而去,只剩下一片寂静的呆滞。
这点小动作没躲过覃明哲,瞟向身侧的人,通过后视镜瞄一眼,目视前方,最终咽下到嘴边的话。
田景仲的耐心到极点,导航播报还有十几分钟到达收费站,他把书一合,摔在前排手扶上,就这样吧,晚上再说。没有注意到李一鸣敏感的情绪变化,打开手机看老婆回消息没有,没有消息,揉头发抑制内心的焦虑。
李一鸣虽然情感表达能力很弱,但是他对于人的情绪感知非常敏感,田景仲的不安加深了他的心烦意乱。
在医院李一鸣忙前忙后,缴费、排队、拿药,认真记录医生所说的康复事项。万幸检查结果很好,轻微韧带扭伤,静养加康复治疗,三人心情照上喜色。医生交代田景仲的半月板磨损严重加滑膜炎,减少损伤关节的运动,静养。老生常谈的问题,田景仲点头如捣蒜,希望医生会快点结束对谈。换药加包扎,离开医院的时候午饭点已经过了。
开车到一家大商场,本帮菜发黑的醋鱼,毫无食欲,梭子蟹肥美,吃完一份打包几盒。晃悠到楼下的数码店,田景仲指着一家专卖店要进去,作为数码发烧友,田景仲从某款改变全球设计理念的手机问世,钟爱他们家的全系列产品,每年要换新。
店员热情服务。“先生你们好,请问要看点什么。”
“电脑,最新款最顶配拿一台。”
“请问是台式还是笔记本?”
“笔记本。”
店员引导到电脑展桌,田景仲唇边抑出笑,对一早上没说话的覃明哲说:“看看喜欢哪台。”
覃明哲扫过一排电脑,“我电脑挺好。”
田景仲对店员说:“那就拿最台最贵的吧。”
覃明哲一屁股坐在电脑边的座椅上,板起脸。店员去仓库装电脑,覃明哲保持坐势。
田景仲对李一鸣说:“去看看有什么想要。”
李一鸣自然明白是要支他走开,走去一旁,对着一墙手机壳发呆。
田景仲皱起眉头,面容依旧冷着,声音却软了几分。“真生哥哥气了?”轮椅和高脚凳有一些高度差,他抬着下巴问。
“没有。”覃明哲身体不动,眼神看向前方,只嘴张了张。
“就是生哥哥气了。是,你说的没错,我听取意见。”田景仲放下支着下巴的手,真诚道歉,语气跟哄小孩子一样。
覃明哲一秒破功,笑出声。
田景仲继续说:“好,那不生气了。电脑卡,跟我说我给你换一台。”
“真不要,电脑清清C盘能用,这系统我也用不惯。”
“用不惯再买一台,一台写剧本一台玩游戏。”
“真不用。”
“买都买了。”
“还没刷卡。”
“马上去刷。”
两军对峙墙头,各派出三路大将,打个平手,最后收兵回城之际,城门大开,这不是缴械投强,是英雄的心心相惜和识时务者为俊杰。哄人、道歉、买东西,攻城三计。
李一鸣看完手机壳,伫足在他一直很想拥有的平板旁边,轻轻摸上去感受轻薄的触感,他曾经用室友的平板玩过水果切切乐,一款在屏幕上滑动手指切水果的游戏,他看室友用平板看视频,十分羡慕,他也幻想过等打工攒钱,一定要买一台。
店员拿好电脑出来,田景仲对着店员又说:“把那个Pad再拿一台,最高配。还有电脑的配件,配一套。”
景仲刷好卡,店员帮助他们做开机设置。
田景仲唤在一边摩地板的李一鸣。“一鸣,来,自己设置一个密码。”
李一鸣用十五秒接受,这台平板是给他买的。脸上的肌肉在激动的颤抖着,整个人激动的说不出完整都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老师,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店员很有眼力见地说:“我先帮您把设置都跳过,您之后可以自己在设置里操作。我先去接待别的客人,您有什么问题随时叫我。”
离开给客人留下私密空间。
田景仲偏头,一个胳膊撑在轮椅扶手上。
“送给你。”
李一鸣把手背到身后。“真不要老师,我也不会用。”
决心不插手他们老师和学生之间事的明哲,最终忍不住开口。
“哎呀,拿着拿着吧,跟你老师客气什么,他钱多烧得慌。我昨天看你拿手机看课,拿这个看,屏幕大,对眼睛好。”把IPad推到李一鸣面前。
李一鸣被一句话劝住,很开心地收下礼物,对田景仲连说几声谢谢。田景仲在腹部高度比一个大拇指,夸赞覃明哲。覃明哲哼哼一笑。
回到家,下午到的看护和小秦小郑一起到地库接人。书桌,组装椅,还有添置的一些零碎小物件,后备箱满满当当没有一点缝隙,每个人手上都是满满的上楼。
一起简单吃过打包的几大盒梭子蟹,覃明哲去1602待一会。回来给洗完澡趴在床上的田景仲按腰。手指按在肩颈后背,田景仲舒服地放下手机,闭上眼。
“哥,我明天和小秦、小郑她们一起回去。”
田景仲一时不能接受,神色间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失落,像是失去了某种重要的东西。
“不是还说要住到我好。”
抓住覃明哲的手。
覃明哲停下按腰的动作。
“看护来了,医生也说您没大多事。我怕我不回去,师父问起来露馅”
“明哲,不是已经原谅哥了吗?”
田景仲翻身侧躺,覃明哲浑身一僵,改为跪坐。田景仲心里有些酸涩,想翻身坐起来,覃明哲头皮发紧,赶忙垫好枕头,让田景仲靠在床头。
“真生气了?”
“哥,真没有。”继续按田景仲酸痛的左腿,“理智上,我非常支持您的方式,严师出高徒,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但是情感上,师兄,今早一鸣在车上紧张地动也不敢动,你不发话,他水都不敢喝一口,后来......后来急哭了......”
田景仲冷哼一声,脸色一变,有恼羞成怒之状。
“矫情。”
目光迷离却又流露出一丝深深的思绪,仿佛迷失在过去的回忆中。
覃明哲说话的声音更柔软一些。“哥,我要是在这看您教学生,肯定会忍不住跟您吵架。我看得出来,一鸣真是个好孩子。
“他是有多好,值得你为了他今天跟我使这么大的气。”
覃明哲起身跪到了床下。
“我错了。”
田景仲把头转过去,看着对方的眼睛。
“师兄,我多一句嘴,教不严,师之懒惰的下一句是,教太严,师之过。您可以对他宽容些,有些耐心。”
田景仲脸上的表情平静而寡淡,若隐若现地显露出一份沉思。
“行吧行吧回去吧,呆久我也嫌你烦。回去度你的蜜月去。”
不能背后说人,一阵敲门声打破。覃明哲起身。
“请进。”
李一鸣推开一道缝隙,探进一个头,“老师,要不要吃水果。”
覃明哲在,李一鸣在门口踌躇该不该进去。
“进来吧。”田景仲调整一下靠在后背的枕头。揶揄覃明哲,“行了行了,你洗完早点睡,给我按腿跟上刑一样,你明天什么时候走啊。”脸上的神色平和,但眼底深处隐藏着一丝不可名状的落寞。
“我明天下午飞机走。”
“哦。”藏住眼底的失望。
李一鸣把盘子放在床头柜上,站在一边,看覃明哲手上的动作是在给田景仲按腿,忍不住说:“老师,我略懂一些按摩的手法,我给您按按吧。”
没人提出反对,覃明哲让出位子,捡盘里的菠萝吃。李一鸣靠坐在床边,指腹按在穴位上,先是一阵酸痛,酸痛后是舒服。哪是略懂,力度恰到好处,每一个穴位都十分准确。
按完腿,李一鸣开口,“老师您往前坐一些,我给您松松肩膀,或者您躺下来。”
田景仲轻轻拍开李一鸣的手,“不用。”
覃明哲拉开李一鸣,给田景仲一个白眼,“您这人真是的,矫情,”把李一鸣往放门口推,“他不用你床前尽孝,咱别管他,跟我出去。”
覃明哲带李一鸣出门,李一鸣下楼一路没说话,覃明哲没话找话讲。
“会开车吗?”
“不算会,那天我开回来,老师可生气了,我都不敢看他。”
哈哈哈哈~
覃明哲在地库笑出回声。把车钥匙抛给李一鸣。“那就是会开,给你开吧,熟悉熟悉车,以后万一有要开车的时候,你也熟悉熟悉他的车。”
接到钥匙的李一鸣像接到一块烫手山芋,双手举到覃明哲面前,“覃老师,别别别,我真不会开,而且车被我撞到怎么办。”
“嘿,”覃明哲又笑起来,“没事,你老师不会心疼,你给他撞报废,他会觉得,正好换一辆。开吧开吧。”
覃明哲把他推向驾驶位的门。
虽然才跟“师叔”相处两天,李一鸣却非常的喜欢这个老师,幽默,热情,一点没有距离感。和他在一起相处非常的轻松。
坐上车,覃明哲开玩笑地问分不分的清哪边是油门和刹车,一路闲聊下,时不时提醒记得打转向灯,即使没人转弯时也要注意看是否有车辆和行人,不知不觉李一鸣开到商场,并且在指导下,一次把车倒进车库。下车锁门时,心情非常好,在记停车位号的时候再次欣赏自己停的正正的车。
“开的不错啊小伙子,没事多练练,车多开开就会了。”
“我不敢。”
李一鸣笑得上排牙齿都露出来,覃明哲忍不住拍一下他的胳膊。
开始是推着购物车跟着覃明哲,越聊越开心,购物推车什么时候到覃明哲手上一点没注意到。在调料区面前,覃明哲推推眼镜仔细找什么。
“我跟你说,你老师最挑剔,做不会做,吃最会吃。他小时候家里一直是阿姨在做饭,结婚以后跟我嫂子俩也没学着做,一半时间阿姨做,一半时间出去吃。”
李一鸣站在一排酱油面前,咧个嘴小声咯咯笑。
“油盐酱醋也挑剔,要什么进口的,零添加,我给你拿一遍,你到时候告诉这边的阿姨,做菜调料少放一些,少油少盐,尽量保留食物的味道,再注意一下搭配,你老师要健身,嘴特挑剔。”
“知道了。”
李一鸣眼睛都要笑没了,非常乖地点点头。
“要是他偶尔闹点脾气,或者忙起来忘记吃,你记得提醒。”
“嗯,我知道的。”点头。
覃明哲照着田景仲的喜好,一样样把调料选出来,李一鸣在后面推车跟着。很难得主动发问。“覃老师,您再跟我说说老师的喜好,我多记记。”
“李一鸣同学,”覃明哲突然很严肃地转过来,隔着购物车的距离看,“我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学伺候他。只是你老师从小没吃过苦,有一些自己的小习惯,他享受惯了,家里人都捧他惯他,身边工作人员更不用说。不过,他不是一点苦不能吃的人,也不是样样都要享受,哎呀,你以后慢慢会知道。”
“嗯。”不自然地低下头。
“好啦好啦,”覃明哲绕过去接过推车,“一鸣,你老师脾气急躁,脾气做成了,改不了了,你多忍耐些。不要着急,慢慢学。他要是跟你动手,忍不住了卖个乖讨个饶。别硬扛,知道没?”
“知道了,覃老师。”
“嗯,乖。”
覃明哲欣慰地看着李一鸣,或许是在他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他总想多说一些,让小家伙少走些弯路。
“还有哦,你老师有点别扭。我师父呢,有些传统。你知道吗,沿海宗族文化强盛的地方,迷信。你老师呢,觉得认定你这个人,得师爷们同意你入门,走完所有流程,才算拜师。我看得出来他很喜欢你,我相信你师爷们也会喜欢你,等你叫上我师叔那天。”说完拍拍李一鸣肩膀。
李一鸣认过老师以后心里唯一一点放不下的地方,被这些话抚平,手搭上行进的推车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谢谢覃老师,我会努力。”
两人走过调料区到零食区,覃明哲举起两袋薯片,让李一鸣左右选,李一鸣没会到意,覃明哲索性把两袋都放进购物车。
“我跟你说的话是我俩的小秘密,要是回去你老师问我拉你说什么悄悄话,你告诉他,覃老师问你爱吃什么味薯片。”
李一鸣抿嘴笑,笑意直达眼底。“我喜欢黄瓜味。”
覃明哲抓到两袋黄瓜味,扔进购物车,“对,你跟他说,覃老师给你买黄瓜味薯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