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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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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公子好兴致。”
裴笙闻声回头,骤然撞上白满川不爽的表情,蓦然一怔,谁惹到这位大将军?
他朝白满川行礼道,“见过将军。”
白满川下马将马绳随手递给一边的内侍,走几步站到容洵身边,皮笑肉不笑道,“裴公子从前在哪位将军麾下,我怎么没见过?”
容洵悄悄扯了扯白满川的衣角,想提醒他别乱吃飞醋,抬眼却见白满川目视前方,面上阴郁只多不少。
裴笙道,“末将无名小卒,不足以被将军记挂。”
知道就好,白满川咬牙不动神色的翻了个白眼,容洵是他的人,哪容的你惦记。
白满川还想再威胁几句,被容洵不轻不重的踢了一脚,恍然觉出自己的行为太幼稚,不情不愿的把话憋了回去。
他道,“中秋宴上一见,裴公子大义凛然,我很看好你,这次围猎好好表现。”
白满川嘴上这么说,心底在恨恨想怎么大展雄姿,让裴笙输的五体投地。
裴笙道,“不敢当,斗胆借将军吉言了。”
白满川深深看了容洵一眼,幽怨的目光仿佛要把他烫出个窟窿。
内侍迈着步子上前低声道,“各位大人,要开始了。”
先前的内侍也牵着他的骏马过来,白满川看了那内侍一眼,莫名感到怪怪的,最终压下心中的怪异,收回视线翻身上马离开队伍。
昭宁帝少年时师从前朝赵太师,骑射极好,用不到侍卫装模作样的找尸体伪装,搭弓一箭射中林中鹿,花斑鹿一惊,倒在地上抽搐一下不动了。
侍卫把花斑鹿抬到众人眼前,箭入咽喉,一击毙命。
宸亲王带头鼓掌,“皇上箭术高超,臣等佩服。”
昭宁帝但笑不语,端的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无人发现他袖子下的拉弓的手微微发抖。
今年围猎预定要举办七天,白满川和容洵的营帐离得远,容洵又总是和御林卫一众人结伴而行,一连四天过去,他就没找到机会抓走容洵亲近,恨得牙痒痒,满腹怒火尽数报复在无辜的走兽身上了。
一天到晚,内侍统计下来,排出前三甲,白满川不出所料蝉联一甲,随后是侍卫长林彻,许文几人,裴笙甚至排在一心骑马观景的容洵后面。
只因白满川虽说的大气,背地里小心眼不肯放过裴笙,最大的乐趣就是截胡裴笙。
裴笙一看上什么猎物,他必定赶在前头抢下,尤其是容洵在时,每每抢到手,佯装不小心的轻飘飘落下一句,“无意之举,裴公子不会介怀吧?”
让裴笙有苦说不出,只得强笑忍下,“不妨事不妨事。”
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少年,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裴笙不禁气愤。
他自认是没得罪过白满川,话都没多说过几句,一直以来敬而远之,不曾逾矩一分。
想他温文尔雅半辈子,几乎从不与人结仇的,无端多出来一个人针对,更何况还是定北将军这种人物,晚上愁的睡觉都难以入眠。
又一次白满川抢下裴笙的猎物,他眉头一抽,用尽全身修为没当场发作。
裴笙默默转头看容洵,语气里既有震惊又有迷茫,“你之前说定北将军性情宽和,怎么独独对我刁难?”
“……”
这属实是因为他才有的无妄之灾。
容洵抿唇,愧疚道,“对不住。”
裴笙以为他在对之前的评价道歉,摆了摆手,“或许是我与将军不合吧。”
身边跟着的闻竹忙把那只倒地的野鸡收入囊中,苏阙伸头张望一眼,喜道,“主子,很肥呢!”
白满川一仰头,丝毫不觉得不妥,眼含笑意道,“对不住了裴公子,刀剑无眼。”
“是。”裴笙苦笑一声,“末将甘拜下风。”
白满川心满意足,转而看对容洵道,“如何?”
容洵道,“将军英姿,末将信服。”
“好说。”白满川调转马头朝两人靠近几分,抛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眼神,“容公子可愿意和本将一起同行,我打了猎物分你一半。”
裴笙张了张嘴想要阻止,有言道,大丈夫不食嗟来之食,容公子如此清风朗月的一个人,哪会在意几只猎物,这明摆着是在羞辱!
早知道白满川是个混不吝的,没想到这么荒唐,当众欺辱他人。
他还没开口,就听容洵道,“不巧,我已经答应与裴公子同行了。”
裴笙看向容洵,眼底涌起一丝不易察觉的触动。
白满川“啧”了一声,凝眉不悦道,“本将大抵与裴公子相冲,怎么看上个人也被你抢了先。”
裴笙面色冷硬,没有回话。
容洵察觉到白满川要发脾气了,忙笑道,“不过是这点小事,怎么值得让将军动气,既然将军亲自相邀,怀瑾恭敬不如从命了。”
裴笙星目微睁,不可置信道,“怀瑾?”
容洵回头,对裴笙颔首道,“裴公子,我陪将军去逛逛。”
裴笙欲言又止,到底不敢真和白满川叫板,眼睁睁的看着容洵驾马跟上白满川,白满川居高临下嘲笑似的勾起一个笑。
闻竹没有立即追上,迟了几步,把白满川抢下的野鸡交给裴笙的侍卫,道,“将军说抢了公子的猎物乃过意不去,让卑职将这鸡还回来。”
“……”
裴笙冷哼一声,简直欺人太甚。
孙公公附到昭宁帝耳边低声说了什么,昭宁帝眯起眼,眉头紧紧皱起。
他问,“当真?”
孙公公苦着一张脸道,“千真万确,奴才也被吓了一跳。”
白满川因为容洵和裴笙吵起来了?
这两人在钱塘时还水火不容,怎么短短几个月这般要好了。
不妙,太不妙了。
昭宁帝神色一凛,这两家怎么掺和到一块去了。
帐外内侍通传声响起,“皇上,使者皇子求见。”
昭宁帝抬手准了,不多时,身穿汉服骑装的西洋小皇子进来,行礼道,“布劳见过皇上。”
帐内烧着暖炉,烘得暖和和的,布劳一进来被热气熏的脑子昏昏沉沉。
孙公公问道,“皇子何事觐见?”
“啊。”布劳猛然惊醒,“那日皇上一箭太漂亮了,臣心生钦佩,久久无法忘怀,想邀约皇上一起前去,再见风姿。”
昭宁帝挑了挑眉,想起秋猎过了一大半,他确实还没亲临,也就不推辞,爽快的应下。
布劳一喜,眸子闪过精光。
白满川让随侍的侍从们都退下连苏阙和闻竹都被打发了,姚中明与容伊则留在容府没跟来,寂静路上只余他们二人。
“将军真是霸道。”容洵骑着马和白满川一道漫无目的的散步,“连个朋友也不许我交。”
此处一条山道,左边走不了几步就是悬崖,悬崖下有条小河,河水还没上冻,偶尔能听到水流声。
微风徐徐,日头被乌云遮挡的严严实实,恐怕要下一场雨。
“是”白满川撇嘴,“你是交上朋友了,把我丢到一边不管不顾,好狠的心!”
“我要是再不把你抓回来,万一你喜新厌旧,看上别人不要我了怎么办。”他哀怨的盯着容洵,小声嘟囔道,“又没有成亲,让我怎么安心。”
容洵气笑了,“在你眼里,我就是这样一个负心汉?”
白满川反问,“那你天天和那个裴笙在一起干什么?不想我抢他东西?”
容洵道,“就事论事,裴公子又没有与你有瓜葛,何故要和他争抢。”
“没有瓜葛?!”白满川陡然提高声音,活像只炸毛的公鸡,“他和你走的近就是和我有瓜葛。”
容洵无奈叹一口气,“白满川,你这是意气用事。”
“我意气用事?我—”白满川情绪一激动,连带着手上力气加重,骏马不安的长嘶一声,不受控制来回焦躁踱步。
白满川止住声音,眼底愕然。
容洵见他表情不对,蓦然一慌,“怎么了?”
“这马—”白满川话没说完,骏马胡乱提着马蹄,不受控制的横冲直撞起来,饶是他在马背上成年,也不能让骏马安稳下来。
是看管他马的那个内侍!
白满川第一次见他就觉得不对,这内侍行事作风畏畏缩缩的,不敢光明正大的看人,平日里沉默寡言,几天来他连这人的名字都不知道。
就像是……
一个死士。
果然如此。
“有人对我的马动了手脚。”白满川语速极快,脑子灵光一闪,“不对,这不是重点……”
前朝皇帝明令禁止私养死士。
大周文官在朝中干活,活在皇上眼皮子底下,多养府侍,极难培养出死士,一众人中最有可能养死士的仅有宸亲王和他,昭宁帝也算一个。
白满川才交出虎符,秋猎人多眼杂,且不能一击毙命,西洋使者也在,昭宁帝对他的态度还算满意,于情于理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害他,要害也是送走西洋人后,私下偷偷来。
宸亲王就更不可能了,他也不傻自己害自己。
那能是谁?
白满川睁大眼睛,浮现出一个荒唐的答案。
不是大周内的人,那就只能是……
他用力遏制住冲动的骏马,压抑着它要一飞冲天的行为。
容洵对上白满川慌张的眼神,他很少见到这种眼神。
不,从没见过!
白满川在他印象里,总是委屈的,埋怨的,闹小性子的,如此仓皇失措的时候第一次见。
预料到会是极其不得了的事,容洵一颗心咚咚直跳。
恍惚须臾,他朝白满川伸出手道,“先下马!”
白满川心跳如鼓,即将抓住容洵的手时,他再也控制不住身下马,骏马撒开蹄子狂奔,伸到一半的手扑了空。
容洵瞳孔一缩,“白满川!”
山道多奇石,这般直冲冲的跑出去,万一摔下悬崖,不死也得残废。
容洵心一横,策马追了上去。