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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 24 章 ...

  •   他刚到意大利第一年,就是在与病痛癫狂斗争中度过的。
      他告诉母亲自己申请到意大利的学校在外留学,事实上异国他乡,孤身一身,在那座偏远的乡村别墅犹如苦行僧般疯狂折磨自己,他与病痛相伴相生,他挣扎过,天真的抱有希望过,但更多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得。那一年对于陈浔来说,几乎是空白的,什么记忆也没留下,也不敢留下。
      直到有一天,仿佛有预兆一般,死亡降临头顶。他卧倒在床大口粗喘着气,额头的冷汗一大颗一大颗的滚下来沾湿了衣领和被褥,身体的内脏和脑子像是被强行摊开倒入绞肉机里活生生搅动,陈浔眼神涣散缥缈的望着天花板,他无数次持续不间断的被病痛折磨,无数次像这样瘫倒在床,唯有这次,他真真切切的感受到生死一线,缓解疼痛的药物被丢在一旁散落在地,陈浔几乎绝望般,用着最后的力气飘出一句话。
      “我累了,就这样吧。”
      他强撑着自己的身子,几乎是半爬着挪到书桌前,拿起笔,想写点什么留下。翻开日记本,那是他从国内唯一带过来的东西。
      明明他才十九岁,却要遭受如此病痛。
      一阵风吹来,一块红色的东西被吹落在地,陈浔心一惊,那是他当年从山城带回来的,他当年左思右想还是没挂上树枝的那根飘带。
      陈浔心疑,这飘带什么时候被折起来了?
      陈浔颤抖着手,费劲的将它展开来,陈浔触碰一下,手指的触感犹如被千万只蚂蚁啃食了一般难受。
      陈浔,魏之昂。两人的名字徐徐展开。陈浔几乎温柔般注视着这两个字。却发现在这飘带背后,还有一小行字体,陈浔翻过面来,几乎溃不成声。
      是魏之昂的字迹,上面写着。
      等你愿意,我陪你一起挂上去。
      陈浔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将飘带妥帖的放置在胸前,尽管自己已经狼狈不堪。又狼狈的,爬到那片散乱的药物面前,硬生生的吞咽下了。
      ......
      ......
      ......
      等到再次睁开眼,已是残缺的新生。
      他熬过了病痛。

      虞凡的跑车在夜晚飞驰过高架桥,桥边的路灯一节一节闪烁般往后退去,跑车都不知道超越过几台车了。虞凡面色焦急,快速地拨动一个电话。嘟嘟嘟的声音此时显得格外漫长。终于那个电话接通了。
      “谁?”是魏之昂的声音。
      “陈浔被绑架了。这事跟你有没有关系?”虞凡语气凝重焦躁的几乎要吃人。
      今天白天上午陈浔去监狱去刺激郑掿那孙子顺便给他罪上加罪,后天就要离开s市。虞凡一直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下午给陈浔打了几个电话没接,虞凡以为陈浔在s市玩嗨了把工作抛在脑后了。却万万没想到在半个小时前虞凡收到了一条陌生短信。
      一张照片,身体被推倒在地,手腕和脚踝都用麻绳紧紧捆住了,皮肤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那人的脸被头发遮挡住了一大半,面色狰狞而痛苦仿佛在忍受世界上最残酷的惩罚。
      虞凡脑袋嗡嗡作响,他从来没见过陈浔这幅摸样。
      一声草直接骂出声,虞凡直接报警,然后他快速的联系到所有最近和陈浔接触到的人。
      魏之昂。虞凡低声反复念叨了这个名字。这个人行为举止太奇怪了。陈浔被绑架多多少少和他脱离不了关系。
      魏之昂听到消息几乎一瞬间清醒,他凝重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他现在在哪?”
      虞凡暴躁骂道:“我他娘怎么知道!!!”
      叮咚一声,仿佛有预感一般,那个未知号码又发来一张照片。
      是一处废弃烂尾楼照片,在角落处,陈浔瘫倒在水泥地上,看照片的位置,所处楼层很高,没有任何措施将窗户阳台封死,随时有撕票的风险。
      “他妈的,这他娘到底哪?”虞凡大骂一声一只手持方向盘,另一只手询问对方祖宗并且告诉对方要钱有的是你要敢撕票你就完蛋了。快速询问对方祖宗后反手把照片转发给魏之昂。
      “我知道。”魏之昂迅速报了个地址,马不停蹄挂断电话。虞凡反手打方向盘一整漂移飞驰赶去。
      魏之昂几乎撞门而出,这栋烂尾楼距离他现在的位置不远就在隔壁,他一路快速飞跃过障碍物,心脏咚咚咚跳动着几乎要撞出胸腔。脑海中照片里陈浔痛苦的模样一闪而过,他眼角充血,这些天他一直在煎熬和懊悔中徘徊,他气恼当年陈浔当年没有理由的离开,恨他抛弃自己多年,自己却苦苦停留在原地再也走不出十八岁那年夏天,等待煎熬着他的爱欲,一次次深夜低呤,无处释放的爱欲几乎要把他逼成求而不得的疯子。如同苦行一般的修行等来的却是陈浔的遗忘。阿浔,这对我来说太残忍了。可我怎么会真的推开你?更不可能完完全全的去恨你,我爱你,是我的全部。
      陈浔绝望到奄奄一息的面庞再次显现,魏之昂的恨与爱在那片狭小的,只容得阿浔的地方肆意交织搏斗,最后化为一句虔诚的低呤。
      “阿浔……等我。”

      江思瑶收起手机,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凝视着陈浔,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
      “终于醒了,睡得舒服么。”
      说罢就上来抓住他的领子整个人向上拽起。
      大量的记忆冲刷着陈浔的脑子,头犹如开颅般炸裂,见他苏醒,江思瑶的帮手纷纷警惕,防止他的下一步,但见他现在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又面露嘲讽般哂笑。
      陈浔病痛隐藏在身体内部多年不发作,江思瑶将他绑架重新给他注射,沉寂已久的病毒立马激活,熟悉的刺痛感席卷而来夹带着丢失的记忆。陈浔支起腿想要站起,最近的那人死死按住他的肩膀不容他动弹。
      “别动。”
      江思瑶捏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憔悴的脸庞暴露在她面前,展现的一览无余。她从他的眉弓开始凝视,慢慢的,犹如毒蛇一般,接着眼角,鼻梁,嘴唇,最后到下巴。
      “这么看来,确实像。特别是皱起眉头的样子,像极了。”江思瑶道:“怪不得我叔叔愿意为你做到这个地步,可惜你实在不知好歹。”
      陈浔冷笑一声“你叔侄到底在自我感动什么。”
      江思瑶:“当年我叔叔对你多好,你却这样陷害他,害他进了牢,判了刑,你知道吗,他今天上午,救被注射而死了,巧不巧?偏偏我下午就抓到了你,我叫你跟我叔叔陪葬,等你死了,就把你和他埋在一个骨灰盒里,你不是厌恶我们吗,生前你被病痛折磨,死后我也要折磨你,叫你恶心。”
      “你应该感谢我,如果不是我,你今天就脑袋空空的死了。感恩戴德吧,是我让你死的明明白白。”
      “你真的是一点没变。”魏之昂厌恶的声音从后面传来,空荡荡的水泥房传荡着他的声音。
      江思瑶听到魏之昂的声音霎时间有一瞬间痴迷,随后被满腔怨恨仇恨覆盖。情绪的变化被掩藏在表皮之下。
      “你总算来了。”
      江思瑶蹲在陈浔旁前打开藏在胸口前一瓶细细的玻璃管,幽暗的黄色气体在里面飘动,一只手捏着陈浔的头逼迫他,另一只手将玻璃管往他鼻尖上凑。
      陈浔猛地一挣扎,江思瑶手一松,玻璃管瞬间炸开,气体涌出漂浮,陈浔屏住呼吸。却还是受到影响止不住的发抖,魏之昂面色一黑想要上前,只见江思瑶冷冷嘲讽道。“你想让他死就给我站在那。”
      魏之昂硬生生的止了步,眼睛死死粘着陈浔。
      江思瑶看着魏之昂的模样,一股无名的愤怒涌上心头。甩出一把刀,砸向地面,金属与水泥碰撞的声音冰冷而生硬。那刀连滚带翻,硬生生将魏之昂的小腿处划出一刀极深的口子。
      江思瑶:“为什么不躲?”
      魏之昂:“你别伤他。”
      江思瑶眉头一紧,几乎暴戾般说道:“好啊。”她缓缓上前,又掏出一把刀在魏之昂的脸颊处比了两下。
      “想要一命换一命么,只要我轻轻在你脸上划上那么两道,你就可以代替陈浔去死。”
      陈浔在远处,头轻微摇晃,低声道。“别......”
      魏之昂抓着她的手腕道:“来。”
      江思瑶微微眯起眼往旁边一撇,身边人纷纷退下,她捏着那把刀刺入魏之昂的侧脸,狠狠划下,皮肉绽开鲜血直流蔓延至脖颈。
      魏之昂反手擒住她按倒在地。
      “药拿来,不然你别想活着。”
      “是我们三个都别活着。”
      陈浔粗喘着气沙哑的声带想挤出声音却死活挤不出来,只好频频用眼神示意。
      快跑。
      魏之昂眼神一暗,冲上前抱住陈浔背在背上,肌肤相碰的刹那陈浔痛的一缩。
      魏之昂低声哄道:“乖......我必须带你出去。”
      耳边滴滴声响起越来越急促。魏之昂拽住江思瑶拖着她往外跑,越靠近楼道口只听见那滴滴声越来越响。
      原来那刚刚离去的一批人把炸药埋在唯一的楼梯口处!!!
      江思瑶用牙对着魏之昂的手臂撕咬,硬生生的要私下一块肉!
      “你不会以为我真的想活吧!!我全家都被这个畜生搞没了你以为我想活命吗!!!魏之昂!!!我那么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吗!!!全都是这个姓陈的错!!!全都是他的错!”
      江思瑶被推倒在地,原本娇生惯养的女孩在此时却恐怖狰狞,魏之昂脑海中闪过她幼时牵着自己衣角撒娇的模样,强烈的对比让魏之昂怜悯一瞬,可惜只有一瞬。
      “是你们害的我!!!”
      魏之昂背着陈浔往窗户外猛地一冲。做了个极其大胆的选择!
      江思瑶再次扑上来,想牵制住魏之昂,却被魏之昂用更猛地气力推开。嘣!!!的一声火花四溅江思瑶被吞咽在火焰之中,照映出她最后歇斯底里夹着泪水的面庞。
      几乎是同一瞬间在炸裂的气流火焰扑向魏之昂的那一瞬,魏之昂背着陈浔从窗户外一跃而出,他贴着墙壁从高楼猛地向下冲去,手掌贴着粗糙的墙猛烈的摩擦着,高楼爆炸还带出碎石烟灰迷住了他的双眼,眼看二人即将摔落在地要被摔成肉泥!!魏之昂猛地抓住一个阳台边缘!手臂青筋暴起五指趴开紧紧扣住!!手指盖都要掀翻开来。紧接着另一只手扣住,两只手用力一撑往里面一跃,成功落地,魏之昂不敢有喘息的时间,楼上震动声不断,他回头看了眼陈浔,嘴唇竟开始泛紫。
      魏之昂心里一咯噔,继续背着陈浔往下走去,耳边急救车鸣叫声响起红□□在空中一闪一闪,是虞凡领着救护车和警车过来了。
      终于逃出这座大楼,烈焰在空中燃烧,乌烟漫天,整座楼的上空都围绕在火光之中。人群嘈杂,魏之昂直接跑向救护车,几乎耗尽了所有的体力。
      他粗喘着气,被割开的皮肤几乎炸开,锋利的脸几乎不近人情,陈浔身上没有大伤,却被魏之昂的血浸的一身红。
      陈浔双眼紧闭,几乎不能说话,医护人员看到他几乎一愣,面色难堪。
      “救救他”魏之昂低沉道。
      医护人员面面相窥,来了两个人将他抬上架子,上车之后,陈浔一声惨叫。
      魏之昂被推向另外一个救护车,正在包扎,听到那一声惨叫,手拽着床单眼睛深深闭上。
      到达医院,陈浔被马不停蹄的推进急诊,魏之昂站在外面,浑身懈力,咚的一声瘫在铁靠坐上。
      沉寂的吓人。
      几乎过了一整夜,医生推门而出,魏之昂站起,红着眼问道。
      “怎么样。”
      “现已脱离生命危险,但是还在昏迷中。病人的身体内的毒素沉累已久,如果没有再次毒素的侵蚀,可能并无大碍。但是现在这个情况......得看病人自己的求生欲望。”
      “您是说,醒不醒来得看他自己,是吗。”
      “是的。”
      魏之昂给陈浔调到了最好的病房,沉默的坐在一旁,陈浔脸上罩着呼吸机,魏之昂手紧紧与他十指相扣。
      “噔噔噔。”一阵敲门声,虞凡推门而入。
      “我现在相信你真的是他前男友了。”
      魏之昂苦笑一声,不做声。
      虞凡看着陈浔,心痛得长叹一口气,低声道:“怎么会这样。”
      安静许久,二人就这样静静坐着,魏之昂打破沉寂开口道。
      “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魏之昂捏了捏陈浔的手指。
      “我还想问你。”虞凡道。“他跟我失联了,当时我还答应了请他吃饭结果就这么消失了好几年,直到前年才联系上他。这时我才知道,他失忆了,回来时,身体瘦的不行,整个人像是变了。不过好在,没忘记我。”
      魏之昂抬眼瞄了眼他。
      虞凡双手一摊,耸耸肩。
      “他把你忘了。”
      “是的。”
      “他告诉我,他失去了两年记忆,一年是他在国内呆的最后一年,还有一年是他来到意大利的第一年。我和他从小相识,记得我合理又正常。但是你知道我为什么非常怀疑你吗,因为按照时间推算,在他与我没失联之前就应该跟你谈上了,但他从来没跟我提及过。”
      “嗯,他当时......并不相信我。”
      “不相信你?搞笑吧?”
      魏之昂摸了下陈浔的发梢。
      虞凡并不是一个好事的人,看到魏之昂脸色不好,就不再做声,呆在病房一会,就离开了。

      就这样,没有任何动静的度过了一个月。
      魏之昂给在床头边插了几朵花,摆上精致的瓷花瓶,有时是山茶花,有时是洋桔梗。旁边摆满了虞凡送的炸鸡零食,魏之昂怀疑他脑子坏掉了,虞凡只是拍拍屁股,大大咧咧的说那你吃呗。
      中途最尴尬的还是陈浔的母亲林梨过来。
      当年魏之昂在门外偷听到一番话,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心里的一根刺。
      林梨见到是魏之昂,微微一吃惊。随后就坦然接受了这件事。
      也许这就是缘吧。
      第二个月,陈浔的脸色红润了起来,身体也不像以前般消瘦。可依旧不见苏醒的动静。
      魏之昂除开必要事务得去一趟公司,基本上就呆在医院办公,把医院当家了,在深夜里,魏之昂出于私心,偷偷释放信息素来安慰陈浔,所以每天陈浔早上的气色都特别好。直到某一天,陈浔在昏迷中,来发情期了。
      魏之昂被勾得整晚没睡着,年少的爱人,这么多年日思夜想此时就在身侧本来就心痒难耐,陈浔的信息素不受控制般遍布整间病房,躁动的飘荡在空气。魏之昂不肯离开房间,在接连两日的混沌下,他鬼迷心窍般咬上陈浔的脖子。
      山茶花与松针的气息在此刻终于混合成一团。
      魏之昂的占有欲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可是当睁眼看到陈浔紧闭着双眼沉睡不醒的样子,又不禁抱起他,感受着他的体温,感受着陈浔的存在。
      第二日,在魏之昂处理完公司事务后回到病房,推开房门的刹那,陈浔坐立在床头,他看望窗外,面庞清秀如白玉,阳光正好透过纱窗抚在他的脸庞,眼神眷恋而美好。
      魏之昂一瞬间痴了,他呆在那大概两秒,在看清楚后,一步一步,缓慢的上前,像是不愿打扰美梦般小心翼翼。
      陈浔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带着笑张开双臂。
      魏之昂拥上陈浔,双手搂住他的腰,将全身倚在陈浔身上,又怕他压着难受,如同对待艺术品般珍视到小心翼翼。
      陈浔满足的笑了,轻盈问道:“好久不见,你怎么不说话呀。”
      魏之昂眼角湿润,一滴细小的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到陈浔锁骨处。
      陈浔稀奇道:“哭了?”
      魏之昂摇摇头,哽咽许久终于说了一句。
      “欢迎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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