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1976-百万美金 ...
-
圣诞节彩灯还未完全从洛杉矶街头撤下,一月的冷雨便接踵而至。太平洋证券交易所的拱形大厅里,供暖过度的空气混杂着羊毛西装上未散尽的圣诞派对香水味,形成一种沉闷而甜腻的氛围。
江雁站在交易员老杰克的柜台前,递过一叠平仓单据。她卡其布衬衫的袖口磨得发毛,与周围锃亮的皮鞋和定制西装格格不入。老杰克——这位在交易所待了三十年的老交易员——正准备拿起保温杯喝口热咖啡。他的目光随意扫过单据,随即凝固。手指猛地一颤,保温杯“哐当”一声倒在台面上,深褐色的液体迅速漫过那些记录着财富变动的纸张。
“百万美金……上帝啊!”老杰克的声音像是被什么东西卡住,变得尖细而失真。他慌忙扶正杯子,掏出绒布眼镜反复擦拭镜片,仿佛不相信自己看到的数据。
这两个月,江雁像一台精密运转的投机机器,在多个市场精准狙击:
她抓住1976年初开始的豆油小牛市,在CBOT豆油期货价格低位时建仓。当时巴西持续干旱威胁大豆产量,而美国国内生物柴油计划刚提上议程。她用20倍杠杆分批买入豆油期货合约,六周内价格波动带来的浮动盈利已超40万美元。
她通过分析中东局势持续紧张及伊朗和伊拉克摩擦升级的风险,在纽约商品交易所轻质原油期货上建立多头头寸。为控制风险,她只使用15倍杠杆,但短短三周内因地缘政治紧张局势加剧,油价快速上涨,这笔交易为她带来了约60万美元的账面盈利。
在了解到黄金期货外盘杠杆可达100倍后,她仅动用5万美元本金,在每盎司128美元附近买入黄金期货。当金价如她所料因通胀担忧和美元走软而升至136美元时,她迅速平仓。这□□作虽然本金投入不多,但通过高杠杆也获得了约20万美元的可观收益。
她发现一家名为“西部矿业”的小型上市公司,其财报中“应收账款”科目异常高企。通过追踪大宗交易记录,她判断有庄家吸筹,便用10万美元跟仓。当该股因“银矿勘探突破”消息暴涨时,她立即抛售,再获超30万美元利润。
至此,江雁在两个月的交易中,通过这系列组合操作,将初始的10万美元资本,变成了217万美元。
“这不可能!”一个年轻的交易员也凑过来看到老杰克正在核算的单据,失声惊呼。他快速按动计算器,“十万本金,盈利两百零七万!收益率……2070%!”
这声惊呼像磁石般吸引了整个交易大厅的目光。几个原本倚在报价板旁的富豪停止了交谈,一个正在接咖啡的基金经理动作顿住,滚烫的液体溢出来烫到了手都浑然不觉。无数道目光从四面八方投射过来,牢牢钉在那个穿着普通卡其布衬衫、面容青涩的东方“少年”身上。
“年轻人,我是哈德逊基金的合伙人查尔斯·威尔逊……”一个梳着精致油头、穿着定制三件套西装的中年男人最先反应过来,几乎是冲到了柜台前,鎏金名片差点戳到江雁脸上。
“请等等!我们高盛正在寻找您这样的天才交易员!起薪十万,奖金上不封顶!”
“美林证券可以为您成立专属基金!管理费分成都可以谈!”
人群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蜂拥而至,瞬间将江雁围得水泄不通。各种昂贵的古龙水、发胶和雪茄的味道混杂着男人们的体味,让空气变得令人窒息。江雁紧紧攥着肩上那个洗得发白的帆布背包带子,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但她脸上却维持着超乎年龄的平静。
“我会考虑。”她收下七八张烫金名片,声音刻意压低到中性音域,“下次再来详谈。”
老杰克见状,立刻推开柜台门,沉声道:“诸位,请让一让。”他护着江雁快步走向后面的小会客室,巧妙地隔绝了那些灼热的视线。
在小会客室内,江雁签好转账文件——将150万美元转入商品期货账户,50万美元留作短期机会资金,剩余的17万美元则要求提取现金。
老杰克皱眉看着她:“孩子,你知道带着这么多现金走在街上有多危险吗?”
“所以才要尽快花掉。”江雁微微一笑。
当老杰克将装满现金的帆布背包重新推过来时,他压低声音:“你刚才说下一步打算投资的白银期货……那个,水似乎太深了。”
“正因为水深,才是大鱼的机会。”江雁冷静地分析,“白银现在才4.3美元一盎司,而根据我的研究,亨特家族正在悄悄吸筹。中东局势持续紧张,通胀短期内难以遏制。我看好白银。”
她看着老杰克:“我准备用150万美元做本金,20倍杠杆入场,相当于控制3000万美元的白银期货头寸。杰克先生,感谢您的照顾,如果您有兴趣,也可以适当参与。”
老杰克深吸一口气,最终点了点头。
简单告别后,江雁直接从交易所后门离开,一月洛杉矶的冷风裹挟着细雨扑面而来。江雁深吸一口冰凉的空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她沿着格兰德大道快步走了两个街区,拐进一个偏僻的公交站台。
褪色的站牌在寒风中微微晃动,站台顶棚积着的雨水不时滴落。她坐在冰冷的长椅上,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看似纤细的手刚刚签下了价值百万美元的合约,此刻正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这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巨大的冲击过后身体的自然反应。两个月前,她还只是资本只有十万美金的随时可能被遣返的留学生;现在,她的名字已经与百万富翁画上了等号。
江雁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膝盖。
“怎么了?”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莫北穿着简单的黑色夹克,不知何时已站在面前。雨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滑落,那双深邃的黑眸在雨幕中显得格外沉静。
江雁抬起头,眼底闪过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依赖与狡黠:“你怎么知道我在找你?”
“你每次紧张或者思考时,右手中指都会无意识地敲击膝盖。”他自然地在她身边坐下,高大的身躯恰好为她挡住了从侧面吹来的冷风,“刚才……敲了四十七下。”
江雁微微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右手,随即弯起嘴角:“会开车吗?”
“会。”
“走,买车去,”江雁站起身,拍了拍沾上雨水的裤子,“这鬼天气,我受够等公交了。”
车行里,暖风开得十足。穿着廉价 Polo 衫和旧牛仔裤的两人一进门,就被销售员当成了随便看看的穷人,晾在展厅角落。
江雁也不恼,径直走向展厅中央那辆方正的沃尔沃 244 DL。这个车型刚上市不久,以其独特的箱形设计和领先的安全性能著称——包括能量吸收区、四轮盘式制动和安全笼结构,前不久的报纸称这个是革命性的设计。
“就这辆。”她敲了敲结实的引擎盖,对终于慢悠悠走过来的销售员说,“登记在我朋友名下。”
销售员挑起眉毛,打量着这对奇怪的组合:“年轻人,这辆车要8,500美元,还不含税和保险。你们确定……”
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一旁的莫北已经打开那个破旧的帆布背包,取出整捆的百元美钞。销售员倒吸一口凉气,不由自主地看了眼莫北——那个高大男人沉默的眼神让他把所有的疑问都咽了回去。他心里暗想:“老天,我也想要这样随手就送沃尔沃的朋友...”
销售员的态度瞬间转变,几乎是跑着去准备文件。在这个经济不景气的年头,能全款买下沃尔沃的客户可不多见。
手续办妥后,江雁把钥匙抛给莫北:“现在,回你那个破旅馆收拾行李。”
“什么?”莫北接住钥匙,难得露出诧异的表情。
“我给你在酒店也开了个房间,就在我隔壁。”她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语气不容反驳。
回到比弗利山庄酒店,暖黄的灯光驱散了冷雨带来的最后一丝寒意。江雁的行动迅捷而有序,仿佛在布置一场战役的后勤。
她径直走向前台,对那位相识的经理说道:“请为我身边的莫北先生办理入住手续,就在我房间的隔壁。”她语气平淡,不容置疑,随后转向微微蹙眉的莫北,“有异议吗?”
莫北看着眼前这个身形单薄却气势逼人的“少年”,最终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老板。”
紧接着,她借用酒店的电话,直接联系了太平洋电话公司。她预付了足额的费用,要求加急安装三条独立的电话线路:一条通往南哈蒙理工学院校长办公室,作为公事专线;一条是校园内的投币式公用电话,方便学生,费用由她承担;最关键的是第三条——一条绝对私密、号码不列入公开目录的专线,直通太平洋证券交易所老杰克的办公桌。
随后,她拨通了巴特比家的电话,“巴特比,是我,埃弗林。听着,我赞助学校安装几条电话线,具体细节我会和电话公司敲定,后续的跟进和协调,就拜托你了。”电话那头的巴特比在惊喜之余,连连保证会全力配合。
次日清晨,那辆崭新的沃尔沃244驶离了比弗利山庄。车后座放着一个不起眼的行李袋,里面装着十五万美元的现金。莫北熟练地操控着方向盘,驶入了通往北加州的州际公路。
“你就这么信任我?”他目光注视着前方,声音平稳,“十五万现金,一个方向盘,你不怕我把你卖了,或者开到某个荒郊野岭?”
江雁靠在副驾驶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的慵懒:“你会背叛我吗?”
“不会。”
“我知道。”她答得理所当然,仿佛在陈述一个物理定律。
她简单说明了此行的目的:先去斯坦福大学和附近的咖啡馆,与一些对技术前沿敏感的学生、学者交流,收集信息。她通过最近的报刊和专业杂志,敏锐地察觉到个人计算机领域的暗流涌动,特别是库比蒂诺一个叫乔布斯的人和他在车库里的项目,以及声名鹊起的雅达利。她要实地去看看,寻找投资的可能性。
莫北没有多问,甚至没有查看地图,在江雁说出“先去帕罗奥图”后,他便精准地驶上了正确的道路,仿佛大脑里内置了一套精密的导航系统。
公路旅行中,车厢内沉默了片刻,只有引擎平稳的嗡鸣。江雁忽然开口,打破了寂静:“你们当雇佣兵,一个月能挣多少?”
莫北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不固定。任务难度、风险、时长都影响价格。我知道的,平均下来,一个月两千到五千美金是有的。但这一行,不是每个月都有活干,而且……很多人有命赚,没命花。”
“那我付你三千,包吃住。”江雁依旧闭着眼,语气平淡,“既然我救过你的命,打个折,很合理。”
莫北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一眼,看到她浓密睫毛在眼下投出的淡淡阴影,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上扬:“谢谢我的女王,不过,不用了。”
“怎么,嫌少?”
“我的命都是你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清晰,“我的钱,自然也是你的。”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如果你不介意,我那点积蓄,可以交给你一起投资。等我有需要的时候,你再还给我。”
江雁终于睁开了眼睛,透过后视镜看向他:“你有多少?”
“八万。”
这个数字让江雁着实惊讶了。她坐直了身体,认真地打量了一下莫北的侧脸。二十三岁,在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行当里,居然能存下这样一笔钱。她深知那个圈子里来钱快,去得也快,毒品、酒精、女人,都是吞噬金钱的无底洞。
“我不吸毒,不酗酒,也不找女人。”莫北的声音依旧平静,像是在陈述一份体检报告,“没什么特别大的开销。只是偶尔抽烟,对装备要求高一些。你每个月随便给点烟钱,偶尔拨点款让我更新装备就好。”
江雁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清越,带着几分揶揄:“童子鸡?”
“吱——”车轮与地面发出一声极轻微的摩擦声。莫北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耳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泛红,一路蔓延至脖颈。这个在枪林弹雨中都能面不改色的男人,此刻却被这三个字打得措手不及,露出了罕见的窘迫。
江雁看着他的反应,想起九龙城寨里那些倚门卖笑的女子,想起养母江凤曾经的不得已,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武力值爆表的男人,在某些方面,纯粹得有些可爱。
他们首先抵达了斯坦福大学区域。江雁并没有直接去找乔布斯,而是花了几天时间,混迹于大学的公告栏、计算机实验室外的走廊,以及帕罗奥图那些极客们聚集的咖啡馆。她倾听大学生们关于“家酿计算机俱乐部”的兴奋讨论,翻阅流传的技术手册和创业传单,敏锐地捕捉着每一个可能蕴含价值的信息碎片。
在这个过程中,她甚至在一个技术沙龙上,意外邂逅了戴维森教授曾提及的那位来自麻省理工的数学教授。这位教授气质儒雅,言谈间对利用数学模型优化决策极感兴趣。双方在嘈杂的咖啡馆里进行了简短的交流,江雁对概率与风险的理解让教授颇为欣赏。
“我们正在组建一个小组,尝试将一些理论模型,在特定的环境中进行……嗯,压力测试。”教授含蓄地说道,眼神中闪烁着智慧与挑战的光芒,“比如,拉斯维加斯的二十一点牌桌。”
江雁立刻心领神会,这与戴维森教授之前的暗示不谋而合。她与这位教授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日后有时间再深入探讨。由于双方行程都紧张,这次会面短暂却意义非凡,为未来埋下了一颗种子。
信息收集得足够充分后,江雁才让莫北驱车前往库比蒂诺,找到了那个在未来闻名于世的车库。
车库里的景象比想象中更为凌乱,电路板、线缆和工具铺满了工作台。史蒂夫·乔布斯,一个留着长发、眼神锐利的年轻人,正充满激情地阐述着他的蓝图。他的伙伴,斯蒂夫·沃兹尼亚克,则更专注于演示那台名为Apple I的粗糙机器——它本质上还只是一块需要用户自己连接电源、显示器和键盘的主板,更像一个电子爱好者的套件,而非成熟产品。
江雁安静地听着,观察着,直到乔布斯告一段落,她才走上前,没有任何寒暄,直接切入主题:“我投十万美金。”
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都愣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看起来像高中生的东方访客。
“只要15%的股份,”江雁补充道,语气冷静得不像是在进行一场可能改变未来的投资,“并且,我可以将表决权委托给你。”
乔布斯眯起眼睛,警惕与兴趣同时升起:“为什么?你为什么相信我们?”
“我看好的不是这台机器,”江雁直视着乔布斯那双充满掌控欲的眼睛,一语道破天机,“我看好的是你。你身上有一种……想要重塑规则、控制一切的欲望。而这,正是打破现状所需要的。至于我,我只在乎投资回报。”
她的直白和精准的判断,让乔布斯在惊讶之余,也感受到了被理解的触动。但他随即追问:“那么,你对这台‘机器’本身,有什么看法?”语气中带着一丝挑战。
江雁没有回避,她走上前,手指虚点着那裸露的电路板,目光锐利:“沃兹尼亚克先生的技术天才毋庸置疑。但作为一件商品,它还不够好,或者说,不够‘完整’。”她转向乔布斯,语速平稳却充满力量,“我过去几周在斯坦福和家酿计算机俱乐部听到的讨论是,爱好者们享受组装的乐趣,但普通家庭、小公司、教师和学生呢?他们需要的是打开包装,插上电源,就能立刻看到东西的工具。”
她稍微停顿,让这个概念深入人心,然后继续说:“我的建议是,我们或许可以跳过将这块主板作为主要产品大规模推向市场的阶段,或者只进行极小批量的试产,用于验证技术和收集核心用户反馈。我们应该立刻集中大部分资源,研发下一代的整合机型——一个拥有内置键盘、电源,甚至考虑预留显示器接口的完整机箱。把所有这些东西,都集成在一个优雅的、普通人也能轻松使用的盒子里。”
沃兹尼亚克忍不住插话,带着技术人员的审慎:“那样成本会飙升!而且设计复杂度……”
“成本可以通过优化设计和未来的规模化生产来降低。”江雁打断他,思路清晰,“而复杂度,正是需要你们去攻克的价值所在。Apple I 是给极客的玩具,但下一个产品,应该是给每一个渴望接触计算力量的家庭与个人的工具。它的价格可能会比现在这块主板高不少,但它的市场,将是现在的百倍、千倍。”
她看着眼神越来越亮的乔布斯,给出了最后一击:“我投资的,不是一个电子套件公司。我投资的,是一个能够重新定义个人电脑,让它从车库工作台走进千家万户书房的公司。如果只是卖电路板,我们永远无法引爆真正的市场需求。我们需要一个‘完整’的产品,一个让人看到就想要,拿到手就能用的产品。我认为,你们有能力做到,而且应该立刻开始做。”
这番话,不仅精准地指出了Apple I作为商品的局限性,更描绘了一个无比诱人的市场蓝图,直接命中了乔布斯内心深处对完美、对掌控、对改变世界的渴望。他原本只是想找点资金推广Apple I,但现在,眼前这个年轻的东方人却为他推开了一扇更宏伟的大门。
接下来的谈判变得异常顺利,江雁对技术演进路径的理解和对市场需求的精准把握,让两位创始人彻底明白,这个年轻的投资者绝非等闲之辈,糊弄不得。她不仅提供了资金,更带来了能让他们少走弯路、甚至可能提前引爆市场的战略远见。
离开苹果的车库,江雁带着初战告捷的气势,立刻奔赴下一站。在旧金山湾区奔波的日子里,她又相继拜访了位于阿尔伯克基的微软(当时盖茨和艾伦尚在此地)以及势头正盛的雅达利。
与比尔·盖茨的谈判是另一番景象。盖茨的逻辑严密,对软件产权的看重近乎偏执。江雁与他据理力争,从市场潜力谈到分成模式,从知识产权谈到未来规划,她展现出的金融知识和战略眼光,让这位天才少年也不得不严阵以待。
在雅达利,面对更为商业化的环境,江雁则重点考察了其街机游戏的盈利模式和家庭游戏机的布局。她精准地提出了几个关于成本控制和市场推广的关键问题,让接待她的经理刮目相看,不敢因其年龄而有丝毫怠慢。
这几场谈判下来,江雁带来的现金已不足以覆盖她看好的全部机会。她想起了莫北的那笔钱。
“我需要动用你那八万美金。”她直接对莫北说。
莫北没有任何犹豫,第二天便去银行取出了全部存款,一个沉甸甸的袋子,交到了江雁手上。
江雁看着他,难得地开了个玩笑:“就这么都给我了?不怕我把你的卖命钱亏得一分不剩?”
莫北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坚定,仿佛在立下某种誓言:“我相信你不会输。”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却充满力量,“而且,就算万一输了,我还能再去赚。或许没办法像你一样,一次赚那么多,但保证我们吃饱穿暖,过上基础的生活,没问题。所以,你只管一直往前冲,不要有后顾之忧。”
他的话语像一块沉稳的基石,垫在了江雁飞速攀升的脚下。最终,她整合资金,在这三家公司都成功投下了数额不等的资金,拿到了珍贵的股权凭证。
因为连续的谈判和考察,原定的返程时间被大大推迟。江雁致电巴特比,告知会晚归,并再次确认了电话线安装事宜。此时,南哈蒙理工学院已经开学一周多了。
回程的路上,莫北展现出他细致的一面,将她的行程起居安排得井井有条。然而,一个意想不到的插曲发生了。一天清晨,江雁在汽车旅馆的床上发现了一片刺目的鲜红,她先是茫然,随即反应过来,脸上瞬间爆红,不知所措——长期的营养不良,使得她的初潮直至十六岁才姗姗来迟。
她躲在卫生间里,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莫北察觉到异样,在门外询问无果后,他沉默地离开了。半个小时后,他带回一个袋子,从门缝里塞了进来,里面是各种品牌的卫生巾和一些女性必备用品。
他的表情依旧平静坦然,仿佛只是完成一项普通任务,但那微微泛红的耳廓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他甚至因为不放心,还曾顶着药店售货员怪异的目光,仔细询问了使用方法。江雁在里面鼓捣了半天,才勉强弄明白怎么使用。这场尴尬的意外,反而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由于连日奔波,江雁无暇修剪头发,原本利落的短发已经长到了耳下,柔化了脸部线条。某天傍晚,在旅馆的镜子前,她看着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有些犹豫。
“也许……可以不用继续剪那么短了,”莫北站在她身后,轻声说。
江雁透过镜子看着自己,和身边目光沉静而坚定看着她的莫北。莫北再次说道:“我会一直、一直保护你的。”
这句话,成为了江雁卸下“假小子”伪装,坦然接受自己女性身份的转折点。她轻轻“嗯”了一声,心中某个紧绷的弦,悄然松开了。
沃尔沃驶入南加州的地界,离家(南哈蒙)越来越近。江雁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问道:“回去后,你有什么打算?”
“听你的。”莫北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
“袋子里面剩下的钱你保管,想怎么花你自己看着办,买烟买装备都可以。然后,你得在南哈蒙附近找个好点的公寓租下来,要有电话那种,方便我找你。平常我大部分时间在学校,你可以自由活动,我有需要会联系你。”
“好。”莫北应下,随即补充道,“我计划去找地方练枪,保持手感。另外,给你办个持枪证,你把资料给我,我找我一个朋友麦克尽快办下来。他是全国步枪协会的成员,门路比较熟。”
“全国步枪协会”也是个庞然大物呀,江雁默默地将麦克这个名字记在了心里,这或许是一条未来能用上的人脉。
她靠在椅背上,开始在心中盘算:回到学校后,要立刻通过那条私人电话线与老杰克联系,确认白银期货的建仓情况,并开始着手研究戴维森教授和那位MIT教授都提及的——那个关于拉斯维加斯二十一点的、用数学概率挑战赌场的计划。新的征途,即将在平静的校园生活中,悄然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